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朝鲜政权一直处在被颠覆、被灭亡的严重危机当中,这不是危言耸听,也不是什么人为了维系统治而编造出来的神话,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对于这一点,甚至美韩日官方都开诚布公、毫不讳言了,朝鲜政权及其执政者更是心如明镜,并且他们更加知道的是,一旦政权被颠覆,他们自己的下场如何,看看齐奥塞斯库、米洛舍维奇、萨达姆、卡扎菲等人的样子就一清二楚了。
哪个政权都不甘心灭亡,谁都不会束手就擒、坐以待毙,朝鲜也不例外,也一定要竭尽全力寻求自保,那么朝鲜怎样才能做到自保呢?
依靠常规力量与常规手段是不行的。
在军事上,朝鲜一直保持有超规模的常规军事力量,其国家战略实行“先军政治”,按照世界通行的标准来衡量,这个国家基本上一直处于战时状态;在政治上,在国内实行高压政策,不敢放开也不能放开,因此一直被指摘为独裁专制;在经济上,依然以供给制为主,而把主要资源用在武装建设上。可以说,朝鲜已经把自己可能具有的常规力量潜力发挥到了极致,并且还拼命把极端化的常规力量一直保持在高位上运行。
但是,即使这样,力量对比对朝鲜仍然极端不利,因为对手太强大了,仅就韩国而言,总体战略实力就远高于朝鲜,再加上美国、日本,以及整个西方世界的助攻,朝鲜半岛南北双方的力量天平根本就不存在,一旦战略、战术上有机可乘,美日韩集团全力以赴地压过来,北朝鲜就要遭遇灭顶之灾。正如毛泽东主席所说的那样,战争的指导者不能超越条件许可的限度去取得胜利。而现如今朝鲜所面对的情况,则超过了这个限度。
依靠中国目前来看也是靠不住的。
的确,朝鲜与中国在安全上历来是唇齿相依的关系,基于唇亡则齿寒的基本原则,历史上中国数次发起大规模的援朝战争,多次拯救濒临灭亡朝鲜政权,使之起死回生、存亡继绝。历史延续至今,从法理上说,今天中朝两国依然是血盟关系,有条约为据,现如今中国也是朝鲜对外联系的主要渠道,中国也给予朝鲜多方面的支援。但是,一旦朝鲜遭遇大难,中国还会像六十多年前那样“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吗?
这恐怕是很可疑问的,原因在于,有关朝鲜问题,在中国流行如下三种论调:
其一,朝鲜无用论
这种论调认为,在全球化、一体化时代,所谓中朝战略上的唇齿关系已经不复存在,朝鲜对中国没有价值,而只是一个令人讨嫌的包袱。在这些人看来,韩国的价值比朝鲜大多了,朝鲜无用论、朝鲜麻烦论一直为他们所鼓噪。
其二,中美不对抗、不冲突论
灭亡朝鲜的主谋是美国,将来采取行动的主力也将是美国,这毫无疑义。尽人皆知的是,如今中国矢志不移地要同美国“不对抗、不冲突”,这一原则已经上升成为中国对美关系的核心,如果把这一原则移植到朝鲜半岛,中国与美国在这里也来一个“只能合作,除了合作别无出路”,搞一场“互信”加“双赢”,结果很可能出现“美国杀猪中国帮着抓”的局面,用一句东北话说就是图个“帮忙吃血肠”。
其三,弃朝灭朝论
有相当一部分中国人极力鼓噪中国应该弃朝,不但弃朝,还应该动用经济政治直至军事手段联合美日韩干掉朝鲜。这些中国人基于普世价值和美国情怀,对朝鲜恨之入骨,恨不能灭此朝食才好,因而在中国掀起一浪接一浪的反朝势头。这些人很有能量,在相当程度上影响着中国政府的决策。
当然,除上述三种论调之外,也有很多中国人主张全力支援朝鲜,坚决杜绝美国军事力量逼近鸭绿江,这些中国人可能还占中国人的多数,但这些人在中国基本上说了不算,且其中出头露面的,每每还要被指摘为“极左”或“文革”余孽。
中国国内这样一种政治现实,朝鲜方面相当熟稔,所以,在战略依靠的问题上,朝鲜当局现在不可能对中国有太大的指望。
至于俄罗斯,危机的时刻可能会对朝鲜有一定的支援,但俄罗斯的战略重心在西方,且本身战略负担都很沉重了,所以,在可预见的未来,朝鲜也很难指望俄罗斯为它赴汤蹈火。
常规力量靠不住,中国等外援靠不上,在这种情况下,朝鲜当局只有换思路,寻求非常之举,非如此难以实现战略突破,非如此别无出路。站在朝鲜的角度看,正确的战略选择就是,朝鲜必须具备这样的能力,一旦决斗,就要让对手付出的代价足够大,大到难以承受的程度,只有这样,才能威慑强大的敌人使之不敢轻举妄动,而这样的武装力量,非核武器莫属,只有令人闻之色变的核武器,才能成为朝鲜可以依靠与可资信赖的“杀手锏”。这就是长期以来朝鲜在国弱民贫的情况下还拼死发展核武器的原因,并且还要想办法让核武器具有打击美国的能力;这也是朝鲜领导人不时威胁使用核武器的原因,这是朝鲜现政权唯一可以求生求存的战略,这个战略说到底,不过是“刺猬战略”或“豪猪战略”的一个变种,道理其实很简单,不过就是一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的办法而已。
所以,从朝鲜领导人的灭亡恐惧出发,从朝鲜政权的自保本能出发,朝鲜必须紧握核武器这个“杀手锏”,这在政治逻辑上是完全合理的,在战略运用上也是顺理成章的。难道还有别的出路吗?
从这样的战略考量出发,所以在朝鲜当局看来,现在任何有关“朝鲜半岛无核化”的鼓噪貌似公允,实则阴损,包藏祸心。因为如果真这样干,就等于是剥夺了朝鲜的“杀手锏”,如果能因此换来美国的外交承认或者安全保证还好,否则,无疑就等于是给灭亡做铺垫。
中国一直主张“朝鲜半岛无核化”,这个主张理论看说不能说不对,其实,“朝鲜半岛无核化”算什么,美国总统奥巴马还主张并推行“世界无核化”。但主张“世界无核化”的而美国非但没有销毁自己的核武器,相反还在大力推进其核武库的现代化,既然这样,朝鲜就为什么不能走“先有核后无核”的路子呢,等到“世界无核化”将要实现的那一天,朝鲜再弃核,难道有什么不妥吗?当年中国发展核武器的时候,也声称发展核武器是为了最终消灭核武器,照此道理,朝鲜方面完全可以说,它发展核武器就是为了推动朝鲜半岛无核化,在这个意义上,朝鲜完全可以对中国“朝鲜半岛无核化”的主张举双手赞成。正因为如此,所以笔者也建议,中国今后有必要对“朝鲜半岛无核化”主张加以辩证的、动态的阐释,而不必让片面、僵死的主张束缚住自己的手脚与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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