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专家、各位领导、同学们!
今天非常高兴能参加滋根基金组织二十年的纪念活动，非常高兴能到这里跟大家交流。
我今天重点谈一下《生态农业与粮食安全》，主要是谈吃饭问题。我想这个话题大家都不陌生，农业困扰着我们国家，尽管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把一部分劳动力释放出来了，但是最近也有一些问题，这些问题是在老的问题上面临的一些新问题，刚才汪老师讲公平性的问题，今年老百姓种的芹菜五分钱到八分钱一斤，今年的苹果卖不出去，我的老家山东山楂烂在地里农民不要了，有的地方，比如说桃都面临着严重的生产过剩，小麦每斤一块钱左右，玉米收购价格是七八毛。
我昨天晚上在思考这个问题，过去三四十年城市里的工资上升了100多倍，农产品的价格为什么上涨只有五倍左右?当年生产队的时候两毛钱左右的小麦，现在只卖一块钱。按农业部的说法，2014年我们连续十一年增产，今年不知道会不会报十二连增。我们粮食总产量6.07亿吨，如果达到发达国家的标准一个人要消耗一千斤的粮食。实际上夏粮今年是1亿多吨，比2014年有所增加，但是大的问题是农民种粮的积极性极大的下降。还有严重依赖于进口，中国进口的粮食在餐桌上浪费够两到三亿人吃。现在我们的情况是，我们的食物直接等同于垃圾，生产食物造成了严重的环境污染，都在餐桌上浪费掉了，资源的浪费是相当大的，这也是不合理的，也更加不可持续了。
现在农业的特点是大量的化肥、农药、除草剂、添加剂，甚至有人幻想用转基因的方法，这样做安全性怎么样?可不可持续?这是争论非常严重的话题。我们国家化肥使用是发达国家安全上限的两倍以上，平均使用效率是30%到40%。还有一个数据没有讲，我们蔬菜大棚应用效率可能只有10%左右。
也就是说，我们这种工业方式，国家部门每年补贴了1万多亿，并没有用在农民身上，80%到90%的补贴，不是简单的浪费，是污染了环境。补贴到化肥上60%到70%污染了环境，农药利用效率大概只有10%左右，用那么多农药干吗?我们后来还做了实验，不用或少用农药也是可行的。我们的农药比国际上超标了2.5倍。
工厂化养殖，大家知道本来已经过剩了，还要让动物长那么快，工厂化养殖有的政府官员很高兴，有大规模上万头的养猪场都要学这个东西，但是面临一个大的东西就是畜禽粪便造成了很多垃圾处理的问题，它比工业废弃物都高。农业源很多地方的污染已经超过工业，我们叫“倒三七现象”，即70%的污染不是来自于工业，而是来自于农业。比如说每年农业污染中，化学需氧量是1324万吨，总氮是270万吨，重金属元素铜跟锌怎么添加进去的?通过饲料添加。比如说养猪的饲料，饲料贩子为了满足城里人的需求和农民的需求，添加两种元素，一种元素是铜，满足农民希望猪粪变黑的要求：城里人说猪肉鲜亮一点，红一点好，然后把砷添加进去了，这两种重金属元素进入食物链是非常糟糕的。
我们讲快速化的工业化养殖造成了大量的环境污染，地表流失量每年有30万吨，地表径流流失量是30万吨，地下淋溶流失量是20万吨，基础流失量107万吨，总磷流失量11万吨。当然还有各种残留，造成严重的食品浪费，也影响了国际贸易和国家的政治形象。比如说对转基因的争议，如果你在国内消费可以，但是你发到欧洲去，人家给你退回来，日本也不要，韩国也不要，你产出来卖给谁?你不能净出口转内销让中国人吃。
还有50万的农膜残留在土壤中，残膜率达40%，海南岛都用地膜覆盖。大量的工业化和化学化的东西进入了农田生态系统。首先是这些重金属本来是在矿石里面，怎么到农田里面?从饲料、化肥、农药里面添加进入了生态环境，还有工厂的排放。最近公布的数据接近20%的耕地被重金属污染，这是相当糟糕的一件事。
农产品的质量也有问题。你使用了这么多化肥，硝酸盐严重的超标，农民施化肥和农民施的药含抗生素之类的，他自己就是“医生”，他根本没有什么量直接往里面洒，造成了很大的污染。曾经有专家提出来测土施放化肥，效果到底怎么样?(超标施肥的现象)没有停止过。从4600万吨上升到今天的5800万吨，100多亿投入出去，它产生的效果并不尽如人意。这就是我们国家的补贴可能没有起到它应该起到的作用。
从建国初期一公顷大概四公斤化肥，目前是四百多公斤，翻了整整一百倍。我考察了一下利用效率，改革开放刚开始时候我们投入一斤化肥得三五十斤粮食，目前是八九斤粮食。农药的用量也是增加的，这是我在农贸市场偷拍下来的，现在农药厂生产的药叫的名字越来越多，半月无虫，十天无虫，就让农民用。前段时间我到浙江跟植保的专家开会，我问科学家，我说你们希望把虫子治住，还是不希望治住?我问这个问题他们都笑了，他们不希望治住，治住以后他们的农药第二年卖不出去了。
这个是地膜，我们的白色污染从新疆、内蒙古一直到海南岛都在覆盖地膜。我前后也跑了三四十个国家，没有一个国家像我们这样对农膜一点不控制。大家知道农膜的问题是不能降解，低于850度的时候焚烧产生二恶英的致癌物，并不是三两年就可以降解掉或者消失了，而是150年左右。用这种方法来生产食物，一边生产食物，一边制造致癌物质，制造出了很多病人。
还有很多农田污染，比如说氮磷通过河流的搬运或者封闭搬运进入到大海，到海里面由绿色变成红颜色，藻类的种类改变了，由原来的蓝藻变成了褐藻或裸甲藻。全国有293个海域水质严重污染的面积已经到两万平方公里，我们知道有30万平方公里接近1/10是赤潮污染。大家想一想，用这种方法来生产食物，污染了江河湖泊和海洋，造成了国民素质和身体健康的矛盾，这是不是可持续的?是不是合理的?是不是公平的?这里有很多问题值得我们反思。
这两天雾霾比较严重，大家有没有考虑过，雾霾很多来自于农业，直接来自于烧秸秆。东北的雾霾就是烧秸秆，你使这些化肥也吸收不了，吸收不了就排放，一氧化氮、二氧化氮、氧化亚氮这恰恰是雾霾的前身，这么多加在一起造成了城市也受不了，城市环境也会产生比较大的问题。我们课题组在十五年前是研究沙尘暴的，尽量不要让北京草原上的土刮到北京来，这两年感觉到小了，有的部门说我种的树起作用了。其实不是，真正起作用的是全球变暖，西伯利亚的强风不大了，只要天不刮风，只要北京刮风就没有雾霾了。我们这些数据，大家可以看到，从2010年人均化肥是41.5公斤，农药人均2.59公斤，对抗生素的问题，抗生素本来是杀细菌的，怎么跑到身体里面来了，你吃食物的过程中没有病也吃药了，抗生素是人均0.16公斤，地膜是1.62公斤。
我们经常说中国人用7%的耕地养活了20%的世界人口，我们还进口了一亿多吨粮，这里面大部分是大豆，中国本来是保命的优质植物，但吃人家的转基因大豆——本来是做牲口饲料的被我们中国人直接或间接吃掉了，它带来了很多的问题草甘膦。草甘膦人均是1.956克，草甘膦是潜在致癌物质。
这是环境退化导致公众付出健康代价，最近有一个数据，中国人每年有211万人死于癌症，这211万人在癌症面前人人平等，穷人穷癌，富人富癌，穷人从事的劳动环境比较恶劣，吃的食物比较差。富人的生命是穷人维持的，因为穷人才从事农业劳动，但食物的生产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当然也有人说，什么生活压力大之类，美国也出现了富人富癌的现象，那怎么理解呢?一些专家分析，80%的癌症发病率与环境恶化有直接的关系。
这是我小时候伴随我长大的河流，我小时候河里面的水捧起来就可以喝，两边有沙滩，里面可以取鱼，两边有芦苇，现在是臭水沟，河流已经失去了它本来应有的净化功能。两边的小工厂、养殖场、农田的污水，他们赚了一些钱，假如说赚了一个亿，但是如果修复这条河流，我估计十个亿也修复不了。沿河一二十个村庄原来是靠河流饮用，现在都不能喝了。
现在中国面临的问题是什么呢?谷贱伤农，如果按当年两毛钱一斤的粮，现在变成一块钱，甚至又到了七八毛钱，当年的黄金是三块多钱一克，现在是三百多块钱。中国的农民拿着几亩地和国际大资本拼资源、拼消耗，你是拼不过的。所以最终我们变成了，农民纷纷不去种地，不种地就进城打工，老人和妇女来种地。这个数据也是中国农业大学的数据，大于60岁的人口比例高达80%的人他们在劳动，提供这么庞大的国民食物问题，用的方法是大量的化肥农药和地膜。以前的两地分居是知识分子才有的，现在是农民享受的待遇，这是有老人、妇女、孩子，你怎么谈教育问题、公平问题。
下一个制约农业发展的要素是地力下降，由于你和国内外的资本在拼，不断地拼数量。大家注意价格在下降，又没有定价权，菜贩子不来收卖不出去了，怎么办?没人再在土地上投入劳动，造成了地力的下降。我们的土壤有机质很多地方已经不到1%，像山东一带的有机质，从三十年前的2%下降到今天的千分之八。农田、菜园到处使用农药，益虫益鸟也越来越少了。
还有耕地撂荒，由于种地不挣钱，江南的农民很聪明，他们生产一点够自己吃就可以了。他们知道关键的时候钞票是不能吃的，房子也不能吃，汽车也不能吃，所以他们必须要弄出一点满足自己的生命，将来中国粮食安全格局进城的人越多，粮食安全越危机。美国的单位生产面积是低的，粗放式的经营不可能那么高。这个数据和我们官方说的粮食生产数据、进口数据是打架的，一方面说是十一连增。进口量也是十一连增，我觉得这两个数据统计局和农业部应该好好讨论一下，我们中国粮仓里面到底有多少粮，能不能满足。不能都是无限制的让市场任意的盘剥，很多化学物质不断进入。
有人最近在(研究)八百个产粮县，非常讽刺的是给国家贡献了70%粮食的八百个大县，有一百多个是国家级的贫困县，谁种地谁倒霉。后来有的专家提出来，能不能让他转化，粮食造酒行不行?粮食转化都困难，现在酒厂不冒烟，所以你出去不敢喝酒，喝了酒就上头烧胃，因为肝要排毒，粮食转化也难。酱油和醋都这么干，为什么中国的孩子得白血病的多，那饮料是饮料吗?我自己学生物的，我也不知道农药种类到底有多少，我国每年登记的农药品种加起来有两三千种。
我们应该要建设生态文明，这就是咱们中国共产党新的章程，指出中国共产党要领导人民建设社会主义生态文明，要树立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的生态文明理念，坚持节约资源和保护环境的基本国策，这是非常英明的决策。坚持节约优先、保护优先、自然恢复为主的方针。
最近对农业的新论述，就是要加快农业方式转变，要走出高效、产品安全、资源节约、环境友好的农业现代化道路。绿色发展，节约资源，保护环境，走可持续发展的路子，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绿色低碳。这里面的风险是人类面临的竞争，人类为生存争地盘争资源。其实，你不要给动物吃那么多粮，自然界有很多食物人类都是可以间接吃的。
这是我们的团队，这个团队是十五年前成立的，我们整个植物所是29个研究创新组，我对最近有个媒体的歪曲报道非常不满意。答应发表前让我看，发出来的都是匿名恶意的攻击。我们在做什么呢?实际上我们做了很严格的实验，06年开始的不用化肥农药、农膜、除草剂、添加剂、转基因，还要达到高产、高效，能卖出去，我们做了这么一个实验，研发了弘毅生态农业模式。因为时间关系，不能给大家展开讲，有很多技术已经突破了。
关键把模式特点给大家介绍一下。你一直买便宜的，大家都生产最垃圾的，最终你把钱交给医院，中国人很多钱最后三个月给医院，这是非常不好的。低投入、高产出、零污染、多固碳，这是弘毅农业模式的特点。你自己得有定价权和销售权，决定生产方式，人总得有尊严，人不能吃动物的东西。低密度、长周期养动物，无污染。我们把钱交给农民，管好这些物种，不用把这么多有害的东西产出来，才能把很矛盾的问题解决掉。
这里面有几个突出的技术，不用农药把害虫控制住了，不用农药害虫越来越少，就是生态平衡。农业里面有多少害虫呢?也就这么一二十种，结果我们发明了几千种农药，这个已经远远超过了大炮打蚊子。现在搞植保的人只要看到虫子，就告诉你赶紧打农药，这是吓唬他们的，实际上很多东西我也做了很多实验，不打农药产量并没有出现那么多下降，甚至我们已经实现了低产田变成吨产田。
还有有机堆肥技术，杂草确实是非常难控制的，这个需要人工，这恰恰是我们中国人的优势。农民工也是工作，在城里还是干活，一亩地增加三四百块钱收入，他们是看不上的，他们用非常廉价方法把草控制住，就是用除草剂。机械除草我们也可以做，我们正在研究，还不是特别有突破，其他的突破都是比较稳定的。
还有一个突破是我们这种方法，能把工业的碳埋藏在耕地里面去，大家知道耕地固碳，让耕地变黑。我们这种农业模式使耕地的碳净排放逆转为碳净吸收。围绕这个，我们申请了一系列的专利，这个就是让耕地去固碳，包括农业里面可利用的光合产物，充分循环利用起来。最终回到地里去，农业部的提法是藏粮于地，其实我们早就有这样的做法。这是我们的产品，种地的人说很长时间没有感觉颜色那么正了，大家说做生态农业，我们不要自卑，中国人有的地方是谦虚，这是我们的特点。当然不能说我们什么都不如西方，整个话语权全是西方的，一说就是美国最好，什么都学美国。大家知道美国农业，我认为它是失败的，它的食物结构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38%的大胖子吃出来了。人与自然高度和谐，这才是我们希望的结果。
大家看这个数据，今年连续九年，2014年净收入已经增长9.6倍，这就是生物多样性，是农民管理生物多样性制造出来的财富，这个模式比常规的高了368%，所以他是有效益的。但是这种效益你要变现，这个需要我们年轻人介入，需要一些有知识的人把这个实现。现在的农业为什么这么落后，是因为优质劳动力都离开了农业。农业大学的学生，在座的各位有学农的，你们将来或者从前是从事农业吗?
所以我们实际上释放了城里人的购买力。非常有意思的是城市越发达的地方，什么叫公平?有钱人多掏钱买好的产品，保住了自己的生命，又保护了生态环境，这是合理的，是先富带后富。遗憾的是，有的人花五十万买条狗，也不愿意多花点前买放心的食品保自己的命。
最后是对策建议。一个是上策，即发展生态农业，给人吃的食物，停用或者是少用农业化肥激素转基因地膜，达到国家要求的有机标准或至少绿色标准，释放城里人的购买力，这就改变了产业结构。让优质劳动力进入生态农业领域，粮食的潜力进一步释放，它不会造成产品过剩。政策补贴国家将生态环境保护、土地复垦、粮食增收、健康保障、粮食进口的费用向生态农业倾斜，我们首先要满足国内的需求。
中策，在现有农业格局下不修补，继续走化学农业道路，不释放城市人群的消费潜力，不停止粮食进口，化肥农药即使零增长，也是在高位运作，农民自己留着吃的食物不能变成有市场竞争力的商品。
下策，鼓励连片集中土地，提高规模效益，提高美国式的家庭大农场，继续减少优质劳动力，借助化学化、生物技术化，利用大型机械实现大规模生产，政府各项补贴大幅倾斜。导致管理者容易要补贴，缺陷是食物多样性和粮食安全出现不可逆转的下降，粮食进口的压力也会越来越大。
由于时间关系就讲这么多，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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