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学为用”是相对应于“中学为体”的一种中国文化理论。
上文我分析了“中学为体”,分析指出中国专制不平等文化的背景就是“中学为体”。否定“中学为体”,最后结果必然是否定不平等的政治专制;而肯定“中学为体”,也就是继续顽固坚持不平等的专制政治。
文化的“体用”是一个不能分割的整体,任何一种文化价值都有自身的体用关系,如若一种文化不能自我认识体用关系的客观联系,说明这种文化是幼稚的(黑格尔因此说中国文化如同小孩的思维,不能认识到自己的精神,不能独立思考)。
中国文化的体用关系,主要表现是社会文化的政教合一,也即儒家道德文化(体)和政治专制等级秩序(用)的合一。西方文化的体用关系,读者自己可以思考推理,进行对比,闻一知十。
如若承认文化体用关系的一致性,那么“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文化思想就不值一驳,这就好比植物和动物怎么能够结合成一个有机体?
因此,可以说“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思想极其糊涂,连文化的基本属性都没有认识清楚。
“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文化产生的背景,是中国文化面临西方文化挟带船坚炮利的严峻挑战,而不得不采取的文化学习的权宜之计。
事物本来面目是:“中学”是儒家道德文化,是精神,“西学”是民主平等文化,也是一种精神。
但是“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思考方式,是把“西学”片面定位成“船坚炮利”(物质的科学技术),这就如同把“西学”首身分离,或者说把“西学”的精神价值和物质成果相互分离。
这种人为割裂(“西学”首身分离),这种张冠李戴(把“中学”的头安装到“西学”身体上),是中国文化幼稚无知、思维混乱的原因呢?还是中国文化在自欺欺人、一意孤行?这是历史文化之谜。
“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在历史上早已被批判,但是批判的很不深刻,否则为什么在今天,这种思想仍然改头换面的在对中国文化发挥着重大影响?
“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思想,给近现代中国造成无穷无尽的天大的灾难。中国改革开放,以空前的力度学习西方,这一学习带来中国的巨变,也带来中国社会经济文化深刻而日益激化的矛盾,更是带来中国自然生态骇人听闻的生存危机。
为什么发生这种本可以避免的巨大错误?就是因为事实上中国文化还在沿用“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混乱的文化思维逻辑。
这种思想目光的糊涂无知,是中国文化本末倒置的学习西方的根本原因。
所谓“中学为体”,就是坚持中国的道德文化政治体制;所谓“西学为用”,就是学习西方文化中的科学技术。
那么,就出现一个问题,为什么中国文化产生不了先进于西方的科学技术?而不具备科学技术不断创新的文化土壤,岂不是一直跟在西方科学屁股后面学习,永远处于被动受歧视的小学生位置?
这个问题,又促使去思考下一个问题,西方的科学为什么能够先进?回答是,西方的科学是西方文化的一个部分,没有西方文化的文明,哪会有科学的先进?
这就促使进一步去认识西方文化,而正确的认识途径,是必须用整体的方法去认识事物。
什么是“体”?“体”就是整体;什么是“用”?“用”就是部分。
认识整体,才能认识根本,认识了根本,才能找到西方科学先进的文化源头。
科学进步的条件,首先必须具备追求科学的精神。
那么什么是科学精神?又必须首先认识什么是精神追求?
所谓精神追求,主要是主观基于对外部世界对象的一种信任而产生的信仰。
那么中国文化的精神信仰是什么状态?
先举极端的例子。
比如老庄哲学,是不可能绝对崇拜精神的,因为它把外部世界看成是没有精神自我意识的纯粹物质性的存在,而任何具体物质都不是永恒而是有限的,因此老庄哲学持虚无主义的世界观。
老庄哲学主要关心的是个人生命当下的养生和长生不老。据李约瑟的研究,中国古代科学技术主要是由道士贡献的,但他们一般出于养生功利目的,停留于经验阶段,浅尝辄止。
那么是不是具有了精神追求,就能具备科学精神吗?也不是。
比如孔子具有以天下为己任的崇高的精神追求,但是和同时代的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相比(孔子仅早于后者一百多年),虽然他们两人在政治文化上,几乎同时推崇中庸之道,但是亚里士多德同时是古希腊最博学的科学家,而孔子对科学没有任何追求的兴趣。
孔子曾经说“祭神如神在”;《论语》还记载季路问事鬼神,孔子回答“未能事人,焉能事鬼?” 季路又问“敢问死?”,孔子同样回答“未知生,焉知死?”
孔子思想代表了中国文化的基本价值取向,即对待外部世界的精神灵魂没有任何兴趣。
中国文化价值经验务实性的方向,是褒是贬,我们存而不论。
但是这种价值观,决定了中国文化的一个根本特点,即因为排除了未知(外部)世界的绝对精神真实性,从而也清除了外部世界绝对精神对人类世俗权威的挑战,从而为树立世俗世界的绝对权威排除了一切障碍,于是,中国世俗专制权力的至高无上,由此成立。一个极端例子是秦始皇自封权势盖过三皇五帝。
西方文化不同,它始终具有高于世俗社会的外部自然精神的绝对崇拜,由多神教渐渐发展为一神教,最终产生基督教。
正是因为承认外部世界有绝对精神,才导致中国式的绝对世俗权力(专制政治)在西方无立足之地,因为具有了独立于世俗权力而存在的外部绝对精神,那么世俗权力绝对性就遇到挑战,社会就会出现多个文化权力中心,就会彼此相互制约而又依存的独立而统一的存在。
文化多元性的势均力敌,是社会人权文化产生的土壤,人权文化的发展,又进一步推动社会多元文化平衡性的发展。
人权文化和多元文化的平衡化,使社会摆脱世俗权力的偶像崇拜,但是人的精神本性,具有绝对追求的倾向,而只有独立于人类外部物质世界的精神文化,才能成为人权文化最有价值、最有意义、最永恒、最神圣的精神认知对象,和灵魂的寄托。
这种认知外部物质世界精神对象的过程,就是科学发展的过程;这种精神的追求,就是科学精神的追求。
由此来看,只有摆脱世俗功利第一性的崇拜,才能彻底解放个人身上的科学精神,而要帮助个人摆脱世俗功利的第一性,就必须否定社会对世俗权力的绝对偶像崇拜。
由此来看,科学的精神来自多元文化中心和人权文化的政治背景,中国文化是一元政治专制,仅仅崇拜的是道德精神,是狭隘的人与人之间等级关系的文化认知,而完全冷落了人和自然精神之间的关系。
认识到这一点,就明白为什么中国人直到现在仍然十分罕有科学精神,因为中国文化百年来始终还是世俗权力的绝对崇拜。
人类精神,只能有一种绝对崇拜,绝对崇拜了世俗权力,就不可能再有其它根本性的绝对崇拜,一山容不得二虎,人的精神世界终极追求不能自相矛盾,两者必选其一。
“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中学”是追求世俗权力的绝对精神,“西学”的科学精神,是离开世俗权力,追求外部客观世界的绝对精神,两者风马牛不相及。
用中国的文化等级理念来学习兼收西方的科学精神,这是缘木求鱼;而企图用“中学”来驾驭“西学”,那就更是自不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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