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特权观念所腐蚀的精英伦理

　　C65为特权观念所腐蚀的精英伦理

　　辛若水

　　（一）所谓精英伦理

　　对于精英伦理，其实，我是不怎么认同的。因为在精英伦理，总有一种特别强烈的自我优越感。也就是说，在精英总是以为超越于众人之上;而由这超越于众人之上，便很自然地引导出特权观念。这就必然地导致与民众的脱离，从而形成道德上的自我架空。实际上，在精英伦理这里，是最缺乏平等意识与平等观念的;可以说，在这里根本就没有平等的精神。精英伦理并不是足踏在大地上的，相反，它是悬在半空中的。可以说，它很有那种贵族的派头、贵族的精神。一方面，它要造就现实的高贵，而这是以超越众人之上的现实能力为根基的;另一方面它也在追求精神的高贵，也就是要成就所谓的精神贵族。现实的高贵，体现在拥有崇高的社会地位，拥有大量的物质财富;而精神的高贵，则体现在有高尚的精神追求，有崇高的道德，有无比丰富的知识。可以说，精英伦理，是想着既拥有现实的高贵，又拥有精神的高贵。总之，所有的好东西都让精英们给得了;至于平民，那只好站在平地上，仰望精英们的光耀。但是，我们很清楚，在精英们光耀的背后，究竟是什么。有些赞同精英伦理的人，可能不认同我的一些表述，譬如说精英们有强烈的自我优越感。他们会讲，精英们不是有强烈的自我优越感，而是他们本身确实超越于众人之上，是天之骄子。实际上，即便他们真的是天之骄子，拥有强烈的自我优越感，也是极其不靠谱的。因为强烈的自我优越感，会让他们的心胸变得极其狭隘，尽而坐井观天、夜郎自大，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可以说，强烈的自我优越感本身，也就注定了精英伦理会为特权观念所腐蚀。既然精英们自我感觉那么优越，那这些优越感总要得到一些回报吧。于是，一个奇怪的逻辑形成了，超越众人之上的能力需要超越众人之上的权力体现。超越众人之上的能力所确证的是精英本身;而超越众人之上的权力所确证的则是特权。特权如何来印证自身呢?就是通过众人没有这种权力，而惟独精英有这种权力。其实，这种特权，是现实的权力，亦即拥有现实的有效性;但是，它又不为法律所认可，也就是说它是逾越于法律之外的权力。特权以及特权的观念，是通过潜规则烙印在人们心中的。可以说，它不是要造就大众与精英的平等;相反，却是要维护精英与大众的不平等。也就是说，它要拉大精英与大众的差距。精英伦理就是要最大程度上扩大精英与大众的差距，而这只会让精英本身，更加地脱离大众，甚至为大众本身所仇视。当然，这种仇视不是大众的错，而是因为精英与大众之间越来越遥远的距离。当然，现在很多人主张精英与大众的对话;但是，这种对话，在精英本身往往是虚伪的，甚至带有欺骗性;而在大众，则往往有很多激烈的思想。并不是说精英与大众之间的对话，不能够进行;而只是说，他们之间渐渐失掉了对话的基础。精英们因为所处的崇高的社会地位，而渐渐地远离了足踏在大地上的民众。精英与大众的对话，所以不可能，也只在于他们在现实中的利益是对立的。精英们可以因为现实中的能力以及其它方面的诸多因素，而造就现实地位的高贵;但是，却离精神上的高贵越来越远。也就是说，在精英伦理，不能够同时拥有现实与精神中的高贵。要拥有现实中的高贵，那必须背离精神中的高贵;因为不如此，不能够获得现实中的高贵。从某种意义上讲，现实中的高贵恰恰意味着精神上的卑贱。其实，为特权观念所腐蚀的精英伦理，往往从现实中的高贵，走向精神上的卑贱。在精英伦理未为特权观念所腐蚀之前，还有对精神高贵的追求。然而，一旦拥有了崇高的现实地位，精神的高贵就会为特权观念所蛀蚀。所以，我们要寻找精神的高贵，不得不远离所谓精英们用华词丽句所建造的空中楼阁，而回到真实的大地。我以为，真正具有希望的，并不是为特权观念所腐蚀的精英伦理，而是足踏在大地上的平民伦理。在平民伦理，就没有超越于众人之上的自我优越感，相反，它是要做一个普通人。所以，在平民伦理，就很难为特权观念所腐蚀。　　

　　（二）超越众人之上

　　在精英所最为自豪的，也就是超越众人之上了。当然，这种超越众人之上，主要是就现实能力而言的。可以说，在精英伦理本身，就是为超越众人之上的能力谋求超越于众人之上的地位。而这也就注定了精英伦理是要严等级的;如果没有森严的等级，又怎么彰显精英的地位呢?可以说，精英伦理一方面崇尚超越于众人之上的精英，另一方面则鄙薄一般的民众，甚至将他们视为群氓、庸众。在他们眼中，群氓、庸众不仅提不出中肯、合理的意见，而且往往为非理性所裹挟，甚至走向疯狂。所以，做事情，还要听专家、精英所提出的中肯而又合理的意见，如此才不会走向疯狂。在他们看来，群氓、庸众也只是人数多而已;但是，这人数多，不仅不容易形成中肯、合理的意见，而且会造成多数的暴政。于是，所谓的精英们，便因为超越于众人之上，而处于孤立的状态。其实，这种孤立的状态，并不是由精英们眼中的群氓、庸众造成的，而是由精英们的自我定位造成的。精英们自认为有超越于众人之上的能力，便以为理应获得超越于众人之上的地位。而这只会造成道德上的自我架空。所谓道德上的自我架空，也就是完全忽略了作为基础的民众，而一厢情愿地以为自己有多强的现实能力，尽而把自己抬到虚无缥缈的空中。但是，这也只是建立了一座空中楼阁，而没有真实的基础。在精英们，总是自居于金字塔的顶端;即便不是如此，那也是在较高的等级上，而这远非群氓、庸众可比。在他们从不愿意做铺路的石子，更不愿做泥土。他们以为这样，格调不高，是极其庸俗的。铺路的石子，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过让人踩踏而已。所以，精英们是不会做铺路的石子的。如果精英不幸成为铺路的石子，他们就会认为埋没人才，并且发出“何代无奇才，遗之在草泽”的浩叹。在精英们，同样是瞧不起泥土的。在他们，是要造就天才或者索性以天才自居的。他们并不懂得在未有天才之前，要造就适合天才生存的土壤的道理。所以，他们不仅造就不了天才，连造就天才的土壤也提供不了。不过，正因为如此，他们更有资格以天才自居了。在精英伦理，是有许多伎俩的;这些伎俩似乎与精英们所特有的贵族的傲慢，不怎么相称。但是，这恰恰说明在贵族的傲慢那里，是无所谓高贵的——既没有现实的高贵，也没有精神的高贵。其实，精神的高贵是不可能通过贵族的傲慢彰显出来的。因为贵族的傲慢，彰显的不是现实的高贵，而是精神的卑贱。所谓的精英们，如果还想保留一点精神的高贵的话，那就远离贵族式的傲慢吧。可以说，在精英伦理这里，完全没有了平等的精神;它就是要维护等级制度的，又怎么可能有平等的精神呢?我并不否认有超越于众人之上的现实能力存在，所谓的“能人之所不能”，就证明了这一点;但是，越于众人之上的现实能力，并不应该以超越于众人之上的现实地位为归宿。因为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在一个人之上，不存在任何人;在一个人之下，也不存在任何人。正因为在一个人之上不存在任何人，所以便没有救世主、神仙皇帝;也正因为在一个人之下不存在任何人，所以也就没有奴隶、贱民。这并不是绝对的平等观念，而是基本的平等观念。也就是说，这种平等是作为人本身的平等。那么，作为人本身的平等，会不会为所处的社会地位、现实能力、道德品格、精神境界所分割呢?确实有这种可能性。也就是说，不仅有现实中的不平等，而且还有精神上的不平等;不仅在现实中存在着森严的等级，就是在纯粹的精神领域依然存在着森严的等级。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在平等同样是需要追求的。也就是说，要在森严的等级中追求平等。在森严的现实等级中追求平等，这种难度上非常大的，我们看一下革命史就懂得这一点了。而在森严的精神等级中追求平等，同样不易，我们看一下“一空依傍，自铸伟辞”的学者的真实命运，就懂得这一点了。可以说，精英伦理是以等级观念为支撑的;而平民伦理则以平等的精神为灵魂。当然，这本身就决定了精英伦理与平民伦理的对立。在这种对立中，我们是毫不犹豫地站在平民伦理这边的。　　

　　（三）所谓特权观念

　　在精英伦理，有特别强烈的特权观念。精英们最大的理想，也就是通过超越于众人之上的能力，获得超越于众人之上特权。甚至许多人没有超越于众人之上的能力，也想获得超越于众人之上的特权;当然，他们是想通过“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方式获得。如果我们拥有真正平等的精神，就不会承认超越于众人之上的特权，同时要破除人们心中的特权观念。其实，特权观念是与等级观念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正如同等级观念依附于等级制度，特权观念则依附于特权阶层。如果没有等级制度的存在，也就不会有特权阶层。同样地，如果没有等级观念，这特权观念也就无由而生。特权阶层，显然处于等级制度的上层;也可以说他们是治者。他们都有很强大的精英意识，从来都是以天下为己任的。他们不是铺路的石子，更不是泥土，而是天降大任的斯人。在他们看来，做铺路的石子与泥土的，只能是群氓、庸众。当然，在特权阶层，都是现实权力的掌握者。现实权力意味着对人们真实的制约。所以，现实权力的掌握者，是很容易利用手中的权力，把自己变成真实的特权阶层的。特权阶层拥有着真实的特权;虽然这种特权并不为法律所认可，甚至也承受着极大的道德义愤，但是却具有着现实的有效性。我们当然可以说，特权观念是剥削阶级所具有的思想观念;但是，作为关键词的“剥削阶级”，已经很少为人们所提及了。于是，人们便使用另外的词，来表达相同的内涵，譬如特权阶层。在特权阶层，所拥有的是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权力;这种权力是众人所不曾拥有的。但是，特权阶层并没有用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权力为众人谋福利，相反，却是为自己谋私利。特权阶层所以承受人们极大的道德义愤，其根源也就是在这里。当然，在道德义愤表达着伦理正义的声音;但是，这种声音在特权阶层面前，似乎显得很无力。因为传达伦理正义声音的人们，并不曾掌握现实的权力。如果传达伦理正义声音的人们掌握现实的权力，也难免为特权观念所腐蚀，尽而走到伦理正义的反面去。可以说，特权本身，会让特权的拥有者获得现实利益的最大满足。但是，现实利益愈是得到满足，愈是激起获得更大利益的欲望。在一开始，特权的拥有者，还是特权的主人，也就是说自己能够支配特权本身;但是，一旦无穷的欲望被刺激起来，特权的拥有者，就不能够支配特权本身，反而为特权所支配，也就是说，他们成为了特权的奴隶。实际上，恰恰是被刺激起来的无穷欲望，注定了特权的拥有者为特权本身所埋葬的命运。其实，特权的拥有者不只是特权本身的奴隶，更是自身无穷欲望的奴隶。我们知道，特权观念是依附于特权阶层的。但是，拥有特权观念的人，并不仅限于特权阶层;即便在普通的民众，也可能为特权观念所腐蚀。在很多人，都是一心地想挤进特权阶层。而要挤进特权阶层，那必须掌握现实的权力。但是，我们也要看到另外一点，掌握现实权力的人，并不必然地属于特权阶层。也就是说，还有很多现实权力的掌握者，未曾为特权观念所腐蚀，而是利用现实的权力，为民众谋福利。我们应该看到这种高尚的例外;而这高尚的例外，恰恰昭示着光明的未来。我们再看一下所谓的特权观念，究竟表现为什么。可以说，它就表现为现实的享乐主义。说实在的，现实的享乐主义往往伪装成快乐主义，而这就很容易蛊惑一些肤浅而又幼稚的人们。其实，现实的享乐主义所追求的何尝是精神的快乐;它是以金钱的挥霍、肉欲的满足以及荒淫奢侈本身为最大快乐的。也就是说，现实的享乐主义不过纸醉金迷、醉生梦死。同时，现实的享乐主义必然以真实的特权为基础。没有真实的特权，又如何挥霍金钱、满足肉欲呢?可以说，特权观念让精英伦理走向了彻底的堕落，而现实的享乐主义恰恰说明了这一点。什么能够让精英伦理免于堕落呢?当然，靠精英伦理自身的力量，显然是不成的。因为在精英伦理克服不了特权观念。能够克服特权观念的，也只有足踏在大地上的平民伦理。当然，埋葬特权观念，最紧要的是造成特权阶层的消亡。　　

　　（四）与民众的距离

　　可以说，精英伦理确实脱离了民众。它早就远离了真实的大地，却又追求虚无缥缈的高入云端的东西。有人说了，这不恰恰体现了精英伦理的超越性吗?但是，这种超越性真的有意义吗?在精英伦理，满脑子的都是等级观念、特权思想。在现实中，爬得等级越高，所拥有的特权也就越多，尽而能够获得更多的现实利益。特权观念腐蚀了精英伦理，而这也就注定了特权拥有者“登高跌重”的必然命运。实际上，为特权观念所腐蚀的精英伦理，只会让精英本身转化为糟粕甚至人渣。在精英们，当然有知识，有能力;但是，如果这些知识与能力，不是用来服务于民众的福祉，而是用来满足个人的私欲，那就变得毫无意义。因为在这样的情形下，所谓的知识与能力，不仅不能够造福社会，反而会危害社会。那么，如何才能让精英伦理避免为特权观念所腐蚀呢?我想，惟一的道路，就是真正走向民众。当然，许多人会认为走向民众，是历史的老路;但是，我却以为在这里有不可磨灭的精神。尤其在精英伦理日益脱离民众的情况下，这种精神有着更加重要的意义。在精英伦理，总是醉心于“高处不胜寒”的孤独;但是，这种孤独本身，不恰恰说明他们离民众越来越远吗?而走向民众，实在可以克服那种所谓的孤独。因为在这个时候，精英与民众的界限被打破了。虽然在精英依然拥有超越于众人之上的能力，但是，却不再谋求超越于众人之上的现实地位;相反，他把自己视为民众的一员，而且是平等的一员。而只要具有了这种平等的精神，那与民众的关系也就亲近了。可以说，走向民众，必然地以与民众打成一片为归宿。在走向民众的过程中，精英们的思想观念必然会发生巨大的变化，甚至与原有的思想观念截然相反。因为在走向民众之前的精英，总有非常强烈的精英意识，他们总以为自己超越众人之上，是天降大任的斯人，而这就远非群氓、庸众可比。但是，他们把民众鄙视为群氓、庸众的时候，何尝接触过民众，何尝真正地理解民众?他们满脑子都是由所谓精英意识给武装起来的偏见。可以说，正是这些由精英意识所武装起来的偏见，让他们远离了真实的大地，而看不到社会的原动力在哪里。可以说，社会的原动力，并不在所谓的精英，虽然精英可以发挥极大的作用。民众才是社会发展的原动力;至于所谓的精英，反倒是比较渺小的。当然，现在如果讲民众的好话，就往往为具有强烈精英意识的人所诬蔑。他们会讲，赞美民众，就是民粹主义;而民粹主义，就是用封建主义来反对资本主义，这实在是拉历史的倒车，违逆社会发展的潮流。这些道理，讲起来自然是振振有辞的。而且这种对民粹主义的评价，也未必就错。但是，真正的问题却出在，赞美民众，就是民粹主义吗?唯物史观，同样在赞美作为历史原动力的民众，何尝有丝毫民粹主义的影子。当然，精英们在攻击唯物史观的时候，就有另一套说辞了。他们会讲，唯物史观搞人民崇拜，这实在是另外一种宗教。于是，精英伦理便在批判人民崇拜的幌子下，以另外一种形式复活了。不有人在讲贵族精神的好话吗?当然，在赞美贵族精神的同时，不妨批判一下贵族特权，以彰显自己是如何维护伦理的正义，又怎样具有天地良心。但是，又有谁真诚地醉心于贵族的精神呢?大家所艳羡的是贵族的特权。有了贵族的特权，那就不免用贵族的精神装点门面了。要知道，贵族精神实在风雅、高贵得紧;有了贵族精神的装点，这特权的拥有者，可就是为文所化之人，远非暴发户可比了。所以，赞美贵族精神，实在有意无意、自觉不自觉地服务于了特权阶层本身。在特权阶层，当然是大肆鼓吹精英伦理的。但是，这种精英伦理却显得越来越虚伪;因为它本身已经为特权观念所腐蚀。实际上，精英伦理，要克服特权观念，实现自身的更生，必须走向民众;否则，只能以彻底的堕落为归宿。说实在的，悬在半空中的精英伦理，是应该接接地气了。只有走向民众，精英伦理才能够洗净自己灵魂的卑污。但是，精英伦理很容易让人丧失信心，因为它往往为特权观念所俘虏;但是，足踏在大地上的平民伦理，却永远不会让人丧失信心，因为在这里有这种真正的平等精神。

　　（五）道德的自我架空

　　在精英伦理，确实有那种道德的自我架空。也就是说，精英们自以为拥有精神的高贵、道德的崇高，于是便以为可以凌驾于众人之上，甚至成为所谓的高等公民。实际上，一旦精英们有了这样的心态，那离真实的精神高贵、道德崇高，已经有太过遥远的距离了。其实，在真实的精神高贵、道德崇高，并没有那么强烈的精英意识，更不会凌驾在众人之上，相反，它足踏在大地上，拥有着平民的高贵。可以说，道德的自我架空，一方面失掉了真实的基础，另一方面则很容易养成颐指气使的脾气。我们并不能够指望道德的自我架空能够爆发出力量。因为在这里，道德本身已经成为了银样蜡枪头，没有任何力量可言。道德愈是自我架空，愈是表现了颐指气使的一面。但是，这种颐指气使，也恰恰说明道德本身已经成为了精英们标榜自身的工具。当然，我们并不能够说，所有的精英都离开了精神的高贵、道德的崇高。但是，真正有精神高贵、道德崇高的精英，那是少数中的少数，例外中的例外。我并不以为一个社会的希望在精英们那里，因为在大多数精英总不免为特权观念所腐蚀。而那些极少数未曾为特权观念所腐蚀的精英，可以说是精英中的平民;在他们身上，还是有希望的。但是，在他们，要把希望变成现实，也必须走向民众。所以，真正的希望在民众那里。民众不会为特权观念所腐蚀，他们拥有着精神的高贵、道德的崇高。但是，从古以来，民众就承受着精英们的诬蔑，甚至被视为贱民、愚氓。所以，我们要恢复民众所固有的精神高贵、道德崇高，甚至不得不使用卢梭式的语言，即“高贵者最愚蠢，卑贱者最聪明”。为什么高贵者最愚蠢呢?因为在道德上，他们自我架空了。为什么卑贱者最聪明呢?因为他们足踏在大地上，有丰富的实践经验。实际上，道德的自我架空是通向伪善的。也就是说，精英们，一方面标榜精神的高贵、道德的崇高，另一方面，在内里已经为特权观念所腐蚀。也就是说，在他们这里，精神的高贵、道德的崇高已经成为了谋求特权的工具。但是，我们可以明确地讲，精神的高贵、道德的崇高与特权的观念是不相容的。如果为特权观念所腐蚀，并且去谋求真实的特权，那就永远不要奢谈精神的高贵、道德的崇高了。但是，我们也必须看到，很多人都在用精神的高贵、道德的崇高，来赞美特权的拥有者。这大抵也可以算做“诸侯之门仁义存”吧。实际上，一旦精神的高贵、道德的崇高成为了赞美特权的工具，那早就背离了它们自身。其实，精神的高贵、道德的崇高，往往是在与特权对抗的过程中成就的。谁拥有精神的高贵、道德的崇高呢?也就是那些“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谁是这样的大丈夫呢?食于人的治者吗?特权的拥有者吗?显然不是的。真正的大丈夫往往在民众中间;至于那些自居为精英的人，往往不过负心汉。古人说得好：“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读书人往往以精英自居，总是陶醉在“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之中，甚至还怀抱着澄清天下之志。但是，他们真实的作为又怎么样呢?“不见年年辽海上，文章何处哭秋风”，实际上，“无用”两个字也就了了自居为精英的读书人的一生。至于屠狗辈，也就是我们所谓的民众，从来不曾自居为精英，但却每有忠义的激发，这才是真正的伟丈夫。看历史，我们往往为状元宰相的锦绣文章所哄骗;看现实，我们又往往为所谓精英们的高谈阔论所哄骗。然而，我们一旦意识到，无论状元宰相的锦绣文章，还是所谓精英们的高谈阔论，都早已为特权观念所腐蚀，那离走出哄骗也就不远了。实际上，要真正走出哄骗，必须告别为特权观念所腐蚀的精英伦理，建立足踏在大地上的平民伦理。有人说了，精英伦理是不是全然不可靠呢?如果精英伦理本身未曾为特权观念所腐蚀，那么，是否依然具有希望呢?但是，在精英伦理本身，能够避免特权观念的腐蚀吗?我已经讲过，未为特权观念所腐蚀的精英，不过少数中的少数，例外中的例外。当然，可以通过他们表达贤人政治的理想;但是，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少数的贤人，不如建立真正的平民伦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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