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刊文章：美国自由国际主义寿终正寝
布什担任总统标志着美国自由国际主义时代的终结吗？许多分析家认为不能这么说。人们普遍认为，布什政府一意孤行采取的单边主义、对国际机构的厌恶情绪以及在中东地区热情推行民主的努力，这些都说明它暂时脱离了美国的传统对外政策。这种说法的言外之意是：布什政府的对外政策只是一时的偏离，在布什离任后，美国就会恢复自由国际主义——美国实力加国际合作——模式。
其实，布什政府处理国际事务的风格并不是一种偏离，而是美国对外政策的历史转折点。这是一种症状，表明在20世纪下半个世纪的许多时间里成为美国指导原则的自由国际主义思潮已经寿终正寝。这种思潮不仅有政治意义，而且还有实质意义。之所以说有实质意义，是因为它同时需要实力和合作：美国将动用军事实力来维持稳定，但它同时也要通过多边合作而不是单边行动发挥其领导作用。正是这种美国实力和国际合作的结合，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的几十年里赋予美国对外政策如此鲜明的特征。这种思潮还具有政治意义，因为自由国际主义获得美国各地区的广泛支持，而美国在国内政策和对外政策方面是很难取得一致意见的。民主党人和共和党人就美国处理国际事务的新方式达成两党共识。事实证明，就制定和维持摆正实力和国际合作关系的美国大战略而言，两党共识是至关重要的。
自由国际主义的崛起是地缘政治和国内事态发展的产物。在海外，美国利用其超级军事实力遏制对稳定和开放的国际经济的潜在挑战。同时，美国转向多边机构吸引和稳住击败法西斯和共产主义所需要的合作伙伴。在国内，政治环境适合“中庸”联盟的出现。北南联盟的形成，阶级紧张由于经济增长和收入不断提高而缓和，政治上的务实主义和意识形态上的温和主义的抬头，这些都导致民主党人和共和党人形成“生命中枢”——非左非右中间派的新自由主义思想，从而开创了自由国际主义时代。
最近，维持自由国际主义的条件迅速消失，自由国际主义对国内政治的影响大大削弱。单极世界的格局大大提高了单边主义的地缘政治吸引力，甚至连跨国恐怖主义的威胁也没能扭转这一趋向。单极世界的格局也削弱了冷战威胁形成的政治原则，使美国对外政策更容易受到国内党派斗争的影响。
美国的两极分化沉重地打击了在实力和合作问题上的两党共识。美国选举产生的官员跟公众保持一致，抛弃自由国际主义思潮，不再支持“生命中枢”——非左非右中间派的新自由主义思想。他们有的支持美国实力，有的支持国际合作，很少有人既支持美国实力又支持国际合作。布什总统和许多共和党人已经放弃自由国际主义思潮的一个方面：他们对多边主义已经失去兴趣。与此同时，民主党人忽视了另一个方面：许多人对动用美国实力感到不安。随着华盛顿两党分歧不断扩大，政治中心逐渐消失，对自由国际主义的支持也随之消失。
自由国际主义的美好时代已经结束。有关实力和合作的共识实际上已经荡然无存。如果放任不管，美国治国的政治基础就会不断瓦解，使国家暴露在对外政策不确定和不连贯的危险之中。为了避免这种命运，美国领导人必须创建一种崭新的国际主义——一种需要较少实力和较少合作的国际主义。要在国家的海外义务和两极分化的国内政治之间找到新的平衡，美国就需要一项考虑周密和有远见卓识的大战略。
（《环球视野》摘自2007年秋季号美国《国际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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