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南克遭遇顽敌

伯南克遭遇顽敌

2008年10月31日 《环球财经》

　　伯南克终于有机会验证自己的理论了，他开出的药方是迅速注入流动性，并希望接管问题银行稳住市场恐慌。但是，目前伯南克遇到了超级对手

　　□ 吴志峰/文

　　9月中旬开始，在中国成功举办奥运会和残奥会之后，美国的天空已经变成死灰色。两房被接管、雷曼破产、美林被收购、AIG濒临死亡、华盛顿互助银行被托管、美联银行并入富国银行，一时间从投资银行到商业银行，曾经如雷贯耳的金融机构纷纷倒下。昔日为人艳羡的金领人士纷纷打包回家，连大摩与高盛这样的江湖大佬也不得不转型自救。

　　次贷风暴全球化

　　而且，这仍只是在美国华尔街，很快欧洲银行也纷纷出事。首先是比利时富通，接着是德国HYPO，英国的皇家苏格兰和HBOS也处于最后的垂死挣扎之中，冰岛三大银行同时出事直接导致了国家破产。接着往下数，俄罗斯股市连续休市、印尼休市、智利出现动荡、巴基斯坦濒临国家破产、韩国正风雨欲来，华尔街风暴迅速从发达国家向新兴市场国家蔓延。

　　自两房危机后，美国救市行动加速升级。美联储主席伯南克是研究大萧条的顶尖学者，他开出的药方就是吸取上世纪30年代央行在萧条中收缩流动性的教训，不断降低利率，并大量向市场释放流动性。伯南克的搭档、财政部长保尔森，这位前高盛公司的CEO，对危机中的金融市场动向来洞察入微，不断游说救市，甚至情不自禁在国会女议长面前下跪，以骑士的浪漫上演危机救市的好戏。美国在20天内连续推出政府接管两房、向AIG注资850亿美元、财政部推出7000亿美元救市计划、国会几经波折通过8500亿救市法案、美联储降息0.5个百分点等一系列让人眼花缭乱的救市政策。救市行动忙乱不堪，不仅巨额动用纳税人的财政资金，伯南克甚至直接入市购买商业票据以注入流动性，简直到了无所不用、不择手段救市的地步。

　　然而全球市场并不买账。受欧洲四国对救市各持己见、犹豫迟疑的影响，市场继续深幅下跌，恐慌情绪向全球市场漫延。国庆后的一周成为全球金融史上最黑暗的一周，日经225指数连续跌幅超过9％至8200点，创造自1987年以来的新低；道琼斯指数也是5年来首次跌破9000点，通用汽车一天暴跌31％，福特跌22％，丰田股价大跌，扬言调减全球产量，表明实体经济部门已受严重影响。中国股市亦大跌，全然不理会所谓“融资融券”的利好，降息减税股东增持等利好支持下的反弹迅速被打回原形，股指掉头直下再次跌破2000点。

　　伯南克“百密二疏”

　　伯南克在其名著《大萧条》中曾指出，20世纪30年代大萧条中总需求迅速下降的主要因素，一是由金本位制导致世界范围内的货币紧缩，二是由银行业恐慌和企业倒闭引起的非货币性金融因素，堵塞了正常的信贷流动。现在这位反萧条大师有机会验证自己的理论了，他开出的药方是迅速注入流动性，并希望接管问题银行来稳住市场恐慌。但是，目前伯南克却遭遇超级对手。

　　原因之一是世易时移，本轮风暴与80年前大萧条不同的是，当前全球金融衍生市场规模太过庞大、金融产品层层衍生盘根错节。按揭贷款之上派生MBS，MBS上派生CDO，CDO上派生CDS，而且还有CDO1、CDO2，以至CDOx，开始是几千亿的贷款，到了后面的CDS全球已有62万亿美元之巨。一环紧扣一环，每一环都以前一环是否能及时履约为前提，一旦前面环节倒下，后面整个大厦都会崩塌。

　　比如雷曼破产，全球有350家银行与雷曼签了CDS合约，10月9日1元面值雷曼债券的交易价格仅为13美分，即使按美国银行债券破产后20％的平均余值率计算，清算雷曼合约就意味着2200亿美元的损失。因此美联储注 入的流动性再多，但与几十万亿美元的市场规模来比仍显得杯水车薪。

　　原因之二，伯南克深信由银行倒闭引起的恐慌会堵塞信贷流动，进而威胁实体经济，这是绝对正确的，但问题是政府并没有足够手段来阻止市场恐慌。伯南克将联邦基金利率下调至1.5％，但市场隔夜拆借利率反而飙升至4.25％，美联储注入到市场的流动性并不能让银行增加彼此的借贷，更不能让各银行按联邦基金低利率交易。相反，银行彼此恐惧，将注入的流动性很快窖藏起来，使央行资金遭遇“流动性陷阱”，这些资金就像倒进了万丈深渊，不见踪影，企业、政府、居民告贷无门，资金运用捉襟见肘，推动实体经济部门纷纷调减产量、压缩成本、裁减人员，金融危机演化为经济危机。

　　“核冬天”来临？

　　至此，2007年年中爆发的次贷危机（当时美联储说损失不超过3000亿美元）终于演变为全球性金融危机。目前已影响到房地产、汽车、航运、石油、钢铁、零售等实体经济部门，比如美国新增失业人数略高于75万人，增长速度从今年前8个月的平均每月7.5万人增至9月份的15.9万人。据穆迪旗下Economy.com首席经济学家马克·赞迪提供的数据，在美国50个州中，有27个州从技术角度讲已陷入衰退，还有14个州目前十分接近衰退水平，他说“在美国大多数地区，经济衰退都很明显”。

　　虽然美国目前高达6.2％的失业率，与大萧条期间的25％比起来仍然不可等量齐观。但谁又能担保危机不会继续深入传染到各实体经济中去呢？有人已在使用“核冬天”的词语来描述未来全球的经济形势。当核爆炸时，巨大的能量会将大量的烟尘注入大气，在高空停留数月乃至数年。这些烟尘微粒大部分直径小于1微米，甚至小于红外波长，因而对从太阳的可见光辐射有较强吸收力，而对地面向外的红外光辐射的吸收力较弱，导致高层大气升温，地表温度下降，世界由此变得异常寒冷，就像最冷酷的冬天，称为“核冬天”。现在“核冬天”被用来描述受金融危机猛烈冲击后的经济惨况，我想如果实体经济陷入大萧条般的大批企业破产、严重失业、消费低下、百业凋敝，就真的进入“核冬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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