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道路”的几个大陷阱
——与复旦大学陈教授商榷
承蒙《上海思想界》主编许明老师厚爱，将刊物每期寄阅，在此深表感谢。昨晚一口气捧读了最近一期刊登的陈教授的大作《中国道路对马克思主义的意义》，深受教育。思想界、教育界仍有人在认真研究和捍卫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尤其能把邓小平理论诠释的如此美仑美奂，很不容易。我想，这也是一种真正的“中国特色”吧。
应当说，对今日中共选择走的社会主义道路，总体上我与陈教授一样，是认可的，肯定的。走这条路，确实是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指导的一种结果，也对马克思主义的发展具有里程碑意义。现阶段中国能走上这条发展之路，是无数志士仁人花费了毕生精力的产物，也是全党全民共同奋斗了几十年的成果。来之不易，理应珍惜。
试想，当今世界如果没有中共开创的这条社会主义新路，整个世界就只能是帝国主义和资本主义的一统天下，不可能有其他分店。所以，对陈教授充分肯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仍是社会主义，充分肯定中国道路对马列主义和世界革命具有不可估量贡献的观点，我由衷地赞赏。
不过，陈教授认为“中国道路”在哲学、政治经济学和科学社会主义诸方面都已经有了十分完美的创造性的发展，甚至达到白璧无瑕的程度，本人不敢苟同。这里，主要从哲学与科学社会主义的角度谈几点不成熟的看法，敬请陈教授批评指教。
一、“实事求是”决不是“马克思主义的精髓”!
马克思主义哲学主要是指唯物史观(阶级史观)与科学辩证法(对立统一法则)。实事求是尽管是一切科学研究、科学实验最基本的要求，也是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最起码的常识，但决不是“马克思主义的精髓”。因为，人类历史几千年所取得的一切文明成果，都是当时的人们坚持实事求是的结果，比如中国古代《道德经》、《孙子兵法》和《本草纲目》等等。要是把实事求是说成“马克思主义的精髓”，难道古人都掌握了“马克思主义的精髓”?这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不错，实事求是的观点，是唯物主义的观点，但决不是辩证唯物主义的精髓。实事求是既体现不出时代的特征、阶级的特点与任何科学理论的特色，更反映不出马克思主义的主要成就，怎么能变成“马克思主义的精髓”呢?用实事求是取代马克思主义真正的精髓，取代毛泽东思想“最本质的东西”，仅仅从一般哲学、社会科学和形式逻辑的角度分析，就是错误的，根本站不住脚的。
虽然，邓小平当时用“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观点拨乱反正，批判教条主义和极“左”错误，具有积极的作用，但把实事求是说成“马克思主义的精髓”，说成毛泽东思想“最本质的东西”，无论在理论上和实践上都是一种轻率的、有害的、经不起推敲的思想。因此，对这种思想的错误方面，不仅不应当继续宣扬，而且要重新认识，重新用马克思主义的科学辩证法和阶级史观予以纠正。从这个意义上说，邓小平宣扬的“实事求是思想路线”，不仅没有继承发展马克思主义的科学辩证法和阶级史观，恰恰是取代了、否定了、抛弃了马克思主义真正的精髓。而且，也正是用这种“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混淆了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之间的区别，混淆了科学社会主义经济与资本主义经济在本质上的区别，使中国道路在发展中产生了极其严重的失误(后面再具体地分析)。
二、用新的斗争方式能否定“斗争哲学”?
陈教授认为：“中国道路使马克思主义的‘斗争哲学’变得不合时宜”。“中国道路有两个关键词，这就是‘和平发展’‘和谐社会’”。“中国道路遵循的是‘和谐思维’而不是‘斗争思维’。关键在于，中国道路找到了正确处理对立着的矛盾双方关系的新途径。”
陈教授的这个观点，表明他对马克思主义的科学辩证法知之太浅。连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毛泽东这么伟大的人物都共同认定并采用的“斗争哲学”，决不是一般人能轻易否定得了的。在我看来，否定“斗争哲学”不是对马克思主义又一个重大发展，恰恰是改革开放后在探索中国道路中所犯下的又一个重大错误。陈教授的这种思想本身，就是在与马克思主义的“斗争哲学”进行斗争。
认定人类的全部文明史是阶级斗争的历史，认定现阶段社会主义仍处于阶级社会之中，是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最基本的观点。作为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中国，连资本主义的价值规律、剩余价值规律、商品、货币、股票、资本、生产资料私有制都仍然需要继续利用的条件下，却认为剥削阶级已经消灭了，新生的资产阶级再也不可能产生了，党内外不可能出现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这样的政治思想还能说是符合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的吗?
当今中国化公为私、两极分化、官僚腐败、社会风气严重败坏，亿万富翁一掷千金，亿万农民与下岗工人“租不起房、结不起婚、养不起娃、读不起书、生不起病、葬不起坟”，难道都不是阶级矛盾日益尖锐化的事实?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在中国究竟还存在不存在?作为坚持从“实事”中“求是”的马克思主义者，难道陈教授在这么明显的事实中，竟然“求”不出存在阶级矛盾与阶级斗争的“规律”?
抛弃“斗争哲学”，抛弃阶级社会中必须掌握和运用阶级斗争规律这个最尖锐的武器，恰恰是中国道路探索中出现两极分化、腐败泛滥、公有制经济不断削弱的主要原因。面对资本主义如汪洋大海般的包围与“和平演变”、“‘颜色革命”、军事威胁，却还在高唱“和平发展”、“和谐社会”，一心一意要与帝国主义“和平共处”，“共同构建和谐世界”，把暂时的缓和当成永久的哲学，这样的思想竟然还被当成对马克思主义最伟大的贡献，而不是公然的背叛，公然的践踏，真不知说什么才好呵!
毫无疑问，马克思主义的斗争哲学，决不是整天高喊阶级斗争，更不是整天搞人与人之间的残酷斗争。在马克思主义者眼里，每个人吃饭，就是在与死亡斗争;争取社会和谐，就必须克服各种不和谐，与不和谐进行坚决的斗争;每一种事物的发展，都是对原来状态的否定，强调其中的斗争性，是要积极地促进事物发展，而不是维持旧事物不变。改革开放过程中更多地运用合作、协调、共赢、法制、民主协商、相互兼顾、相互渗透、和平竞争等等方式处理相应的矛盾，其实仍旧是矛盾斗争的反映，区别只是对不同事物在处理过程中采取了不同的方式方法，但并没有改变“斗争哲学”的本质。
陈教授在极力鼓吹“和平发展”、“和谐社会”、“和谐哲学”时，难道不也是在与“斗争哲学”开展斗争吗?武斗与文斗、法制与民主、和平演变与反和平演变，难道不都是矛盾的斗争?中国道路在开拓创新的整个过程中，哪一项哪一步不是通过斗争才成功的?现在反腐败，反官僚，反不正之风，本质上不正是阶级斗争?怎么能说“斗争哲学”已经被取代、应当永远被抛弃呢?难道任何国家本身，已经不再是“阶级矛盾不可调和的产物”了吗?
换一个角度说，这些年社会风气日益恶化，周永康、郭伯雄、徐才厚、令计划之类人物不断产生，是不是抛弃了马克思主义斗争哲学，违反了现代阶级斗争规律，以及大力鼓吹“构建和谐社会”后的必然恶果?今后继续抛弃斗争哲学，继续违反阶级斗争的客观规律，继续与腐败分子和谐共赢，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难道永远不会变成死路?
三、“以人为本”与“物质本体论”不可相容吗?
陈教授认为：“中国道路高扬‘以人为本’的旗帜，使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物质本体论’”破产了，被彻底否定了。因为“原先传统马克思主义的‘物质本体论’是无法与‘以人为本’相容的，对‘物质本体论’不论作怎么解释是无论如何得不出‘以人为本’来的”。
读了这段话后，我要不客气地说，陈教授对马克思主义最基本的哲学原理没有弄懂。什么叫唯物论?什么叫物质第一性?什么叫“物质本体论”?首先，这是针对唯心论和唯心史观而言的，两者是相对的，有条件的。我们所在的外部世界都由各种物质所构成。人与一切动物一样，本身也是一种物质，也是由一些特殊的物质组合而成的。人的思想与精神，只是人脑这种物质的产物，就象阳光由太阳产生一样。思想一旦以声音、言语、图画、线条、文字、数字、理论、信息、行为等物质的形式存在，思想就转化成了物质。相反，任何物质的东西一旦反映进人的眼睛、耳朵、鼻子、大脑后，这些物质就会以感觉、思想、概念、观念的方式存在于人脑之中。当这些概念需要被表达出来，又必须转化成特定的物质形式。这是物质与精神、存在与思维最基本的相互关系，也是唯物论、“物质本体论”思想的本意。
马克思主义从来都把人类自身看成是一种特殊的物质，一种“高级动物”，一种“名副其实的社会动物”。当资产阶级把资本经济仅仅看成财物的时候，正是马克思主义看到了隐蔽在其中的人，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所以，怎么能说“物质本体论”中竟然没有人的地位，没有人的影子?人难道不属于地球上的一种物质存在形式?
可见，从哲学的角度说，“以人为本”与“物质本体”在本质上具有同一性，区别只是被包含与包含的关系。物质是指整个宇宙的构成材料，“人”则仅仅属于物质在地球上的一个品种。
至于把“以人为本”说成“中国道路”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重大发展，那就更荒谬了。人不是抽象物，人是历史地产生和存在的。在现阶段，人是分成不同利益群体的，是有阶级性的。“以人为本”如果离开现阶段中国具体人群、具体阶级的情况，笼统地抽象地以一切人为本，为一切人服务，与一切人讲和谐，包括杀人犯要与被害人和谐，被强奸者要与强奸犯和谐，政府公务员要与推翻政府的人搞和谐，显然与马克思主义是格格不入的吧?对此，陈教授读了那么多马克思的书，对唯物史观更有深入的研究，肯定比我更明白。
四、挂靠在社会主义名下的资本就不再肮脏了吗?
在当今中国，由于市场经济、金融资本、私人投资，全都挂上了一个金光闪闪的“特色社会主义”名字，竟然全都成了充满魄力、充满希望、充满人情味的活宝贝。而在马克思的《资本论》中，市场中的自私性、自利性、贪婪性、自发性、盲目竞争性、冷酷无情性、贪得无厌性，几乎产生并容纳了现代社会一切阴谋与罪恶。资本更是“从头到脚沾满了血和肮脏的东西”，更是可以使人为了300%的利润，而心甘情愿地冒着杀头风险都要拼命夺争的东西。然而，市场经济、资本投资到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家里，竟然会变得那么美丽动人，那么妙不可言了!
在陈教授的笔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中国特色资本发展道路”，是对马克思列宁主义的伟大创新，伟大发展。它除了在破坏毛泽东时代创立的“僵化”的公有制和集体所有制时留下了十分光荣的痕迹，根本没有一点点血腥味，完全掩盖了受资本雇用的亿万劳动者被奴役的地位或“当家作主”的身影。
这里，我不是说中国现阶段不应当利用资本、利用市场、利用生产资料的私有制、利用剩余价值规律来促进先进生产力发展，而是反对把市场经济吹得神乎其神，反对把市场的自发性、自私性、贪婪性变成最受工人阶级法律保护的对象，反对把资本说成对雇用奴隶没有了任何剥削、掠夺和压迫，反对把现阶段社会主义说成了和谐的天堂，而不是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相互争权夺利、相互合作与矛盾斗争的战场。
对现阶段社会主义引入市场经济和资本竞争，如果只讲其合理性、必要性、必然性，伟大性，故意回避和抹杀其野蛮性、自私性、贪婪性、掠夺性和阶级性，显然是当今中国道路在发展中出现种种罪恶现象的一种重要思想根源。过于夸大资本市场对现阶段社会主义中国发展生产力的积极作用，无视、忽视、藐视、蔑视、仇视资本市场对瓦解社会主义制度、复辟资本主义制度的作用，完全无视和回避新生资产阶级、官僚资产阶级和走资派对工人阶级政权的严重威胁，严重挑战，甚至依然在批判“斗争哲学”、歌颂“和谐哲学”中飘飘然，昏昏然，自欺欺人，自以为是，相信这样的中国道路是迟早会走向绝路的。
我认为，只要资本生产力发展的历史任务还没有最终完成，各种阶级还没有从地球上最终消失，新的周永康、新的郭伯雄、新的徐才厚们仍会不断地以新的方式产生出来。一般的知识精英除了善于为他们鼓吹，很少有人能够战胜他们的。工人阶级的政权与劳动人民的物质财富一旦落入这些人构成的官僚集团手里，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难道仍不会转变成特色资本主义吗?!
我想，连陈教授这样专门研究马克思主义的人都对这一切熟视无睹，那么把“中国道路”讲得再美妙，再动听，还有什么意义呢?!
但愿我所说的话，不都是白说。
作者：张国品 (上海市民政局退休干部)
2015年8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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