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踏在大地上的平民伦理

（一）所谓平民伦理

  我们常讲，不破不立，实际上破除了为特权观念所腐蚀的精英伦理，那就可以建立足踏在大地上的平民伦理了。在精英伦理，实在是维护等级制度的，从它强调超越众人之上以及拥有特权观念本身，就可以看出这一点。而在平民伦理，则恰恰相反，它不仅不维护等级制度，反而要破除等级制度；不仅要破除等级制度，而且要破除人们心中根深蒂固的等级观念、特权观念。可以说，在平民伦理这里，是最富有平等精神的，它执著于所谓的“天不生人上之人，亦不生人下之人”。在精英伦理，不仅认为存在着人上之人，而且存在着人下之人。精英们往往就以人上之人自居，并把普通的民众视为人下之人。既然精英伦理如此得执著于这一点，那也就注定了它要失掉伦理的公平与正义。既然精英伦理有着根深蒂固的等级观念，并要维护等级制度本身，在这里又怎么可能有伦理的公平与正义呢？可以说，精英伦理的公平，就是平民伦理的不平。在精英伦理，所认为的公平，实际上有着森严的等级，而这对现实中的每一个人来说，就是不平。有人说了，适当地拉开距离，有利于提高人的积极性。但是，怎样得拉开距离，才是适当的呢？如果造成了两极分化，那势必造成精英伦理与平民伦理的尖锐对立。也就是说，在精英伦理所认为的公平，而在平民伦理看来，恰恰是最大的不公平；精英伦理所认为的正义，在平民伦理看来，恰恰是最大的不义。精英伦理早就学会了用锦绣文章、高谈阔论来为等级制度、特权观念来辩护；当然，在锦绣文章、高谈阔论往往还打着伦理的公平与正义的旗号。而这也就很难为我们所识破。实际上，精英伦理所以要用锦绣文章、高谈阔论来为等级制度、特权观念辩护，也只在于这些能够维护精英们的利益。但是，我们应该看到，在社会日益趋向两极分化的背景下，精英伦理与平民伦理的对立越来越明显了。也就是说，精英伦理与平民伦理在表达完全不同甚至截然相反的利益。在平民伦理，不会认同等级制度，更不会认同特权观念，因为这些会在根本上破坏、损害他们的利益。其实，为特权观念所腐蚀的精英伦理与足踏在大地上的平民伦理的对立，所反映的就是精英与平民利益的对立。也就是说，精英利益的获得，是以破坏、损害平民利益为基础的。精英的利益并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没有平民利益的牺牲，就没有精英利益的获得。当然，有许多人试图缓和精英与平民的对立，他们甚至愿意充当精英与平民的桥梁。但是，这份好心，往往会为精英所利用。实际上，精英在平民面前，往往扮演的是哄骗者的角色。无论他们的哄骗是采用的锦绣文章，还是高谈阔论，都改变不了哄骗的本质。其实，要真的维护伦理的公平与正义，没有必要煞费苦心地充当精英与平民的桥梁；而只要站在平民的立场上，建立足踏在大地上的平民伦理就足够了。可以说，一厢情愿地充当精英与平民的桥梁，往往是两头不讨好。在精英们会认为你是民粹主义，要拉历史的倒车；而在平民，则会认为你是为权贵说话，和所谓的精英们实在是一丘之貉。受这样的夹板罪，我认为是不值的。所以，还是告别为特权观念所腐蚀的精英伦理，走向足踏在大地上的平民伦理吧。可以说，足踏在大地上的平民伦理所拥有的是真正的平民立场。它从来不想着要凌驾于众人之上，成为人上之人或者说高等公民；相反，它恰恰主张做一个普通人。难道只有凌驾于众人之上的精英，才能够顶天立地吗？恰恰相反，我们看到所谓的精英们，都在道德的自我架空上栽了跟头。而在平民伦理，从来都不会有道德的自我架空，因为它是足踏在大地上的。也只有足踏在大地上，才能够真正地顶天立地。也正因为是顶天立地的，所以才有着平民的高贵。我们知道，为特权观念所腐蚀的精英们，早就走到了精神高贵、道德崇高的反面。相反，在精英们所鄙视的平民这里，恰恰有着精神的高贵、道德的崇高。所以，要追求真正的精神高贵、道德崇高，就走向足踏在大地上的平民伦理吧。

（二）做一个普通人

  实际上，很少有人把“做一个普通人”，作为自己的理想。如果有谁以做一个普通人为理想，我们定然认为他胸无大志。在理想本身，自然有非常高远的一面；但是，高远的理想，也很容易让人们离开真实的大地。于是，便有人讲了，既要有高远的理想，也要脚踏实地。但是，做一个普通人，算不算高远的理想呢？自然少有人认同这一点。普通人，不过是凡人、平常人；而所谓高远的理想，则是要人们做圣贤、豪杰或者成这家、那家。仿佛只有圣贤、豪杰或者这家、那家，才可以彰显出高远的理想。但是，不只有圣贤、豪杰或者成这家、那家，才可以彰显出高远的理想；就是做一个普通人，同样可以彰显出高远的理想。实际上，做圣贤、豪杰或者成这家、那家的高远理想，是很容易被庸俗化的。我们知道，在真正的圣贤、豪杰或者这家、那家，都是经过历史的大浪淘沙之后留下的。圣贤、豪杰或者这家、那家，在他们所属的时代，往往处于艰难困苦之中，甚至想做一个普通人都不可得。但是，世俗中人，所拥有的高远理想，不过成为了圣贤、豪杰或者这家、那家，就可以凌驾在别人之上，为万众所仰慕了。可以说，这在骨子里，依然是精英伦理，而且这种精英伦理已经被特权的观念所腐蚀。也就是说，在这里，他并不关心是否在真正意义上成为了圣贤、豪杰或者这家、那家，而只是陶醉在圣贤、豪杰或者这家、那家的满口谀词之中。在这里，无论圣贤、豪杰也好，这家、那家也罢，都不过一顶高帽。许多人，实在非常乐意戴这样的高帽的。当然，有的人以非常张扬的方式表达这种乐意，而这反映的不过是自己内心无限膨胀的欲望；而有的人则以羞答答的方式，表达这种乐意，仿佛却之不恭、受之有愧，但在心思，何尝与别人有什么不同呢？真可谓“太极圈儿小，先生帽子高”啊。其实，圣贤、豪杰或者这家、那家的高帽，不仅反映了世俗中人的庸俗；而且也反映了口口声声追求高远理想的人，同样地庸俗，甚至更加得庸俗。也可以说，世俗中人，在用高远的理想，来表达自己内心中无限膨胀着的欲望。既然自己内心中拥有无限膨胀着的欲望，又怎么甘心脚踏实地，做一个普通人呢？实际上，如果高远的理想表达的是自己心中无限膨胀着的欲望，那必然会和脚踏实地相矛盾。许多人总是想着自己的不能庸庸碌碌地走过一生，所以要有所作为，要成为圣贤、豪杰或者这家、那家。但是，他们也往往正是因为这些所谓的理想，连一个普通人都做不好。做一个普通人，实在是非常艰难的事情；但是，很多人意识不到这种艰难，反而觉得非常容易。实际上，很多事情，正是因为认为容易，而变得艰难；而如果认识到艰难，那反而变得容易了，正所谓“知难不难”。我以为，在平民伦理，最核心的一点，就是做一个普通人；当然，这也就是古代所谓的布衣。其实，做布衣要胜过做腐儒的。所谓的“乾坤一腐儒”，有太多的迂阔，甚至还会执著于精英伦理，想着“言为万世师，行为天下则”；但是，在“依旧乾坤一布衣”，则没有那些迂阔的理想；相反，却是真正顶天立地的。当然，很多人以为布衣是贫贱的，甚至不过一介草民。但是，天地间，也惟有贫贱是可以骄人的。如果富贵之人以富贵骄人，那就会失掉富贵；如果王侯以王侯之位骄人，那就会失掉王侯之位。但是，贫贱之人以贫贱骄人，又会失掉什么呢？可以说，什么都不会失掉。因为他们一无所有；但是，这一无所有本身，恰恰意味着顶天立地的精神。实际上，在布衣、在平民，何尝就卑贱呢？恰恰在他们身上拥有着精神的高贵、道德的崇高。我们不会认为为特权观念所腐蚀的精英们拥有精神的高贵、道德的崇高。谁也不会在花天酒地、灯红酒绿中寻找精神的高贵、道德的崇高，因为那是缘木求鱼。其实，精神的高贵、道德的崇高，往往只在淳朴的乡间。当精英们为特权观念所腐蚀，沉醉在灯红酒绿中的时候，淳朴的乡间所拥有的精神高贵、道德崇高，似乎造就了别一世界。愈是在等级制度的上层，愈是容易堕落。而所谓的精英们一旦为特权观念所腐蚀，走向真正的堕落，那就真的连做一个普通人都不可得了。

（三）足踏在大地上

  因为平民伦理是足踏在大地上的，所以它便拥有了顶天立地的精神。在顶天立地的精神，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可以说，它实在有着一身的傲骨。但是，在为特权观念所腐蚀的精英伦理那里，就没有这样的傲骨；相反，却有许多的奴颜媚骨。虽然精英伦理自以为超越众人之上，但是，却不免前怕狼，后怕虎。为什么这个样子呢？就是因为精英伦理，要维护等级制度，并且有着强烈的特权观念。精英伦理虽然自信凌驾于众人之上，但是，有一点还是很清楚的，那就是它并没有处于等级制度的最顶端。它的心思也不过是在等级制度的金字塔上，爬得更高一点。也只有爬得更高，才能够获得更多的特权，尽而最大程度地实现自己的现实利益。既然有了向上爬的心思，就不免前怕狼，后怕虎了；在它，一方面畏惧不能得到长官的提拔，另一方又有畏惧有人把自己挤下来。也就是说，它一方面想着得到长官的提拔，而另一方面又想着踩着别人的肩膀爬上去。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又怎么设想精英伦理具有顶天立地的精神呢？精英伦理，并没有足踏在大地上，反而完成了道德的自我架空。实际上，悬在半空中的精英伦理，注定了只能够拥有奴颜媚骨。但是，平民伦理，就不一样了。它从来就不想着凌驾于众人之上，并且根本就不认同等级制度、特权观念。也就是说，它恰恰是要破除等级制度、特权观念的。我想，也只有真正的平民伦理，才拥有那种“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气概。其实，万户侯的尊贵，不过来源于等级制度、特权观念。如果没有等级制度、特权观念，那万户侯又有什么尊贵可言呢？“粪土当年万户侯”，就是蔑视等级制度以及特权观念，并且要从根本上破除等级制度以及特权观念。也就是说，在这里，并不只是把万户侯视为粪土，而是把等级制度以及特权观念本身视为粪土。而所谓的精英伦理，就恰恰挣扎在这样的粪土之中；如此以来，它还能让我们看到什么希望呢？相反，在平民伦理，则让我们看到了最大的希望。因为一方面它具有顶天立地的精神，另一方面它具有真正平等的精神。那么，平民伦理要用什么来取代等级制度以及特权观念本身呢？我想，就是用一种消灭了一切等级的等级来取代等级制度本身；同时，又用真正的平等精神来取代特权观念。消灭了一切等级的等级，实际上，也就是不存在任何的等级。当然，现在，很多人，把这视为一种乌托邦。当然，所以有这样的想法，是有深刻的现实根源的。也就是说，已经破除的等级制度以及特权观念，又在某种程度上恢复了；而在平等精神本身，则有许多的失落。但是，我们可以明确地讲，消灭了一切等级的等级，并不是一种乌托邦。所谓乌托邦，不过两层含义，一种是美好，再一种则是没有。所谓消灭了一切等级的等级，当然是美好的，因为它具有真正的平等精神。但是，它并不是没有，因为消灭了一切等级的等级，曾经是历史的真实。我们并不能够因为那一段历史已经成为过去，便说它根本不存在。已经变成过现实的东西，我们又有什么理由说它不存在呢？除非有一种情形，那就是背叛了真正的平等精神。实际上，把消灭了一切等级的等级视为一种乌托邦，恰恰是服务于现实的等级制度的。当然，往往是精英伦理把消灭了一切等级的等级视为一种乌托邦；而在平民伦理，则是执著于这种理想本身的。实际上，等级制度、特权观念，都会让人远离真实的大地；而只有消灭了一切等级的等级以及真正平等的精神，才会让人返回真实的大地。我们知道，在平民伦理，是有许多淳朴的；而在精英伦理，则有许多的诡诈。为什么这个样子呢？我想，就是因为平民伦理，是亲近土地的。因为亲近土地，所以往往就非常得仁厚。但是，在精英伦理，则远离了土地，总想着往等级制度的更上层爬，所以就有许多的诡诈。那么，平民伦理的仁厚能够救赎精英伦理的诡诈吗？我看很难，因为二者是根本对立的。实际上，我们又何苦想着救赎呢？在平民伦理，是让每一个人都成为平民；也就是说，它取消了精英。其实，如果每个人都能够顶天立地，那还要所谓的精英做什么呢？

（四）平民的高贵

  平民的高贵体现在哪里呢？我想，有两个方面，一则是它不屈从于权势，可以说“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二则，它拥有真正的精神高贵、道德崇高。可以说，正是在不屈从于权势这里，体现了真正的精神高贵、道德崇高。如果匍匐在权势的脚下，也就无所谓精神的高贵、道德的崇高了。可以说，在精神高贵、道德崇高这里，平民伦理与精英伦理有着截然相反的观点。在精英伦理，往往以为精神的高贵、道德的崇高，根源于现实地位的崇高。而只要拥有了崇高的现实地位，那就自然会拥有精神的高贵、道德的崇高。这就正如同有了贵族的特权，自然也就拥有了贵族的精神。其实，贵族的精神，往往被特权观念给塞满了，而没有任何的高贵可言。可以说，平民伦理，在精神高贵、道德崇高的问题上，与精英伦理有着针锋相对的观点。平民伦理并不以为社会地位的崇高，必然地造就精神的高贵、道德的崇高；相反，如果因为社会地位的崇高，为特权观念所腐蚀，不仅不会拥有精神的高贵、道德的崇高，甚至会败坏精神高贵、道德崇高本身。可以说，真正的精神高贵、道德崇高，从来没有把自己悬在半空中，更没有道德的自我架空；相反，它是足踏在大地上的。不是说“享天下之至贵者，必执天下之至贱”吗？这“执天下之至贱”，就意味着足踏在大地上，是民众的一员，而不是高高在上的统治者抑或精英。在精英们，又怎么肯把自己视为民众的一员呢？他们总想着把自己凌驾在众人之上，而这也就注定了他们离真正的精神高贵、道德崇高越来越远。可以说，精神的高贵，就是平民的高贵；道德的崇高，就是平民的崇高。我们可以看到平民的高贵、平民的崇高，就是在与权势的对抗中彰显出来的。在以前，我们总以为只有傲岸不羁的知识分子能够对抗权势，譬如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陶渊明，“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的李太白。但是，在事实上，对抗权势的不只有傲岸不羁的知识分子，更有足踏在大地上的民众，并且民众在对抗权势的时候，有更大的坚定性，可以说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而在知识分子，却很容易摇摆，既不怎么彻底，也不怎么坚决。同时，我们还应该看到，敢于对抗权势的知识分子，往往只是少数，甚至可以说是例外。也就是说，知识分子更容易屈从于权势本身，抑或成为权势的帮闲、帮忙甚至帮凶。要知道，在知识分子，总是很容易自居为精英，或者要削尖了头，挤到精英们的队伍里去。当然，在知识分子，也很容易夹在精英与民众中间。说他们是精英吧，他们并没有崇高的社会地位，也不掌握现实的权势；说他们是民众吧，他们还有一点所谓的知识，并且笃信知识能够改变命运，让他们到精英的队伍里去。所以，知识分子往往处于高不成、低不就的困境之中，所以最终难免成为权势的帮闲、帮忙甚至帮凶。其实，做权势的帮闲、帮忙甚至帮凶，对知识分子来说，是极其不幸的命运。因为在这样的情形下，他们既没有独立的人格，也没有自由的意志，正如同附骨之疽，只是讨人闲。所以，知识分子要改变不幸的命运，也只有走向民众。在俄国曾经出现过平民知识分子，一方面他们出身于平民，另一方面敢于坚持正义，敢于为平民仗义直言。我觉得，我们现在似乎倒需要这样的知识分子。只是不知，现在还有没有这样的平民知识分子。现在的知识分子，已经被所谓的精英伦理给腐蚀了；还未曾念几本书，就隐隐然以超越众人之上的精英自居了。这当然是很可以悲哀的事情。其实，肃清知识分子头脑里的精英意识、特权观念，还有漫长的道路要走。实际上，知识分子也曾经认识到过平民的高贵；尤其在他们未挤进精英的队伍之前，或者说未成为权势的帮闲、帮忙甚至帮凶之前，还是打心眼里认同平民的高贵的。可为什么随着现实地位的变化，就由平民的高贵转向了贵族的精神呢？其实，问这样的问题本身，就有点多余。因为精神的认同，恰恰以现实地位的改变为转移。执著于某种精神本身，恰恰说明拥有着怎样的现实地位。譬如执著于平民的高贵，那就说明自己是民众的一员。

（五）仗义每从屠狗辈

  其实，看到“仗义每从屠狗辈”这句话，我想到最多的就是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实际上，真正的慷慨悲歌之士，也就是我们所谓的英雄豪杰，大都隐藏在屠狗辈。当然，这里的屠狗辈也就是我们所谓的平民。那么，为什么在平民中，有那么多的英雄之气呢？我想，一方面因为平民是真正足踏在大地上的；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平民伦理没有被特权观念所腐蚀。可以说，对特权观念最深刻的批判，往往来自于平民伦理。我们不得不面对的现实是，平民的利益与精英的利益渐渐地走向了对立。也就是说，精英利益的获得，是以损害平民利益为前提的。精英们为了利益的最大化，必然倾向于维护等级制度。虽然平等的观念早已经深入人心，但是等级制度的存在，却是不争的事实。愈是处于等级制度的上层，愈是拥有更多的特权，愈是能够获得更大的现实利益。其实，因为平民利益与精英利益的对立，也势必产生精英伦理与平民伦理的对立。在精英伦理，有太多的自我优越感，总以为可以凌驾于众人之上。所以，它就很容易为特权观念所腐蚀，甚至在道德上自我架空。坦率地讲，在精英伦理这里，我看不到什么希望。因为它虽然标榜精神的高贵、道德的崇高；但是，却没有任何精神高贵、道德崇高可言。难道特权观念能够确证精神的高贵、道德的崇高吗？如果这样认为，那就背叛了平等的精神。精神的高贵、道德的崇高，存在于平民伦理这里；这一点为越来越多的事实所印证。实际上，我们应该看到一种情形，那就是很多人在由平民伦理走向精英伦理。也就是说，当他们开始奋斗的时候，往往足踏在大地上，把自己视为民众的一员，并非常珍惜平民的高贵；但是，当他们奋斗成功，挤入精英的队伍之后，那就开始瞧不起平民，以凌驾于众人之上的精英自居，并为特权观念所腐蚀，尽而走向真正的堕落。可以说，这是很多人的人生轨迹。这样的人生轨迹，当然会让人感慨万千。也许，只有在真正的平民，才可以坚守真正的平民伦理。而一旦他们从平民中走出来，走向精英伦理，便不免做了糖衣炮弹的俘虏。那么，能不能在精英伦理中保持平民伦理的本色呢？这确实很难。人们实在很难走出为特权观念所腐蚀的精英伦理。当然，也有人，想在精英伦理中寄托平民伦理的理想。其实，这也不过是要把所有的精英都化为平民。也就是说，要求精英们同样把自己视为民众的一员，而决不去谋求超越众人之上的权力与利益。说实在的，这表达的不过一种理想。当然，有的人可能把希望寄托在精英们的道德自觉上。实际上，如果精英们真有道德的自觉，那就不会为特权所腐蚀。其实，道德的自觉往往不是内心欲望的对手。因为特权观念的腐蚀，精英们的内心早就为各种各样的物欲填满。所以，把希望寄托在精英们的道德自觉上，那只会收获更大的失望。那么，我们应该把希望寄托在哪里呢？很显然，希望就在精英伦理的对立面——平民伦理。平民伦理是足踏在大地上的，和土地非常得亲近，所以有着真正的仁厚。但是，在精英伦理，总想着爬到等级制度的上层去，所以就不免悬在了半空中；当然，在这里所有的不只是道德的自我架空，还有许多的诡诈、机心。平民伦理所以真正具有希望，不只在于拥有平民的高贵、道德的崇高，更在于它具有着真正的平等精神。在等级制度下，因为等级观念的腐蚀，人们往往把真正具有平等精神的人，视为狂妄自大。那个时候，人们并不认为鞋匠可以和国王平等。当等级制度被破除，等级观念在人们心中肃清之后，人们渐渐地意识到，真正的平等精神意味着：要么让国王成为平民；要么让每一个人都成为国王。可以说，这才是真正彻底的平等精神。但是，我们应该看到这种真正的平等精神，已经遇到了巨大的挑战。而这种挑战就是等级制度在现实中的复活，以及等级观念在人们心中的死灰复燃。可以说，这和真正的平等精神是不相容的。在“仗义每从屠狗辈”，原来指的是忠义；但在这里，我们则指伦理的正义。在平民伦理，是执著于伦理的正义的；并且这种伦理的正义建立在平等精神的基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