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位从事尘肺病诊断工作的医生,在正常履行医生职责的情况下,被公安机关以尘肺病诊断中客观存在的诊断读片差异视为医生“严重不负责任”而定罪,并以“涉嫌国有事业单位人员失职罪”的罪名无辜羁押7个多月。
5月28日,案件已经二次退侦回到检察院,目前处于检察院第三次审查起诉阶段。
2016年,人社部门收到企业举报,举报贵州航天医院尘肺病诊断医生与工人存在“利益关系”,将“非尘肺病”劳动者诊断为“尘肺病”。之后,贵州省人社厅将此事向贵州省公安厅报案,随及成立了专案组,2016年8月,公安机关对黄亨平和另一位罗姓医生以涉嫌诈骗国家社保基金的经济诈骗罪立案侦查。同年12月28日,贵州省人社厅、省卫生计生委、省公安厅三部门联合下发《关于防范和打击以虚假职业病诈骗社会保险基金犯罪行为的紧急通知》。2017年1月8日,贵州省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厅向媒体发布消息,称有个别医疗机构医务人员为谋取利益,出具虚假尘肺病诊断结论,相关人员以此诊断结论向人社部门办理工伤认定并申请工伤保险待遇,造成社会保险基金的重大损失。
然而,在这样高调的定性后,公安机关侦查一年多,在未找到黄亨平等二位医生“涉嫌社保资金诈骗案”的证据后,却将案由变更为“涉嫌国有事业单位人员失职罪”,将医院尘肺病诊断小组的张晓波、董有睿两位医生,加入到“失职罪”的办案对象中。
目前,三名医生仍分别被羁押在贵州省遵义市第二看守所和遵义市播州区看守所。
我们来理一理这起案件的过程。
人社部门收到企业举报,人社厅向公安厅报案,公安机关认定医生为谋取利益,出具虚假尘肺病诊断结论,相关人员以诊断结论向人社部门办理工伤认定并申请工伤保险待遇,造成社会保险基金的损失。可是在公安机关侦查一年多之后,并没有找到医生“涉嫌社保资金诈骗”的证据。随后将案由变更为“涉嫌国有事业单位人员失职罪”。
公安机关先对医生进行有罪推定,没有找到证据,又改变罪名。这正是“随便找个罪名关进去”的反法治思维的直接体现。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大家不要忘了,推动整件事进行的起点是“企业举报”。这不禁让我们想起了前一段时间的“鸿茅药酒”事件,这次事件会不会又是一次资本收买公权力呢?企业因尘肺病诊断受到损失,随后使用公权力对医生进行报复,在资本收买公权力这样容易、这样普遍的今天,可能性很大。
还有更大的问题,如今工人得尘肺病等职业病为什么这样普遍?为什么企业不做好防护的措施?在这一块为什么没有监督?工人得了尘肺病,企业该不该被问责?相关的责任人有没有罪?为什么企业可以对此毫不顾忌,甚至收买公权力请医生去吃牢饭?
问题当然有答案,这就是资产阶级利用国家机器对人民的镇压。资本家压迫劳动群众可以肆意妄为,可以毫不顾忌。医生把工人得尘肺病诊断出来,就让他们动怒了,非把医生送进大牢不可!
用这样的方式逃避责任,把锅甩给医生,不仅转移不了社会矛盾,却让人民群众进一步从法理上认识到了资产阶级法律的虚伪性。
没有找到证据,“涉嫌社保资金诈骗”就不存在了,这“涉嫌国有事业单位人员失职罪”又从何说起呢?
读片有差异,就该坐进大牢?
2017年10月初,遵义市播州区公安局在传唤问讯中,向医生出具了一份鉴定意见通知书,这份鉴定意见通知书显示:指派/聘请有关人员对三位医生作的547人的尘肺病诊断进行了重新鉴定和新增鉴定,其中393人无尘肺病、111人胸片质量不合格,1人待定,有尘肺病仅为42人。——这意味着,诊断读片差异率高达92.3%。
公安机关将上述鉴定和诊断之间的差异认定成是医生过失造成的结果,并由此计算赔付,认为三位医生造成了国家3000万社保资金流失。
张晓波代理律师、北京尚权律师事务所常铮律师认为,公安机关选取的547份病例是有选择性的。他们经过初筛,把认为诊断有问题的片子筛选出来,然后在这些片子里进行重新鉴定。常铮认为,判断片子是否存在问题,诊断是否存在错误,这是个专业问题,需要专业人士去判断,不是法律人可以直接确定的,鉴定应以所有片子为基数进行鉴定,而不是人为地筛选过后再统计。
董有睿代理律师、北京市东卫律师事务所张世国律师同样认为,“三位医生诊断了很多患者,不能单独摘出一部分有问题的鉴定就认为是有问题,要放在整体上把全部病例作为基数。尘肺病读片差异率是客观存在的,因此对于样本选择非常重要。从10个里选5个,和从100个选5个,差异率当然是不同的。”
事实上,记者调查了解到,贵州省人社厅曾于2016年10月组织全省尘肺病专家对贵州航天医院2012-2016年1352份病例进行筛查,确诊无尘肺病的286例,有尘肺病但期别不同的15例(诊断读片差异率为22.3%),另外217例为尚有争议或无法定性或需进一步摄片确诊。
在尘肺病诊断中,读片差异是客观存在的现象。遵义市公安机关置科学常识于不顾,将之定性为犯罪,同时为了提高差异率,将片子人为地筛选后再做统计,不可不谓是黔驴技穷。这不禁让我们想起马克思在《资本论》中说的一句话“被认为是德国世袭财产的卓越的理论思维能力,已在德国的所谓有教养的阶级中完全消失了, 但在德国工人阶级中复活了”。是啊,追求正义、真理,崇尚科学的精神,已经从这些所谓有教养的警察先生中消失了,这种精神属于我们伟大的无产阶级。
伸张正义的时候到了。遵义市公安机关,人民群众要你们释放无辜的医生,同时自省自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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