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前,我就沙特记者卡舒吉遇害案写过一篇文章《杀死所有会打鸣的公鸡,天就会亮了吗》,标题里漏了个“不”字,应该是“天就不会亮了吗”。现在看来,沙特的天还是有点黑魆魆的,而且因为美国干爹罩着,一时半会还天亮不了。

卡舒吉是沙特当局的心头刺,由于他躲在美国,正愁拔不了。天赐良机,卡舒吉要办结婚登记还必须去使领馆领取证明文件。于是在今年9月底,当他突然造访沙特驻土耳其使领馆时,没有准备的沙特使领馆工作人员让他几天后再来。有证据显示,沙特在卡舒吉死前已经对“暗杀计划”谋划数日。在案发前一天,3名沙特人组成的勘察小队出现在伊斯坦布尔附近的森林里。案发当天,又有一个15人的小组抵达沙特驻伊斯坦布尔领事馆。这些人抵达领馆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拆除馆内的监控摄像设备,监控录像硬盘也在事后被拿走。而且,为了掩饰谋杀,在案发那天,有一名外貌与卡舒吉相似的男性,身穿卡舒吉的服装,戴着他的眼镜和一把假胡须,与一群人一起离开了领事馆。这似乎是为了制造卡舒吉已经离开使领馆的假象。说明一切都在按计划行事。只是,计划外的事情,是斜刺里杀出来的土耳其。
土耳其揭发沙特当然是有自己的小算盘。面对自己失宠美国,而沙特又财大气粗、嚣张跋扈,土耳其早就忍了一口气,要参一本。如果没有土耳其的惊天爆料,这起谋杀很有可能就被沙特掩盖下来,变成一个罗生门,失踪的人又不止卡吉特一个。可是,一旦现场锁定为使领馆,卡舒吉在使领馆内失踪,就不单纯是一个治安事件了。加上土耳其一直口口声声说有录音,把谋杀过程和肢解过程描绘的身临其境,沙特自然成为众矢之的。在经历了长达半个多月的否认之后,沙特终于撑不住了,承认了卡舒吉是在使领馆内死的。

10月20日,沙特承认卡舒吉已死,宣称他死于在进入沙特驻土耳其伊斯坦布尔的领事馆与人交谈时,双方发生争执而导致的肢体冲突。沙特宣布有18名沙特人员因本案被捕。沙特官员指出,先前有一道指令要求将异议人士带回国,未下令杀人或绑架,但可能领事馆内的人“过度解读”指令,沙特王储并不知情。这个拙劣的解释,连干爹美国都看不下去了。10月23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对沙特当局导致卡舒吉死亡的一系列做法可以说是“史上最糟糕的掩饰之一”。特朗普也已经意识到,自己再替沙特嘴硬下去,可能会遭遇糟糕的信用危机。也许,美国还会做一下制裁的姿态,罚酒三杯,在惩罚沙特给自己添乱和留住沙特这个大金主之间找到新的平衡。比如,尽可能撇清沙特王储与此案的关联,或许是双方都可以接受的方案。
关键的问题是,既然承认卡舒吉死在你们使领馆,那死要见尸,尸体在哪?记者连续发问沙特外长,后者罔顾作者有而言他,就是不知道尸体在哪。打斗死的,那至少也要能见到全尸吧?如果连尸体都没有了,叫出来一堆碎片,怎么让人相信是打斗过程中意外死亡?卡舒吉突然自身爆炸,原地解体?卡舒吉在临时前砍下自己的手脚,以自虐的方式终结自己的生命,栽赃沙特肢解?还是卡舒吉在死亡后,因为被当地流浪狗撕咬,死无全尸?总得有一个能说服人的理由啊。

新的说法是,10月21日,一名不愿具名的沙特官员表示,卡舒吉在对将他送回沙特的行动做出反抗后,遭锁喉而死。他的尸体随后被卷在地毯里并交给当地的“合作者”进行处理。或许,这是沙特集高层智囊,想了二十天后,才想到的一个合理解释。当地的“合作者”,不知最后谁当背锅侠,替死鬼?反正沙特王储是要甩锅了。开始是不知道卡舒吉死了,后来是不知道卡舒吉怎么死的,再就是不知道卡舒吉死在哪里了。王子光着身子裸奔时,一群大臣在夸奖他的衣服好漂亮,可是全世界都看到了,有钱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
有媒体在10月23日报道称,土耳其爱国党领袖表示,在位于沙特驻伊斯坦布尔总领事馆官邸附近的一口井内找到沙特记者卡舒吉的部分尸体。可是,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23日发表讲话称,不清楚卡舒吉的尸体在哪里。这两方的说法又对不上了。而且,在媒体曝光沙特驻伊斯坦布尔领事馆的一口井里发现了卡舒吉的残骸后,埃尔多安在讲话中说卡舒吉的尸体未被找到。这就意味着,土耳其官方对井内找到部分尸体的说法不认可,把球依然踢给了沙特。你不是说审讯不当死亡吗?你不是说打斗中遭锁喉死亡吗?现在你就自己来找尸体,我们土耳其不负责提交“部分尸体”。能找出全尸算你赢!
现在,全世界都在找卡舒吉的尸体。沙特是始作俑者,明明知道尸体在哪,就是不找,因为找出来谎言就会被揭穿。于是,他们也对美国旁敲侧击,你们也有阿布格莱布监狱虐囚丑闻,这事别上赶着,弄得大家都不好看,睁只眼闭只眼吧。土耳其可能知道尸体在哪,就是不坦坦荡荡地公布,还拿着这个消息做筹码,留着后手。美国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情报网,能找到答案,但就是心怀鬼胎,不想事态继续恶化,不想得罪最有钱的客户。所以,卡舒吉的尸体至今成谜。

估计再过几天,沙特、土耳其、美国,会就卡舒吉尸体去向问题上达成一个妥协。尸体应该会在土耳其境内被找到,大概率还是在使领馆附近,总领事馆官邸附近的一口井内发现部分尸体的真实性成分很大,但要做进一步的鉴定。替罪羊也已经找到,在细节上需要进一步完善。沙特被抓到把柄,需要破财免灾,交出不菲的保护费是免不了的。美国会象征性地对沙特采取一些措施,比如什么旅行禁令之类的,但应该不会像对待不听话的朝鲜、叙利亚、利比亚、伊拉克一样,最多敲点儿竹杠,毕竟利益与共。土耳其在这里扮演了一个勇于揭黑的小崔的形象,获得道德制高点,但后续应该也会听从美国的斡旋。最倒霉的是卡舒吉,在国家利益的较量下,他名望再大也只能沦为牺牲品,不仅死无全尸,连魂归何处,都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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