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测不知道：什么样的果蔬才是放心的?

蒋高明

　　为了寻找放心菜，绿色和平组织连续几个月对北京、上海、广州三个一线城市市民的菜篮子里的蔬菜与水果进行抽样测定，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

　　只有比较才能有进步。该组织在三地发现的一些蔬菜中农药残留都比较多，只能对于蔬菜种类中排农残超标的名次，才能够比较出优劣。消费者如果很在意农药残留，就只能根据名单情况舍弃一些餐桌上的蔬菜或水果。但是，难道消费者没有别的选择么?经过专家建议，他们改对市民消费的多种食品进行横向比较，即对国家认证的有机食品、绿色食品、无公害食品、农贸市场的食品、经过消费者认可的生态食品，依然在三地取样，将结果放在一起，就看出了优劣来了。我们叫这种做法为“食品金字塔”，通过这个“塔”，我们能够一目了然地发现最优的食品应当来自哪里?谁在垫底?

　　令人失望的是，测定结果中，那些有机认证食品并不是最好的，位于“塔”尖上的竟然是来自生态农场的食品。这符合我的判断，因为生态农场坚持的底线就是，源头就不用农药、化肥、地膜、除草剂、人工合成激素、转基因等有害技术。如果坚持做真的，是不会监测出农残的。当然，如果农场不够大，被污染是有可能的，即别人家打农药飘过来少量的化学物质，要做到一点农残没有，生态农场也需要努力，需要逐步扩大规模。

　　2015年11月，在绿色和平送测的果蔬样品中，测出的农药超过国家最大农药残留规定的是韭菜。北京某农贸市场购买的韭菜腐霉利超标105倍，某有机韭菜也超标5.5倍，但来自生态农场的韭菜没有测出农药残留，即达到了“零农残”。价位中，五种来源的最高可以相差6倍，价格按照由高到低排列基本呈有机>精品>=生态>绿控>菜场。详细检测结果可见绿色和平的报告。

　　为什么会出现上述结果呢?先来看最高农残为什么出现在农贸市场。因为价位低、供应量大，生产方没有定价权，中间菜贩掌握销售渠道，质量监控不是他们要关心的，他们拼的是数量，是低价，因此农药残留最多，这符合“便宜无好货”的市场规律。但高价为什么还不是好货呢?从抽检的韭菜中，发现有机蔬菜中也出现了较高的农残超标，也有混合农残现象出现。市民花高价购买理应给消费者一个明白和放心的产品。为什么不尽人意呢?这主要是由生产能力与销售渠道分化造成的。大宗有机食品进入普通消费者的厨房，超市是重要渠道，但超市也要利润，也有风险。且有机食品走超市往往是不能断货的，这就考验了有机认证企业的生产能力、抗风险能力和诚信能力。

　　前段时间，天津被媒体曝光的假有机就是为牟取暴利，不对消费者负责引起的——购买普通蔬菜贴有机标签。华东某大城市的一个著名有机农庄，曾在短短的半年之内，在不到200亩的土地上，实现销售记录8000万元，他们卖出去的能够是自己的东西吗?

　　可见透明生产、明白消费才是我们要破解的主要矛盾。消费者只要明白食物对健康的重要作用，不花冤枉钱，多了解一些食物生产的基本规律，懂一些食物生产的市场规律，对所购买的产品有一定的知情权，通过购买让假有机退出市场，通过购买倒逼农药和一些非食物的东西远离食物链，通过购买保护我们的生态环境和自己的健康，或许我们的食品质量会逐步好起来的。

　　当蔬菜不能告别农残，当肉类不能告别抗生素，当水果不能告别激素和增甜剂，当饮料不能告别各类奇奇怪怪的添加剂，当酒、酱油、醋的生产与粮食脱钩，那我们的红色健康预警就不算被解除。而要解除这个红色预警，就必须全社会共同努力。如果不这样，正如日益严重的雾霾一样，每一个人都将会成为受害者。安全的食品来自健康的生态过程，好的产品必须有合理的价值回报。作为世界第一人口大国的中国，何时告别农药残留?这取决于消费者的觉醒，取决于政府的正确引导，取决于生产者和经营者的良心回归。

果蔬安全有等级

——绿色和平对五类不同标签果蔬的农残检测结果

　　市面上的果蔬，根据不同的来源和标识大致可以分为五大类：菜市场经由多重批发环节出售的散装果蔬、超市出售生产商具名的精品或绿色果蔬、有机标签果蔬、直接从可靠生态农户购买的生态果蔬、政府示范如绿色防控基地果蔬(以下简称“绿控”果蔬)。

　　这五类果蔬价格差异较大，最高可以相差6倍，价格按照由高到低排列基本呈有机>精品>=生态>绿控>菜场。但其安全性的等级分布是否是价高者优呢?11月份，绿色和平在北京和上海分别购买了这五类四种果蔬，送至具有资质的第三方实验室检测农药残留情况并根据结果对这五类果蔬进行安全性排序。

　　一、 果蔬的食品安全等级

　　五种不同标签的蔬菜，代表了五种不同的种植方式与购买渠道。除购买渠道不同外，生态和有机果蔬过程中不使用化肥和化学农药，有机果蔬需要经过第三方认证。绿控蔬菜“以减少化学农药使用为目标，综合利用生物、物理和农业的病虫害防治方法”，成为减少农药使用的代表。精品菜有生产商部分有追溯，但并未对种植过程有实质保证。菜场的蔬菜经过了多重批发环节，原产地的种植模式决定了其安全性。为了解不同标签背后最终产品的质量情况，绿色和平在北京和上海购买了五种不同标签属性的韭菜、鸡毛菜、姜、苹果，进行对比。由于北京、上海两地进入11月后气候差别较大，两地应季以及适种果蔬品种不，因此两地采的样品有所差别，例如上海有鸡毛菜，而北京则购买了姜为样品。实验室检测结果发现，不同来源及标签蔬菜，其安全性(混合农残种类、农残超标情况)基本呈现如下生态、绿控、有机、菜市场、精品菜依次下降的规律：

　　生态蔬菜上检测出的农药残留最少。两地的菜市场散装菜都有较多的农药残留。尽管具有明确的生产商，并在包装上印有注重食品安全的标语，但两地的精品菜上测出的农药残留情况均最严重。

　　这次检测的22个样品中，有4个样品上测出的农药超过国家最大农药残留规定，均为韭菜。

　　二、真正的性价比

　　1.购买价格(元/斤)

　　可以看到，有机标签的价格是五种果蔬中最高的，精品果蔬包装精美，价格稳居第二。生态蔬果在本次采样的种类中，价格居中。绿控蔬菜仅在北京等个别城市公开出售，还需要更多的产品进入市场，才能有稳定的价格区间以供比较。而最便宜的为菜市场出售的散装蔬菜。

　　三、标签下的红与黑

　　这五类标签也意味着五种产品在种植过程中化学品的投入情况：

　　1)菜场散装果蔬：消费者无从了解产品的来源和其背后的种植过程。根据绿色和平去年对北上广三大城市的蔬菜供应链调查，除了上海对本市种植的蔬菜有相关追溯档案以及批发市场准入准出记录外，从批发市场至便民市场都无法明确蔬菜的具体产地。如果该蔬菜品种产自化学密集型的种植区域，其安全性就要打上大大的折扣。经过绿色和平多次对山东(供应北京)、广东周边蔬菜原产地的调查，这些知名的蔬菜基地种植过程中使用多种化学农药的情况普遍存在，叶类菜30天的生长期里，每5天就会喷洒一次多种混合农药(广东调查[1])。而常见的黄瓜、番茄等大棚种植的反季蔬菜，种植一季会使用40种不同的农药，每6-7天就会喷洒一次农药(山东调查[2])。

　　2)精品果蔬或绿色果蔬：精美的包装盒上会显示生产商，一些有追溯码可供消费者了解基地的情况。例如这次在上海麦德龙超市购买的鸡毛菜，除了有绿色食品的标签外，有追溯码可以查询生产的公司，可以在公司网站了解种植过程。另外一些精品果蔬虽然标有生产商，却只是从一般批发市场采购进行再包装，种植过程与普通批发和零售菜场的蔬果并无不同。

　　3)有机标签果蔬：按照严格的有机生产标准，在种植过程中禁止使用任何化学合成的农药、化肥并通过相关认证。但现有的认证体系的缺陷和后续监督的缺失，却仍然令认证有机产品偶有检出多种农残，与其标准不符的情况出现。

　　4)政府绿色防控基地果蔬：由政府绿色防控支持，基地对病虫害采取物理、生物防治的方式，鼓励有机肥替代化肥，尽量减少化学农药、化肥的使用。在这次检测过程中，我们了解到上海市政府正在大力推广“双绿”工程，并将2015年绿叶菜奖励资金的50%用于推广绿色防控技术。例如这次采样地上海市宝山区罗店镇蔬菜基地所使用的防虫网，就由政府补贴75%。北京也在扩展绿控基地并开始推广“绿控基地蔬菜”，由于北京蔬菜的原产地覆盖京津冀和山东等，北京市的目标是在2020年连同天津和河北建立共400个基地，2015年已在北京建成40个绿色防控基地。通过绿色防控的实施，使用环节农药用量减少了50%。最终产品上的农残含量也得到了一定控制。两地具体措施请参阅附件。

　　5)生态果蔬：种植过程中不使用化学农药、化肥。消费者可以与生产者进行直接的沟通交流，了解种植过程。这其中以社区支持农业(CSA)模式[3]或生态农场直销模式为主要代表。

　　四、结论与建议

　　由上述检测的结果和食物安全等级排名可见，果蔬价格的高低、包装精美与否都无法显示出产品本身的安全状况，只有让种植过程才是安全性的根本保证。生产者和种植过程的透明，消费者和政府的积极参与是食品安全的有效解决路径。政府能为种植者提供替代的病虫害防治物资，帮助生产者减少或者禁止农药使用;消费者进行参与式地认证，与农民风险共担、收益共享，更多支持生态种植的果蔬，会让我们的食品更安全得到更全面加速的改进。

　　1、对政府的建议

　　北京和上海两地绿色防控的推进对解决城市菜篮子的安全问题提供了有益的探索。不但实现使用环节的减量，最终产品也优于一般果蔬。由于上海和北京分别有50%-70%的蔬菜要由外埠供应，加强与主要蔬果供应地省份的合作，提高对进入本市果蔬的质量要求，事关改善市内蔬菜质量安全的成败。北京京津冀区域性协调机制的建立，正是在这一方向上的积极举措。绿色和平建议北京和上海建立更广泛的区域协调机制，把更多的资源向采用安全方式生产的种植和地区进行倾斜。

　　2、对消费者的建议

　　浸泡、清洗、削皮、煮沸虽然能消除一部分的农药残留，但很多内吸式农药是通过进入植株内部发挥作用，以上方法虽能减轻，但无法根除。

　　对于一些农残高危的品种，如叶类菜(包括)韭菜，选购的时候特别需要优先选择生态、有机种植的。

　　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优先选择来源和种植过程透明的食物。特别是在北京、上海等城市周边，已经有许多生态种植的农场可供选择。

　　注：

 　　[1]绿色和平，2015年1月《一线城市可有一流餐桌——北上广菜篮子农残情况调查》。

　　[2]同上

　　[3]社区支持农业(CSA)一般采用会员订购，与种植者风险和收益共担的原则。消费者变成生产环节中的一员，采用参与式的认证方式。农场对消费者全程开放，透明其种植过程。且大部分社区支持农场都公开承诺不使用化学农药和肥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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