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进入“意识形态新时代”
杜克大学教授布鲁斯·詹特森 加利福尼亚大学教授史蒂文.韦伯
在20世纪后半叶的大部分时间,五种理念统治着世界政治:
1.和平比战争好;
2.霸权(至少是形式较温和的)比力量均衡好;
3.资本主义比社会主义好;
4.民主比独裁好;
5.西方文化比其他一切文化都好。
今天,美国人仍普遍认为这五种理念依然行得通。各种各样的学术论点层出不穷(如历史终结论、民主和平论、认为美国是不可缺少的国家或罗马式的帝国等),尽管存在差异,但它们的中心理念都是,上面的五种基本原则没有变。就连最近有关后美国时代的一些新书也持相同观点,认为这五种原则仍是构成当今和未来世界秩序的基础。
不幸的是,情况并非如此。上个世纪的五大理念已不再是可靠而坚定的指导原则。我们的国际体制并非只是需要简单的改进来反映世界力量和财富的变化。规则已经变了,世界政治最重要也是最基本的问题现在都需要重新讨论。欢迎来到意识形态的新时代。当今国际政治充满了各种富有活力和创造力,有时又让人恼火的思想观点。要找到稳固的立足点,有三条重要规则是必须理解的:
1.意识形态现在是国家实力最重要,然而又最不确定、变化最快的组成部分。
意识形态的新时代仍然是一个实力的时代。军事和经济实力都很关键,但它们在很大程度上都是可预测的。即便经历了伊拉克战争和金融危机,美国在这两方面的实力也只是略有损耗。这些都是“慢慢消耗”的。但实力中的意识形态成分却可以发生更剧烈的变化。意识形态的变化速度要快得多,因为进入的门槛更低。建立一支海军需要昂贵的代价,而散播一套有关世界秩序的新思想却几乎不需要花多大力气。
在这种快速和难以预测的背景下,美国意识形态的五大理念不可能是永恒的。在美国之外,人们不再相信没有美国领导的世界秩序就是混乱的。有意剔除民主自由的国家领导型经济体,也被认为能制造出巨大财富。富有魅力的独裁者也不再被认为肯定是腐败无能的。一个能让人们拥有尊严的公正社会的理想模式,也_不再等同于美国式民主。其他国家不再惧怕进行别的尝试。
2.技术(特别是视频技术)能大规模增加软实力,尤其是它被非国家行为体使用时。
新思想观念的交流现在要靠技术来推动。最重要的变化之一是,政府和其他“官方”信息来源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可信度。政府声音的力量逐渐消失,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说,其说服力也变得最差,原因就在于它是最老套的。
3.“国内价值”和“国际价值”必须相一致。
如今思想观念的交流已经超越了国界。领导人不可能对一国人民宣扬某项原则或政策的合法性,同时又对另一国人民否定这项政策。
随着20世纪的五大理念越来越不适应这个意识形态新时代,一批新的领导者将会在相互竞争中走向前台。那些成功的行为体将是能够制定并推行21世纪所必需的新理念的国家、公司、个人以及非政府组织。假如美国想成为这个新时代领导地位的真正竞争者,它所要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认识到,现在形势真的不同了,挑战已经绝对不仅限于遏制共产主义或打败恐怖主义。
霸权,不管是什么形式的,已经不再是一种选择,对美国、中国或其他任何国家来说都是这样。19世纪那样的多极世界对21世纪来说也不太可能重演。在权力的分配和制衡上有太多的平台和太多的行为体。一些非政府行为体,如比尔和梅琳达·盖茨基金会、谷歌搜索引擎等等,都成了国际事务前沿的独立全球行为体。
现有大国的学术界人士所着迷的“均衡”、“稳定”之类的说法将变得非常空洞,甚至在很大程度上是虚幻的。一些人往往会把老一套的美国中心论粉饰一新作为“新”思想的标签。对于他们兜售的这些东西,新的买主恐怕不会感兴趣。
【美国《外交政策》双月刊11-12月号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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