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信用卡市场——又一个潜在“炸弹”？

 美国次级抵押贷款危机引发的金融风暴已令美国五大投行全军覆没，金融市场动荡对实体经济的损害也日渐明显，美国2008年11月和12月的非农就业连续两个月减少超过50万。现在人们谈论的不仅仅是美国经济将遭遇衰退风险，更是揣测美国经济将陷入萧条。在经济不景气，失业严重，收入无法保证的情况下，美国消费者还贷的能力随之下降，违约率不断上升，美国信用卡市场或将成为另一颗“炸弹”，引发银行业危机，进一步将美国经济推向深渊。

美国信用卡泛滥

信用卡（credit card）是一种简单的无抵押信贷服务，由银行或信用卡公司依照用户的信用度和财力发给持卡人，后者在持卡消费时无须支付现金，可待结账日时再行还款。一般信用卡的特点为：先消费，后付款；通常不具有存款功能，溢缴款不计算利息；一般在当月结账后有20-30日的免息还款优惠；若逾期还款，将按日单利计算利息，按月复利计息。

在美国，信用卡是建立个人信用的重要来源，对个人信用积分影响极大，而信用积分影响着个人生活的方方面面。信用积分以660为分界线，高于660，表明该消费者信用较高，在房地产抵押贷款、汽车消费等方面可享受优惠利率；若消费者信用积分低于660，则在贷款消费时，将不得不承担相对较高的利率，甚至得不到贷款。信用卡资料对信用积分的影响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A、信用额度，发卡行给予的额度越高，信用积分也就越高；B、信用历史长度，包括同一张信用卡的使用长度，时间越长，积分越高，因而很多美国人在高中时就开始拥有信用卡；C、信用记录调用频率，短时间内频繁调动信用记录（如申请新卡），将降低积分；D、总欠款额和拖欠情况，欠得越少、拖欠越少，积分越高。

美国经济为典型的消费推动型增长模式，消费在美国经济中一直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个人储蓄率一直处于低位。20世纪80年代以来，美国个人储蓄率持续下降，1981年尚有12%，而到了2008年，已接近于零，同时，美国人收入中用于偿还债务的比率不断上升。在储蓄率偏低的情况下，为维持消费水平，美国消费者便开始充分利用信用卡，美国信用卡市场得以不断扩张。目前，美国每个家庭平均拥有6张信用卡，平均负债为1.2万美元。

美国信用卡市场“炸弹”正被引爆

在整体经济运行平稳时，信用卡持卡人违约还款和银行呆坏账都极少，信用卡成为美国金融机构稳定盈利的低风险高回报业务之一。而2008年，随着次贷危机的恶化并升级为金融风暴，对经济的负面影响越来越大，美国2008年第三季度GDP负增长0.5%，第四季度GDP广泛预期将下降3.0%。美国的失业率直线上升，2007年11月，美国的失业率仅为4.7%，而到了2008年12月，一年多的时间里，美国的失业率便上升至7.2%。2008年全年，美国非农业就业累计减少接近200万，创下20世纪70年代以来最高。经济不景气，失业增加，人们的收入面临威胁，也就缺乏相应的资金来偿还债务，信用卡还款违约现象也随之不断涌现。

美联储公布资料显示，美国的信用卡欠款总额已高达9715亿美元。在2008年上半年，信用卡提供商的呆坏账损失为210亿美元，到了下半年，该数字直线上升至520多亿美元。也就是说，美国未偿还信用卡欠债中的相当部分已经“染毒”。目前，呆坏账占到美国信用卡业务的5.5%，而随着美国就业市场前景的持续恶化，预计信用卡呆坏账比例在未来一年内将超过2001年互联网泡沫破裂后的记录水平7.9%。相较于次级抵押贷款，信用卡消费是没有任何抵押品的，消费者若违约，银行将得不到任何的补偿，因而对银行的伤害将是直接而且巨大的。

没有一家信用卡银行能独善其身，花旗银行的一份统计报告称，超过1/4的信用卡发行银行的发卡业务受到影响，其中，受影响较大的包括，花旗银行、美国银行和第一资本金融公司等。花旗银行第二季度报告显示，当季该行的信用卡打包证券业务出现1.76亿美元亏损，与上年同期盈利2.43亿美元形成鲜明对比。花旗集团指出，投资者在投资此类证券时要求更高的回报率，使得融资成本上升，是该业务出现亏损的原因所在。季报还显示，花旗银行信用卡投资组合的拖欠金额同比2007年底增长了12%，达到42.7亿美元，证券化部分拖欠金额更是上升了16%。花旗银行的另一个潜在风险在于，其持有的高达552亿美元的店内卡，该卡的坏账率通常高于普通信用卡。

美国银行可说是花旗银行的难兄难弟，前者于08年10月6日披露，其1840亿美元的信用卡投资组合中，30亿美元已成坏账，年比增加50%。加之，在次贷上的损失，美国银行不得不将股息分红减半，并打算发行100亿美元的新股。同样，稍早美国第一大信用卡发卡商摩根大通承认，已出现较大的信用卡呆坏账损失。同时，让摩根大通头痛的是几个月前的一项收购活动。08年9月25日，摩根大通以19亿美元的代价收购了华盛顿互惠银行的信用卡业务及其他资产，在后者的信用卡业务中，信用分数较低（即次级贷款者）的高风险贷款者比重高达45%。信用卡高端市场的行情也不容乐观，最近美国运通将信用卡坏账计提增加至15亿美元，而07年第四季度该拨备才4.4亿美元。

但这只是风险的一部分，更为严重的是，与次级抵押贷款类似地，银行为分散风险，大型发卡商将70%的信用卡债务进行打包证券化，并将之出售给对冲基金、退休基金等机构投资者。目前，信用卡资产打包债券市场的投资者对相关产品的兴趣正在锐减，反映出市场风险的上升。08年7月份信用卡资产支持债券的发行量自6月的52.6亿美元下滑至44亿美元，同比3月份的100.8亿美元，暴跌了56%。仍然留在市场中的投资者，则要求得到比以前更高的投资回报。这一方面加大了信用卡公司的借款成本，消费者贷款利率随之被抬升；另一方面，令信用卡公司的资金来源萎缩，现金流紧张。在花旗管理的2020亿美元信用卡贷款中，1110亿美元的贷款被打包成证券出售给投资者。一旦初始链条的信用卡持有人出现违约，相关信用卡债券将变得一文不值，多米诺骨牌效应下，势必引发新一轮的金融动荡。

累积的“恶性循环”

曾经，信用卡发卡银行竞争的目标是成为客户使用的第一张消费信用卡银行，而今，目标变为最早被还款的信用卡银行。面对消费者信用卡还款违约的比例增加，信用卡银行不得不采取一些措施，如以更严格的标准审核新的信用卡申请者，减少高风险群体的信用卡客户比例，甚至直接调降客户的信用额度。第一资本金融公司在08年第二季度便开始着手关闭一些休眠帐户，并将现有客户的信用额度同比一年前调降4.5%。美国运通银行则将信贷利率提高2%-3%，从15%最高上调至18%。信用卡银行还特别“照顾”那些受次贷危机冲击比较明显的地区和行业，如果不幸位列其中，那么，个人的信用额度将被大幅降低，且可能难以获得新的信用卡服务。

信用卡银行提收紧信贷，将直接影响消费者的消费水平，特别是那些已经背负相当债务、依靠信用卡过日子的美国民众。美国的信用卡消费者将发现，刷卡买日常消费品将更加昂贵且困难。同时，信用卡拖欠利率的调升，直接增加了消费者的还款负担，令那些遭遇失业之苦的美国消费者雪上加霜。不可避免地，美国的整体消费将陷入低谷，经济前景日趋暗淡。而低迷的经济，将进一步作用于消费者身上，收入下降，支出缩减，信用卡还款违约率继续上升……

为了稳住潜在的信用卡“炸弹”，美国监管当局也未袖手旁观，08年12月18日，监管机构对发卡机构推出了一些新的规则。新规则允许持卡人在延迟还款而受到惩罚前，有21天的宽限期，目前，某些发卡商的宽限期仅几日。同时，监管机构对一些不规范做法提出许多限制措施，如禁止滥收费用，限制银行只能对消费者的未来卡数而不是现在的账目提高利率等。但上述法令须得到参议院表决通过，需要一定的时间，且即使顺利通过，也只是治标而不能治本，只能起到缓和作用。

只有解决了美国经济更深层次的结构问题——过度消费，美国经济才能真正恢复健康，而这显然是不可能实现的任务。美元的世界货币地位，决定了美国人具有一种内在的消费冲动，因为，美国人可将消费费用由全世界一起买单，美国人只需印刷足够的美元。从这个意义上讲，美国信用卡危机的爆发是迟早的事。

黄金台 分析师 夏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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