滠水农夫：没有蔷薇的原野是绝望的原野

　　近年来，关于乡村凋敝的话题时时掀起舆论旋风，恰巧最近读到一本小说《没有蔷薇的原野》，作者喻之之是笔者家乡一位80后青年女作家，不同于一般“返乡体”浮光掠影式的记述，更不同于城市小资带有偏见的臆想，喻之之从知识女性的角度，用她深刻的生命体验，写出了乡村生活厚实生动的内涵，也写出了时代变迁下乡村的异化和衰落，当故乡的原野再也担当不起赤子心灵归依的港湾的时候，唯有逃离成为必然的选择，然而逃离之后呢?

　　小说深刻揭示了城乡分隔下被撕裂的灵魂徘徊无依的怅惘苦痛，无疑在当下的中国具有典型的意义，艺术的表达比之于社会学的分析更能深入人心，从一定意义上讲，读这部小说或许能让我们对当代农村青年(专业名称叫新生代农民工)在时代大背景下，面临“待不下的城市、回不去的农村”的无奈怅惘有着更加感性深切的体验，这确实是一代甚至几代农村青年所要承受的精神创伤，他们的迷茫与灵魂无依正像小说中的主人公苏璞那样，在深沉的大地上投映下一声苍凉的扣问。

　　小说的情节并不复杂，心地纯洁的乡村女孩苏璞，大学毕业回到家乡农村小校任教，生长斯长于斯的她对家乡有着深厚的感情，她一边勤勤恳恳帮家里做农活，一边兢兢业业教书育人，对家人和学生倾注了热情和爱心。她班上的伯子薇是一名腼腆懂事而学习优良的留守儿童，为了进城看父亲，不幸在山路上发生车祸身亡，给苏璞很大的刺激，她病倒了，或许是意识到在残酷的现实下，一个卑贱的生命如同野草，出身贫苦农家的孩子要改变命运何其艰难。后来又经历了爷爷的辞世，爷爷作为传统乡村精神之根的象征，离她而去，也就喻示着苏璞精神世界的基石崩塌了，贫瘠窘迫的生活，遗世独立的压抑感，孤寂无望的前程，沉闷市侩风气的缠绕，最终迫使她向现实妥协，顺应所谓的流行规则，迈出了逃离乡村的步伐。

　　小说展示的不仅是乡村有形物质世界的衰落，更是无形精神世界的凋敝，而后者更是彻底抽去了传统乡村的灵魂，使农民正在失去自己的生命之根。即便那些熟悉的田园风光，那些浸润于血脉的温情，那些古老神秘的传统，都不足以留住一个个孤寂无望的饱受煎熬的心灵，传统乡村社会的崩溃越来越使人失去最后的精神家园，一个个漂泊的灵魂构成了我们这个时代独有的风景。除了那些留守老人、留守儿童，还能赋予我们的家园何以回报!

　　在另一篇纪实性文章里，作家写道：“村庄越来越凋敝，田野在荒芜，良田里长满了野草和杂树，田埂小路被藤蔓埋没。野生的灌木长在一切能生长的地方，房前、屋后、墙头、屋顶、瓦楞上，它们也长在留守老人和孩子的心里。越来越多的村庄归于寂静，越来越多的留守老人和孩子感到孤单和寂寞，他们缺乏应有的关心和爱护。”可见，小说主人公苏璞的迷茫与压抑决不是只属于她个人，而属于整个走向凋敝的乡村和无数的农民，这也体现了一个作家的社会责任感和悲悯情怀。当昔日的原野只剩下萋萋荒草，而再也见不到迎风招展的蔷薇盛开，这样的原野只能绝望的原野、死亡的原野!

　　2016-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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