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意识形态的色情

　　F16作为意识形态的色情

　　辛若水

　　（一）色情的意识形态性

　　我在想，讲色情的意识形态性，或者把色情视为一种意识形态，是不是对意识形态的反讽?我们知道，几乎所有的意识形态，都是对色情深恶痛绝的。可以说，色情本身，会破坏意识形态的纯洁。我们知道，意识形态本身即是占统治地位的思想;所以，它天然地要求意识形态的纯洁性。也就是说，意识形态本身决不能够为色情所腐蚀。历史上多有因为色情的腐蚀，而败家亡国的;并且，这也作为深刻的历史教训，保留在了人们的记忆里。所以，在这里，就出现一个问题，即色情是否是一种意识形态，或者它本身是否具有意识形态性。可以说，这个问题，并不好解决。我们知道，就意识形态而言，它本身是特殊的;但是，它又要求普遍的有效性;惟其如此，它才能够取得统治地位。而色情本身，当然是特殊的，它并不具有普遍的有效性;所以，也很难取得统治地位。我们知道，真正有理性的社会，都是拒绝色情的。也就是说，色情本身要取得统治地位是很难的，或者几乎成为不可能。但是，我们也并不排除例外的存在，譬如在青楼社会或者色情社会，色情本身就是占统治地位的。也就是说，在这个背景下，色情具有意识形态性，甚至成为了意识形态本身。当然，在一个有理性的社会里，决不会容忍色情成为意识形态本身。也就是说，即便色情在青楼社会成为意识形态本身，它依然是非法的。我们这里的问题是，为什么在青楼社会，色情会成为意识形态本身。亦即青楼社会为什么会成为色情统治地位的世界。我们不是讲，青楼文化同样有精神性的升华、高雅的情趣以及高妙的精神境界吗?是的，这些确实存在;但是，即便这些精神性的升华、高雅的情趣以及高妙的精神境界，依然为色情本身所统治。当然，我并不会把精神性的升华、高雅的情趣以及高妙的精神境界，视为色情本身;但是，这些总无法与色情脱离干系。亦即，从某种意义上讲，青楼社会即是色情社会，而在这里最多的则是人之欲望的膨胀。我以为，并不能够从自然人性的角度来理解色情本身。也就是说，色情本身并不合乎自然人性;而且在这里，人的情欲膨胀起来，尽而扭曲了自然人性。其实，一旦人的情欲膨胀起来，必然地通向堕落。我们可以把青楼社会或者色情社会的存在，视为文明社会堕落的标志。卢梭在《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中，激烈地批判了由情欲的无限膨胀所导致的文明社会的堕落，并且塑造了高贵的野蛮人的形象。其实，高贵的野蛮人，所以优于堕落的文明人，就在于他们所有的一切都合乎自然，而没有情欲的无限膨胀。可以这样说，在高贵的野蛮人那里，青楼社会或者色情社会，是不可以想象的。虽然我并不赞同以倒退的眼光来看待历史，但是我却珍视通过高贵的野蛮人所表达出来的人类理想。其实，我并不赞同情欲的膨胀。相反，我以为，应该把情欲规范在伦理道德之内。也就是说，人本身只有拥有深沉的道德感，才能抗拒色情本身。色情本身，并不合乎自然人性;相反，它更类似于魔鬼的诱惑。我们看到，在色情社会，不仅伦理道德的规范缺失了;就是内在的道德感，同样失落了。也可以说，我们只能用横流的人欲来解释色情社会本身。我也在想，在色情社会里，既然色情已经取得统治地位，那再强调伦理道德的规范以及内在的道德感，这本身不非常迂腐可笑吗?确实如此的。所以，我们所能做的，也只是取消色情社会本身。如果没有了色情社会，那自然无所谓色情的意识形态性，色情更不会成为意识形态本身。但是，讲这样的空话，也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因为色情社会的存在，一直是不争的事实。所以，在这里，也便有一种如何对待它的问题。进行道德批判，当然是一种方式;通过自然人性来解释它，亦是一种方式;而通过国家政治来消灭它，则是最好的方式。其实，自然人性并不能够解释色情本身。因为所谓的色情，把自然人性中的自然欲望，过分地夸大，并且以为这就是人性的全部。其实，这并不是人性的全部，而是人性堕落的全部。而要避免人性的堕落，那也只有利用国家政治消灭色情社会。

　　（二）所谓色情社会

　　其实，给色情社会下一个定义，并不困难。所谓色情社会，即是色情占统治地位的社会。我们知道，所谓色情，主要是反映或者表现情欲的。所以，在色情社会里，实在是情欲统治了人本身。从自然人性的角度出发，我当然不赞同否定情欲本身;相反，情欲本身必须得到了尊重。但是，我们也应该看到，情欲并不是人性以及人本身的全部。在人本身，当然拥有情欲，并且情欲本身还非常得强悍;但是，人本身却不能够为情欲所统治。也就是说，要让人成为情欲的主人，而不是让情欲成为人的主人。如果情欲成为了人的主人，那也就意味着人本身成为了情欲的奴隶。那么，人本身如何才能够成为情欲的主人呢?我想，最为紧要的一点，就是把情欲规范在伦理道德之内。当然，关于这一点，我们已经详细地思辩过了，这里不再重复。我只想补充一点，即伦理道德在规范情欲本身的时候，同样要尊重自然人性。其实，人们早就习惯了批判色情社会本身，但却很少关注，如何把人本身从情欲的统治中解放出来。当然，如果解决了这个问题，那么色情社会将成为不可能。我们应该看到一点，即所谓的文明社会，实在极大地发展了人本身的情欲。也就是说，在这里，情欲本身不仅逾越了伦理道德的规范，而且违反了自然人性。当然，这里也有一个问题，即如何释放无限膨胀起来的情欲。可以说，文明社会对这个问题的解决，也很简单，那就是创造了青楼社会或者色情社会。也就是说，一方面青楼社会或者色情社会是文明社会的产物，另一方面青楼社会或者色情社会也被纳入了文明社会本身。实际上，青楼社会或者色情社会的存在，即印证了文明社会的堕落。我们可以看到，在色情社会，情欲的无限膨胀，必然导致一点，即欲望压倒情感，甚至到最后，无所谓情感，而只有赤裸裸的欲望。我们不妨分析一下色情社会的特点。可以说，色情社会有两个鲜明的特点，一则是女性处于中心的位置，二则崇尚美与艺术。其实，在色情社会里，女性处于中心的位置，并不是说她们拥有多少崇高的地位;而在于她们本身成为性诱惑的工具。也就是说，色情社会中，女性处于中心位置，同样是以男权为背景的，而在这里，女性本身，不过扮演了“尤物”“玩物”“泄欲工具”的角色。所以，我们很难想象，色情社会是尊重女性本身的;虽然在这里，女性完成了艺术化，并充分地展现了自身的魅力。实际上，在真正的艺术中，女性的魅力是带有终极性的，而决不是像色情社会这样，女性的魅力沦为了性诱惑的工具。当然，我们也应该看到这一点，色情社会是崇尚美与艺术的。但是，在这里美与艺术却失掉了自身的纯粹性，相反，却为所谓的诱惑所绑架。我们当然是欣赏美与艺术的，但是，一旦它们为诱惑所绑架，挣扎在欲望之中，那就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了。其实，美与艺术必须保持自身的纯粹性。所以，在这里，也就有了一个问题，即我们如何把美、艺术与色情区别开来，或者它们之间有没有一个明确的界限。坦率地讲，如果执著于美与艺术，我们是找不到它们与色情的界限的。其实，所谓色情，所做的是伦理道德的判断。如果没有伦理道德的标准，即无所谓色情。所以，美、艺术与色情界限的确定，实在是艺术与伦理道德的博弈。其实，我们恰恰要超越这种博弈，一方面强调美与艺术的纯粹性，另一方面把情欲规范在伦理道德之内。也就是说，一方面我们不能把色情视为美与艺术，另一方面也不能够把美与艺术等同于色情。可以说，在色情社会里，虽然崇尚美与艺术，但在真实意义上，只会糟蹋美与艺术。也就是说，色情社会既缺乏对女性的尊重，也缺乏对美与艺术的尊重。要真正地尊重女性，必须把她们从“尤物”“玩物”“泄欲工具”的地位解放出来，如此才能够拥有独立的人格。要尊重美与艺术，必须强调它们的纯粹性;亦即它们不是性诱惑的工具，而具有独立自存的价值。当然，这也就有了一个必然的指向，那就是消灭色情社会，同时把人本身从情欲的统治中解放出来。色情社会的消灭，同样是人之解放的前提。　　

　　（三）用玉体横陈挑战伦理道德的底限

　　这里我们讲色情社会的一个重要特点，那就是用玉体横陈挑战伦理道德的底限。我们先看一个问题，即色情社会是否接受伦理道德的规范。很明显，色情社会早就逾越了伦理道德本身。也就是说，色情社会已经触及了伦理道德的底限，而不能够为伦理道德本身所容忍。我们再看一个问题，即玉体横陈意味着什么?可以说，这本身即意味着感官欲望。很显然，在色情社会，感官欲望上升到了灵魂的位置;也就是说，色情社会是以感官欲望为灵魂的。当然，在我，一方面主张把感官欲望约束在伦理道德之内;另一方面则要用美与艺术升华感官欲望本身。那么，玉体横陈或者感官欲望，能不能升华为美与艺术呢?我并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但是，在这里，依然要强调一点，即便把玉体横陈或者感官欲望升华为了美与艺术，它依然要承受伦理道德的激烈批判。我们先看一下，如何把玉体横陈或者感官欲望升华为美与艺术?我以为，在这里，有两点，非常紧要，一则是审美的静观，二则是心灵的净化。我想，只有做到这两点，美与艺术的升华才会成为可能。但是，做到这两点是非常艰难的。也就是说，对玉体横陈，人们很难采取审美的静观;相反，它本身实在刺激起了人们的感官欲望。我们知道，“不知子都之姣者，无目者也”;更何况是面对玉体横陈本身了。也可以这样说，玉体横陈已经成为了色情最鲜明的标志。而这玉体横陈，也就直接刺激了人们的感官欲望。我们知道，感官欲望本身并不就是美与艺术，虽然美与艺术未尝没有感官欲望的根源。所以，要实现美与艺术的升华，就需要心灵的净化了。而心灵的净化，也就是淡化感官欲望本身。可以说，在这里，就是让美与艺术远离欲望，而成就真正的高雅。其实，把玉体横陈升华为美与艺术，也就造就了人体艺术。然而，即便如此，它依然激烈地挑战着伦理道德。其实，这里的难题即是，在美、艺术以及伦理道德之间，横亘着一个色情。一方面，伦理道德很容易把由玉体横陈升华为的美与艺术视为色情;另一方面，美与艺术也很容易把一些色情方面的东西，当做美与艺术。也就是说，美、艺术以及色情的界限，并不是那么明显。我们知道，在色情本身，往往标榜美与艺术;虽然它在真实意义上糟蹋了美与艺术。亦即，在色情这里，美与艺术成为了感官欲望的奴隶。那么，美与艺术如何避免成为感官欲望的奴隶呢?其实，这就要求唤醒美与艺术的道德感。亦即由玉体横陈所升华的美与艺术，必须有内在的道德感，才能够避免成为感官欲望的奴隶。事实上，仅仅讲审美的静观、心灵的净化是不够的;因为这是高雅的追求，并不能够形成对人本身的制约。而只有内在的道德感，才能够制约人本身，进而让审美的静观、心灵的净化成为可能。其实，我并不赞同对由玉体横陈所升华的美与艺术，进行道德批判。因为这种道德批判，往往无视美与艺术的存在。当然，我也不赞同美与艺术失掉内在的道德感。因为如果那样的话，不只审美的静观、心灵的净化成为不可能;就是美与艺术本身，同样会沦为感官欲望的奴隶。当然，在这里，最为紧要的问题就是把美与艺术从色情中解放出来。从大处讲，当然是消灭色情社会;如果没有色情社会，美与艺术自然不会成为色情的工具。从小处讲，则是唤醒美与艺术的道德感。如果拥有内在的道德感，美与艺术就会有严格的道德自律。我也在想一个问题，即以玉体横陈挑战伦理道德本身，究竟有什么意义呢?这能够成就美与艺术吗?这能够摧毁伦理道德吗?很显然，不能的。坦率地讲，这不过确证了色情本身。那么，色情社会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呢?当然，它首先呈现的是一个唯美的世界;但是，在这背后，却是横流的人欲以及罪恶本身。可以说，色情社会，更类似于塞壬的歌声，虽然美妙无比，但实在是魔鬼的诱惑。在这里，不只人本身失掉了内在的道德感，而且自然人性受到了扭曲。其实，我们不仅需要内在的道德感，更需要正常的自然人性，而这就需要消灭色情社会，远离色情本身。但是，坦率地讲，远离色情，并不那么容易。　　

　　（四）欲界之仙都

　　我以为，用“欲界之仙都”来形容色情社会是比较合适的。也就是说，色情社会确实展现了欲望的乌托邦，虽然它根基于真实的罪恶。当然，在这里，我们就不讨论证成大道的艳欲主义了，因为那不过是形而上的虚幻。其实，在形而上的虚幻，同样可以表达真实的欲望。“欲界之仙都”，当然是佛教的说法;实际上，这本身也可以用来形容人间的至美之境。当然，人间的至美之境，是有高妙的精神境界在里面的。但是，我们所要讨论的色情社会，往往远离了高妙的精神境界。实际上，欲界与色界总有难分难解的关系。所谓色界，所展现的主要是丰富多彩的感性;而所谓欲界，则把丰富多彩的感性编织在了人的欲望之中。从某种意义上讲，丰富多彩的感性即意味着美本身。那么，把丰富多彩的感性编织在了人的欲望之中，是不是意味着美本身成为了欲望的奴隶呢?如果按照逻辑本身进行推演，确实如此。但是，在这里，我们却要思辩另外一个问题，即美本身，能否脱离人的欲望存在?也可以说，美本身是否有欲望的基础。当然，在这里，很多人可能要强调美的纯粹性与纯洁性。所谓美的纯粹性，也就是只有优美的形式，而没有丰富的内容。亦即纯粹的美，即是没有意味的形式。那么，这种纯粹的美存在吗?我只能说，它不存在，或者只存在于美的乌托邦中。也可以说，美本身是有依存性的。正因为如此它才可以成为道德抑或自由的象征。所谓美的纯洁性，也就是说，美本身净化了人的欲望，以致在这里我们找不到任何私心杂念的存在。其实，即便美本身具有纯洁性，也不意味着它没有欲望的基础。也就是说，美本身是具有欲望的基础的。但是，我们却不能够从欲望的层面来强调美本身;如果那样的话，美本身就会成为欲望的奴隶。可以说，在色情社会里，美本身就失掉了独立自存的价值，而成为了欲望的奴隶。其实，由色到欲，并没有太过遥远的距离。一方面，“色”是诉诸直觉的，因为它意味着丰富多彩的感性;另一方面“欲”则根源于自然人性，正所谓“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当然，所谓的“欲”，同样会扭曲自然人性，纵欲主义早就印证了这一点。亚里士多德讲过，人天生是政治动物;其实，这是不怎么准确的。人是政治动物，这并不错，但却并不是“天生”的。但是，我们却可以说人天生是欲望动物。也就是说，欲望与本能，是授之于天的;在这里，并没有历史文化的内涵。但是，由历史文化所积淀的理性精神，却可以制约欲望与本能。而有了这种对欲望与本能的制约，不仅人性得到了建构，一个有理性的社会亦成为可能。也就是说，欲望与本能，必须得到了制约。但是，我们却看到色情社会所执著的欲界之仙都，实际上，已经在某种程度上解放了欲望与本能。也就是说，情欲本身无限的膨胀起来;当然，这也导致了文明社会的堕落。其实，我们也应该看到一点，即色情社会对人之欲望与本能的解放，并没有让人本身复归到禽兽;当然，进行道德批判的人，往往激烈地排击所谓的“衣冠禽兽”。那么，我们能不能说，所谓文明社会，就是用衣冠把禽兽包裹起来呢?很显然，不能的。也就是说，即便在色情社会，人本身依然是人，虽然他们已经成为了欲望的奴隶。当然，在这里，也并不排除另外一种可能性，即欲望升华为美与艺术。实际上，所谓的“欲界之仙都”展现的就是一个唯美的世界。当然，这个唯美的世界，似乎也只有用“天上人间”来形容了。其实，唯美的艺术永远是和人的欲望编织在一起的。不过，唯美的艺术，似乎也并不乐意拒绝诱惑本身;虽然它需要对诱惑的超越。当然，也有人会讲，恰恰是诱惑本身，成就了唯美的艺术。其实，这本身已经注定了唯美艺术的命运。“欲界之仙都”，当然是有乌托邦的性质的，虽然这里有人们许多美妙的遐想，但是，除了罪恶本身，很难造就它的现实性。当“欲界之仙都”，显现了海市蜃楼的本来，所谓的繁华恐怕就要与罪恶本身一起风流云散了。也可以说，“欲界之仙都”，可以导致现实的败亡;所以，一面是“小怜玉体横陈夜”，一面是“已报周师入晋阳”。　　

　　（五）由淫逸而败亡

　　可以说，由淫逸而败亡，是深刻的历史教训。虽然人们已经总结出了这条历史教训，但是依然不妨碍有无数的后来者因淫逸而败亡。当然，这也恰恰印证了黑格尔所谓的历史留给人们的最大教训，就是人们从来不知道汲取历史的教训。其实，由淫逸而败亡，恰恰表明一点，即历史本身会让色情社会成为虚花泡影。为什么这个样子呢?我想，最深刻的根源在于色情社会背离了历史理性的精神。我们知道，在色情社会中，色情是占统治地位的;也就是说，在这里，人们的一切活动都围绕着色情展开。而这就不可避免地造成一点，即感官欲望成为色情社会的灵魂。我并不否认，感官欲望本身，可以升华为美与艺术。但是，我们应该认识到，在色情社会里，美与艺术不过感官欲望的附庸抑或奴隶。也可以这样说，色情社会本身虽然滋养了美与艺术，但是，在色情的背景下，美与艺术并不具有独立自存的价值。那么，美与艺术如何才能够获得独立性，拥有独立自存的价值呢?我想，这就需要把美与艺术从色情中解放出来。我已经强调过审美的静观、心灵的净化，并且补充了内在的道德感。其实，也只有内在的道德感能够让人本身远离色情，进而把美与艺术从色情中解放出来。也只有把美与艺术从色情中解放出来，审美的静观、心灵的净化才会成为可能。其实，在色情社会的背景下，美与艺术已经为淫逸本身所绑架。当然，我们也要把美与艺术，和淫逸、色情区别开来。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美与艺术可以不要内在的道德感。也就是说，美与艺术本身应该避免为淫逸所绑架。其实，淫逸本身，即意味着享乐主义。可以说，它本身就是为了一时的享乐，而抛掉久远的幸福。我们可以这样讲，享乐主义本身是最缺乏历史感的。对于享乐主义来说，国家的兴亡乃至历史本身，并没有太大的意义;而只有感官的享乐以及销魂蚀骨的力量，那才是激动人心的。当然，缺乏历史感的享乐主义会为历史本身所粉碎。也就是说，色情社会是没有办法维系的。我们知道，色情社会是文明社会堕落的鲜明标志。但是，文明社会同样是可以克服或者避免自身的堕落的。那么，如何做到这一点呢?我想，就是利用国家政治消灭色情社会。当然，有许多人会从自然人性的角度出发，为色情社会辩护。但是，我们可以明确地讲，色情社会不仅不合乎自然人性，而且还扭曲了自然人性。也就是说，在自然人性，并不是渴望着堕落，相反，却要求着上升。亦即自然人性必须上升到理性的高度。譬如人们认识到“由淫逸而败亡”的历史教训，就意味着自然人性上升到了历史理性的高度。在这里，我们要思考的问题是，为什么自然人性上升到了历史理性的高度，而依然无法避免“由淫逸而败亡”的历史教训呢?我想，就在于这里有一个深刻的二律背反。也就是说，虽然自然人性上升到了历史理性，但是，二者之间依然有深刻的矛盾。如果从自然人性出发，往往容易导向享乐主义;而若是由历史理性出发，则可能导致刻苦的禁欲主义。也就是说，在这里着一个问题，即如何既尊重自然人性，又拥有历史理性的精神。当然，这就要强调那种中庸的精神了，正所谓“乐不可极，欲不可纵，傲不可长，志不可满”。其实，极乐、纵欲、骄傲、志满，即意味着享乐主义本身。而历史理性恰恰是要克服享乐主义的。当然，对享乐主义的克服，也决不意味着不尊重自然人性。其实，尊重自然人性，一方面要把自然人性从禁欲主义的桎梏中解放出来，另一方面也要把自然人性从纵欲主义的泥淖中超拔出来。可以这样说，无论禁欲主义，还是纵欲主义，都是自然人性的枷锁。而要粉碎自然人性的枷锁，往往要靠历史理性本身。当然，“由淫逸而败亡”的历史教训，所彰显的就是历史理性的精神。当然，历史理性的精神，并不蔑视自然人性;相反，它是尊重自然人性的。也可以这样说，只有历史理性的精神，才能够让让自然人性真正成为自然人性。当然，在这里就要谋求历史理性与自然人性的统一了。如果历史理性与自然人性完成了统一，那色情社会将成为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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