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今年是马克思诞辰200周年。赵军先生认为,要以马克思的态度来纪念马克思。理解马克思的思想,最重要的是回到“资本主义”的内里——“资本”本身,而资本主义的真正逻辑,则是“以货币生产货币”、追求货币全球价值的金融资本逻辑。金融资本与全世界市场的矛盾,是当代世界价值体系冲突与调整的最根本矛盾。当代世界的文明冲突,并非表面上的东西冲突、宗教冲突或者资社冲突,而恰恰是大金融资本与人性世界的冲突。只有认识到这一点,才可能找到主权国家、社会制度和世界文明三位一体的正确道路。感谢作者赐稿,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特此编发,以飨读者。
马克思生活在一个伟大的时代——资本主义时代,这个时代以一百年的创造,超过了人类几千年历史的总和。它启发了马克思研究生产与社会发展的动力。马克思也生活在一个痛苦的年代,他从整夜被毒虫噬咬的工人社区生活发现中激发出了对不平等与剥削的憎恨。
他企图通过宏观的角度找到资本主义的全部合理性和全部不合理性,这个宏观的结果却因为马克思纯然站在无产阶级的立场而变成了对于商品与生产过程的剩余价值批判。晚年的马克思留下了无数思想的端口,伯恩斯坦、恩格斯、考茨基、列宁和卢森堡等人接踵对接世界资本主义时代发展的不同角度,他们的后续研究和实践,都是在填补马克思的空白。
这个空白的研究中,最重要的是回到“资本主义”的内里——“资本”本身。资本其实与商品与生产过程无关。这里发现的其实才是资本主义核心的秘密所在。马克思只说了资本与技术要素无关,这在当时已然是一桩公案,他还来不及深究资本本身内在的矛盾、资本与世界资本主义边缘市场的关系。事实上马克思去世后不到百年的两次世界大战——都发生在核心资本主义世界及其边缘——以及更多的殖民地侵略与独立的战争,其深远意义都超过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的革命对于后代的启迪:资本主义开创了世界时代,但是世界范围的战争都不是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的斗争,而是资本主义自身内部争夺世界市场的斗争。
这些战争就是帝国主义战争和帝国主义之间的战争,不论它打着怎样正义的旗号。这些战争的结果,总是让那些可以更多地填写出巨额支票的金融集团获得胜利。请相信,它们不是资本主义国家的胜利,而是金融资本集团的胜利。金融资本集团只有在血腥的战争中才能迅速地、大规模地借助信用体系而疯狂崛起。而一旦一个国家再也不能,或者不再向金融资本集团借贷(以金融垄断资本开出的条件)的时候,就会被金融资本集团抛弃。
资本主义是一个内在灵魂被撕裂的世界,一边是产业资本在寻找市场,拓展产业回报;一边是金融资本在颠覆市场,竭泽而渔地榨取产业资本的价值。产业资本追逐利润,但是关心未来的市场。金融资本追逐市值,关心的是从产业资本中攫取的权利。什么是货币,货币就是对于产业资本权利的定义。产业资本与金融资本之间的桥梁是资本主义的信用制度,《资本论》对此给予高度评价,但它留下了端口,马克思来不及深究货币的M1、M2和M3之间的区别。马克思主义是宏观的政治经济学理论。
以货币生产货币,如果金融资本也用生产过程形容的话,这就是最直接的表述,它不可能是以货币生产财富,对于金融资本而言,这才是它的真实本相和它的所谓天条。金融集团追求货币的全球价值使得金融资本可以没有祖国。祖国对于它而言只是一种保证利率的手段。是的,货币的价值就是利率。国家是一种杠杆,也是一道长城。但是金融资本只要一个国家就足矣了,它是成本最低而边际效益最大的一种全世界金融资本集团的选择。它们曾经选择英国,现在选择美国。产业资本在全世界市场发掘和创造剩余产权(非剩余价值),资本在这里找到了利润的矿山。但是,金融资本则要垄断所有这些利润的定义。
金融资本依托产业资本存在却又绝不关心产业资本的发展,其覆盖产业市场的角落却又不关心产业市场的存亡,这才是资本主义最核心的秘密,是资本主义社会永远不会平衡的原因。当着金融资本在“货币制造货币”的贪婪之路上遇到阻力的时候,它就要摧毁这个阻力——不一样的社会制度,因为它不肯买资本主义金融资本逻辑的帐;不一样的价值体系,譬如产业资本结成的世界贸易同盟,WTO、欧盟之类。上面讲过产业资本的目光与金融资本不同,前者追求一本一利或者多利更好,后者追求一本万利。金融资本是这样压迫产业资本的:在国内市场上压低产业的价值,在国际市场上操纵货币的利率。所谓金融霸权的本质就是,任何商业都可以失败,唯有货币不能损伤。
金融资本的手段包括依赖最强大的一个资本主义国家,包括它的制度、军队以及高科技。在这个国家内部它必须妥协,在这个国家外部,它随时准备发动各种危险活动,譬如货币战争,直至武装侵略。在不同文明的国家和社会主义国家内部,金融资本培育其代理人集团是屡试不爽的战略与战术。它左手持着美元、右手持着美国护照,在道德世界横冲直撞。金融资本与全世界市场的矛盾是当代世界价值体系冲突与调整的最根本的矛盾。它也是列宁缔造的社会主义阵营尝试探讨,而最后社会主义在全世界大多数地方归于失败的原因。
资本主义以产业资本➕殖民地的拓展战略在全世界遭到挫败的二十世纪过去之后,金融资本集团以轻资产模式重塑了资本主义世界。它的反自然、反人性、反文化的贪婪展露出对人类文明的蔑视,对过去的普世价值的抛弃。当代世界的文明冲突,不会是东方与西方的冲突,不会是宗教世界的冲突,不会是社会主义资本主义的冲突,这些都是表面的伪装,是大金融资本与人性世界的冲突。
马克思在青年阶段和晚年阶段中完成了人性理想的闭合,尽管中间的局限未能让今天的人们完全信服。马克思的局限是伟人的局限。但他最终完成了自身的人道主义精神救赎,如果你读完《资本论》的第三卷,再对照他早年的《1844年经济学手稿》,你就会找回第一个马克思和最后一个宣称自己不是马克思主义者的马克思。
马克思最具品格的修养是宣称过去的哲学家只是在解释这个世界,我们却要去改变世界。马克思和其战友恩格斯因此成为了一场伟大运动的导师。也许我们今天找到了改变这个世界的方向,当我们看到不能屈从“货币制造货币”的终极价值尺度的时候,我们就找到了主权国家、社会制度和世界文明三位一体的正确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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