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化与跨国资产阶级

　　阶级问题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理论的重要主题之一。在全球化进程中，马克思主义阶级理论面临的一个重要问题是如何解读跨国资产阶级。

　　马克思暗示了跨国资产阶级的出现

　　商品贸易、生产、投资、金融等经济关系跨越国界在全球范围内迅速扩展的趋势，在当今世界已经十分普遍。人们将这类现象称作“经济全球化”。在发达国家支配世界政治经济秩序，发达国家的跨国公司垄断全球主要经济部门和产业，并向世界各国人民榨取巨额利润，发达国家的金融货币体系主宰全球金融霸权的当今世界，所有国家的社会阶级结构，乃至于全球公民社会都不能不受到影响：阶级剥削和阶级统治向世界范围的延伸，毋庸置疑已经形成了一个跨国资产阶级。

　　在文献考察的意义上，马克思恩格斯著作中没有使用过“跨国资产阶级”的概念。但是，马克思恩格斯早就指出资本具有向全球扩张的本性，“不断扩大产品销路的需要，驱使资产阶级奔走于全球各地。它必须到处落户，到处开发，到处建立联系”。而其目的是建立资本的统治，其社会表现自然是资产阶级跨越国界，形成跨国资产阶级。

　　虽然跨国资产阶级的概念近年来才出现，但跨国资产阶级本身却是从二战结束后逐步形成的。这是因为：第一，尽管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对外资本输出早在20世纪初就已形成一定规模，但以跨国公司对外直接投资为主要形式的资本全球扩张，却是在二战后迅猛发展起来的。第二，对全球经济起到重要作用的全球货币金融体系，是在二战后建立和发展起来的。第三，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政治军事联合也是在二战以后实现的。这些军事政治组织的建立，不仅意味着主要资本主义国家的矛盾斗争不再像二战前那样必然演化为战争，而且意味着主要资本主义国家的统治阶级为了阻挡社会主义运动的发展，应对发展中国家的斗争，而实现了国际层面的联合。

　　跨国资产阶级的构成

　　在全球化背景下，对跨国资产阶级的构成，不能像对民族国家内部资产阶级的理解那样简单。在笔者看来，跨国资产阶级主要由以下部分构成。

　　资本主义国家跨国公司所有者、总裁、经理等。这些人大多是在世界经济体系中占据垄断地位的垄断资本家，他们通过占有或支配本国以及子公司所在东道国大量生产资料和经济资源，对本国和东道国劳动人民实施剥削。他们是跨国资产阶级的基础部分。

　　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国家机器。在全球化背景下，发达国家的国家机器多已成为本国跨国公司全球扩张的有力工具，它们不仅通过政治、经济、外交政策支持本国跨国公司的全球扩张，而且通过军事手段、金融霸权维护本国跨国公司在全球经济中的垄断地位，甚至借助各种国际组织达到维护全球统治的目的。因此，发达国家的国家机器的职能随着本国垄断资本的扩张而不断延伸，业已成为跨国资产阶级的重要组成部分。

　　主要由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控制的国际经济组织，如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等。这些组织的决策机制主要控制在发达国家手中，它们凭借这些组织在全球经济体系中制定有利于发达国家的“游戏规则”，贯彻发达国家的政治经济意图，是不合理的国际政治经济秩序的体现者和操纵者。

　　主要用于维护发达国家利益的跨国军事力量，如美国在全球各大洲的军事存在以及以美国为首的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在全球化条件下，它们已演化为发达国家利益的军事保障，是跨国资产阶级维护全球统治的军事工具。

　　跨国公司子公司所在东道国中服务于跨国公司的管理层、子公司负责人和核心管理人员。在世界各国普遍以种种优惠政策吸引跨国公司直接投资的情况下，这些人往往倾向于维护跨国公司的利益，甚至不惜牺牲本国利益以满足跨国公司的利益。因此，这些人很自然地具备了双重身份：既是本国的统治者，又是跨国资产阶级的组成部分。

　　对阶级关系造成新影响

　　跨国资产阶级在全球化中产生了怎样的影响?从马克思主义观点看，至少可以归纳为以下几方面。

　　首先，跨国资产阶级影响到国家机器的性质和功能。这种影响对不同国家是不同的。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来说，跨国资产阶级代表着它们的意志和要求，它们的国家机器本身就是跨国资产阶级的有机组成部分，它们通过种种经济、政治、军事、国际组织和国际规则，把本国资产阶级的利益与跨国资产阶级的利益融合在一起。对大多数发展中国家来说，跨国资产阶级不仅不代表它们的意志和要求，反而成为全球化条件下让它们的国家和人民承受严酷剥削和压迫的统治阶级，它们是跨国资产阶级压迫和剥削的对象。因此，发展中国家的国家机器虽然在本国内部仍然发挥着剥削和压迫劳动阶级的工具的职能，但在跨国资产阶级的统治面前，它们与本国劳动人民一样，都处于被剥削被压迫地位。

　　其次，跨国资产阶级影响到民族国家内部的阶级结构。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来说，由于本国统治阶级早已同跨国资产阶级融为一体，它们在全球的资本扩张使它们源源不断地获得丰厚利润，它们可以用这种剥削世界各国人民获得的丰厚利润的一部分改善本国工人阶级的待遇，缓解本国的阶级矛盾。如提高工人工资，推行社会保障，实行所谓福利国家制度等。这些措施本质上是对本国工人阶级的一种收买。对众多发展中国家来说，跨国资产阶级的渗透，使得这些国家统治阶级中分化出一个服务于跨国资产阶级利益的阶级。对发展中国家的被统治阶级来说，很明显，由于跨国资产阶级的不断渗透，它们不得不遭受双重的压迫：来自本国统治阶级的压迫和来自跨国资产阶级的压迫。

　　最后，跨国资产阶级影响到全球范围以及民族国家内部的阶级斗争。从全球范围看，由于跨国资产阶级的存在及其不断加强的全球统治，以往主要局限于民族国家内部的阶级斗争越来越上升到国际层面，成为全球范围的阶级斗争。由于在跨国资产阶级与被压迫被剥削的各国工人阶级和其他劳动人民之间还夹着各国政府，因此，全球范围的阶级斗争大多表现于代表跨国资产阶级利益的国家或国家集团与受到跨国资产阶级压迫剥削的国家或国家集团之间的斗争。从民族国家的视角看，跨国资产阶级以各种形式介入民族国家内部的阶级斗争，能够深刻地影响甚至主宰民族国家内部的阶级斗争，各民族国家内部阶级斗争的力量消长和发展趋势不得不越来越多地考虑跨国资产阶级的因素。

　　（作者单位：宁波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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