俄罗斯从来没有和平崛起
——关于俄罗斯“东方——2018”演习
张志坤
几天来，有关俄罗斯举行“东方——2018演习”的消息占据各路媒体的显要位置。据报道，此次军演规模达30万人以上，有数万辆坦克装甲车和上千架飞机参加，各种导弹更将如同放烟花一般密集发射，是几十年未有的空前大演习，一派狠打、大打、打全面战争的架势。各路媒体在渲染这个消息的时候，用尽了各种春秋笔法，于是，留给世人基本和总体的印象，就是俄罗斯好斗、好战的形象进一步得到了加强，似乎北极熊动辄就挥舞军刀，不是因为别人的挑衅压迫，反倒是经常性抽风发狂之一般，这等做法，也同某大国之“和平与发展是当今世界主题”的说法格格不入。
普京这样干，当然有他自己的考虑，自然也有充足的逻辑根据，问题在于，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该如何从战略的高度看待俄罗斯空前大演习的社会历史意义呢?
窃以为，就军事层面而言，这是俄罗斯在以几十年未有的大演习来回答西方的对俄战略，即明白无误地向西方昭示，战争准备是俄罗斯第一位的国家准备，俄罗斯有决心，有勇气、有决心同时也有完备的计划，随时都有能力进行一场大规模的战争。就此，俄罗斯发出的强烈信号是，有谁想上来碰碰运气、试试筋骨吗?
就国家战略而言，俄罗斯渴望重现大国辉煌，其切入点还是武力兴国这样一种老章程。这可以说俄罗斯自古以来一条基本的战略轨迹。俄罗斯的历史充满了大起大落，短短的几百年间就有多次衰落与崛起，但每一次崛起都首先表现为国家与民族的军事崛起。当年彼得大帝时期及以后的一个时期是这样——不取得对瑞典对土耳其等一系列战争的胜利，所谓俄罗斯崛起强大就是就是一个笑话;十月革命后苏联也是这样——不取得反对十四个帝国主义干涉及白俄军阀邓尼金、高尔察克等的割据叛乱者的胜利，所谓建设强大的苏联也是空谈。现在，俄罗斯及普京正谋求再次振兴俄罗斯，首要的切入点及第一位的工具仍然是军事力量，这一点，从当年对车臣动武，对格鲁吉亚动武，一直到收归克里米亚、介入乌克兰冲突，直至出兵叙利亚，轨迹已经十分清晰明白了。
通过壮大军事力量并且在实际中行使武力而崛起，这是俄罗斯的历史轨迹，现如今已再次成为普京的国家战略，在大炮与黄油的关系上，俄罗斯首选的是大炮而不是黄油，不搞和平崛起的那一套，这一点完全与中国不同。
俄罗斯为什么不搞和平崛起，或者说，不对和平崛起抱殷切的期望呢?
有人用所谓“战斗民族”来解释俄罗斯的动机与行为，也有人用所谓“野心”、“扩张”来标注俄罗斯的帝国面目，好像俄罗斯民族对和平不感兴趣、不愿沐浴和平阳光一般。
窃以为，这样的说法未免过分。和平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渴望，一个历史悠久且具有深厚文化内涵的民族不可能不企盼和平，俄罗斯民族与国家也是这样。但是，任何人都是环境与条件的产物，国家与民族也不例外。俄罗斯的历史选择总是军事力量优先，总以军事崛起为民族崛起的切入点，大概主要是经验和教训的结果，也是他们历史与战略理性之使然。
从这个意义上看，冷战结束后西方的战略大扩张事实上直接推动了俄罗斯的转变。当苏联解体俄罗斯成为独立国家之后，一个时期内俄罗斯的武装力量破败不堪，几乎跌落到彻底崩溃的边缘，但拜西方扩张压迫之所赐，俄罗斯不得不收拾家底赶紧重新拼凑武力，这样的事情发生在1990年到2010年间;似乎是嫌这样做还不够味，也许还嫌俄罗斯的力度也不够到位，接下来以美国为首的西方直接把刺刀抵上俄罗斯的胸口，在波罗的海和黑海及俄罗斯心脏的战略接近地排兵布阵、演兵演武，俄罗斯就不得不重新武装牙齿了，这样的事情大约从2010年开始直到现在。所以，真的是西方集团给俄罗斯战略崛起制造了新的动力、新的契机，从这点上看，俄罗斯想不重走历史的老路都不行，就像今天的俄罗斯不得不进行“东方——2018演习”，不得不搞出当年前苏联“西方——81”的再版一样。强大的外部压力历来催化俄罗斯的战略新生，现如今的历史阶段可能也不例外。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俄罗斯只要大炮不要黄油。事实上，任何一个伟大的政治家都知道最终还是要取得足够的黄油才行。没有从彼得大帝到叶卡捷琳娜的持续武力扩张，哪有今天俄罗斯辽阔无边的国土，哪有辽阔国土上无穷无尽的资源。据报道，目前俄罗斯的煤炭产量、粮食产量已经恢复到前苏联的水平，石油产量也已经接近到前苏联的水准。这说明，俄罗斯经济在重重制裁下实现了增长，这是不是也是前苏联幽灵的一种变相的回归呢?我们只能说，历史不会简单地重复，但总是惊人地相似。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俄罗斯的物质营养主要转化方向将不是增肥长膘，而将主要强筋壮骨，他们要靠武力来支撑起自己的战略天空。俄罗斯从来没有和平崛起，过去没有，看来现在也并没有这个打算，未来会不会有，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次空前的大军演，我们中国也参乎进去了，参乎规模与程度也挺空前，据此，人们普遍在问，这是中俄将要结盟的节奏吗?
笔者以为，这大概有点想多了。中国派军队参加这次军演应该是一件好事，一切爱国的中国人会举双手赞成，但距离军事同盟还差得远。中国目前是不愿也不敢同俄罗斯结盟，因为如果这样做，就等于同美国分道扬镳，相当多中国人对此非常舍不得;也意味着同美国彻底地杠上了，要冒在战壕里与俄罗斯一道同美国打仗的危险，中国目前还经受不了这样的考验，还承受不了由此所带来的情感与价值冲击。中国的打算与俄罗斯的打算并不一致，这一点应该予以充分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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