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卡斯特罗:在所有逝去之物当中,理想国是最少被提起的一种|黄蕉风
我终将离去,但理想不朽——菲德尔.卡斯特罗
让我们面对现实,让我们忠于理想——切.格瓦拉
六年前,国内自由派还沐浴在“政治小阳春”的光照之下。网络上各种议题风起,民间自组织暗潮涌动。那时,微博暗弱,微信崛起,朋友圈中有一种说法:凡自媒体帐号头像挂“V煞”(《V字仇杀队》主角)或“切格瓦拉”的皆傻逼。很不幸,我当时的微博头像是前者,微信头像是后者。在“政治站队”最流行的彼时,毫无疑问我被归为犯了“政治幼稚病”的中二青年阵营。
在国内自由派的言说传统里面,V煞和格瓦拉是民粹暴徒。他们鼓吹无政府主义和共产主义,煽动阶级斗争暴力革命,不懂得顶层设计的智慧,不走渐进改良的路径,又排斥“体制内健康力量”。王怡写过一篇《V字仇杀队》的影评,把这类型统称“腰部以下的叛逆”,广场政治、街头革命,都属刘再复和李泽厚所言的要“告别革命”的范畴。中产阶级的审慎魅力,大多不喜欢有组织的革命暴动,而倾向自由化的启蒙点杀。
受朋友圈风气的影响,我不得不把V煞和格瓦拉的头像摘了下来。随着国内思潮你方唱罢我方休的登场,我的微博微信头像,先后变成了自由女神、蒋经国、列宁、孔子、墨子、耶稣、托洛茨基、李光耀、齐泽克、桑德斯、普拉昌达等等,一波一波流转。总有各种话语在暗示,你不该倾向这个,你不该推崇那个,你“政治不正确”。我亦担心自己的言说,沦为“腰部以下的叛逆”而非“胸部以上的革命”。毕竟作为一个以政治为志业的知识分子,被人轻易定义为与胸大无脑、朝秦暮楚、不接受精英教化的乌合之众同流合污,是一件令人羞耻和跌份的事情。
直到最近几年亲身在民间做文化复兴工作,进入社区深耕细作的经验更新了我的认识:底层民众并不是精英知识分子眼中“毫无政治德性、只懂得揾食、有奶就是娘”的用两只脚行走的“经济动物”。制度的限制、身份的差等、种族的歧视、阶级的固化、贫穷的代际遗传等,诸多因素挤压了他们晋身的空间,剥夺了他们发声的渠道。人之为人,固有尊严,没有谁天生下来既懒又恶。
如同国内自由派总结川普胜选的原因,多归为身份政治问题,不考虑阶级斗争问题。以不触动核心的文化软话题来包抄主流意识形态,方法论取径上也是偷懒,舍近求远,舍难就易。用书斋里的革命,茶杯里的风暴,来批判“腰部以下的革命”,是一种审美品味上的歧视,对民众的另类压迫和剥削。
时至今日,纪念像格瓦拉这样忠贞践行墨家“杂于庸民”之路线的群众领袖和革命战士,仍具有十分重大的意义。耶稣说:“匠人所弃的石头,已作了房角的头块石头。这是主所作的,在我们眼中却看为希奇”。犹太人的呼告被上主垂听,乃因上帝与他们同在,耶稣与他们同吃同住。如果不是在民众中“在场”,古巴革命就不会取得胜利,耶稣福音也不可能法流十道,寺满千城。用教科书的话来说,这叫“历史的选择”。
格瓦拉说,革命者首先是一个社会改造者,而不是顶层设计师。“学成文武艺,货于帝王家”或者余英时先生所谓“对政治只有遥远的兴趣”,不该成为大多数知识分子的普遍共识。当代中国知识分子失之于前,当代西方知识分子失之于后。“帝师”或“纯粹的学问家”离民众太远,所知所得难免凌空蹈虚。不革命的知识分子,是倨坐在精英圈子里对民众发号施令、垂帘听政的知识分子。能够解释世界而且能够改造世界的革命知识分子,是做投枪和匕首、做革命齿轮上的一颗螺丝钉的知识分子。
在所有逝去之物当中,理想国是最少被提起的一种。上个世纪,人类心向往之的具体的历史的乌托邦,前有苏联、后有古巴,无论评价为正为负,都对世界产生无远弗届的影响。格瓦拉所言的“革命新人”不会消失,他将站在福山预言的“历史终结”处,吹响托洛茨基“继续革命”的号角。
谨以此文纪念古巴革命战士切格瓦拉同志逝世49周年50天,格瓦拉忠诚的战友菲德尔卡斯特罗同志逝世1天。“历史将宣判我无罪”(卡斯特罗),因为“革命是不朽的”(切格瓦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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