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到底是谁，我亲爱的矿工兄弟们？

你们到底是谁，我亲爱的矿工兄弟们？

作者：无名无姓

序：惊闻山西洪洞县矿难，心如刀绞夜不能寐。谨以此诗悼念此次遇难的105名矿工兄弟以及在此之前在无数矿难中遇难的无数的矿工兄弟们。

恍如隔世—那遥远而无忧无虑的童年，
我们嬉戏在海浪频频亲吻的沙滩。
狼藉的小脚印记录着一场激战，
勇士“壮烈牺牲”却偷窥着镶着白云的蓝天。
叽叽喳喳你争我抢，
那稚嫩的童音至今让我心动砰然。
我长大了要当拖拉机手，炼钢工人，
那我为你挖煤去矿山。
还有我，还有我，勘探队员替你找煤矿，
哈哈，我可要当解放军叔叔上前线……

三十年秋风萧瑟换人间，
当年的童伴快活的闰土步入迷惑之年。
压力的魔爪无情地碾碎了童真的梦幻，
日复一日走入深渊一脸的麻木一脸的茫然。
我到底是谁他们常常自我发问，
茫茫人海中可有我立足的一寸方圆？

有人说我是高官，
因为父亲是开国功臣万幸没睡在烈士陵园。
有人说我是精英，
悬梁刺骨的投资怎可用蹲牛棚兑换？
有人说我是先富新贵，
胡汉三刘文采？哼，只配做我的仆人跟班。
有人说我是跨国新宠，
虽然属狗却与世接轨与时俱进令犬类垂涎。

可你们到底是谁，
我亲爱的矿工兄弟们？
站起来铁塔一座，
背起吕梁太行轻若睡枕；
倒下去只在那一瞬，
无躯孤坟前长跪不起肝胆欲裂生不如死是你的亲人。

父母知道你是孝顺儿子，
常念叨你的乳名。
爱妻知道你是温柔的丈夫，
眷恋你深情的亲吻。
孩子知道你是慈父，
期待下一个惊喜的礼物。
朋友知道你是哥们，
等你回来再喝一盅再侃一阵。

可在大腹便便的先富眼中，
你只是他手中滴血铜板中的一文。
在无良媒体“主流”的笔下，
你只是一具不能再动却依然待富的尸魂。
在人面兽心的教授学者嘴里，
你只是社会变革理所当然的牺牲和祭品。
在地方官员的报表中，
你只是阿拉伯数字两端的最小单位。

你是1，你只能是1，
1就是你的名。
你活着，是盛世中各种平均值计算中的分母；
你死了，是制造世界惊闻的那个集合体中的一分。
你是0，你将是0，
0就是你的谥号是你死后的名。
当喧嚣平息月亮还是那个月亮矿山还是那个矿山时，
你的名字就从1 改为0。

你们到底是谁，
我亲爱的矿工兄弟们？
叱咤风云扯旗造反的安源好汉？
----那是你们的祖辈。
勒紧腰带无私奉献挥汗如雨的建设者？
----那是你们的父辈。
国家的主人？
----那是三十年前千古难寻的轰轰烈烈。
中国的领导阶级？
----那是留存在宪法中令精英们耿耿于怀的历史遗痕。

你是1，你只能是1，
1就是你现在的名。
你是0，你将是0，
0就是你的谥号是你死后的名。

撕心裂肺的警笛刺破长空，
宣告着105个肉身瞬间化为轻尘，
令人窒息的浓烟滚滚，
又漂出了105个屈死的冤魂。
一声巨响，地裂天崩，
105个家庭碎片腾空飞旋抛撒在阴阳两境。
黑云压城，长夜难明，
大梁轰塌的屋檐下妻女相拥冷泪湿襟痛不欲生。

切换镜头上我看到了你们的老板，
用你们的累累白骨镶嵌着豪宅的台阶和门槛，
蘸着你们的鲜血一遍遍刷染着朱门和栅栏。
切换镜头上我看到了你们的父母官，
白天奔赴现场洒下几滴令人怀疑的眼泪，
晚上穿梭在政绩斐然的庆功宴上举杯弹冠。

一百零五，一百零五，
这挥不去的刺痛在心中滴血我彻夜不眠。
冰冷的数字与大写的“人”字可有一丝的连线？
一百零五，一百零五，
这相似的音符飞越时间隧道寄来灵感，
梁山草莽与你们相逢绝非历史的偶然。
一百零五，一百零五，
虽然没有姓名你们却有利剑般的电眼，
从上天怒劈人间丑类秒秒分分时时天天。
一百零五，一百零五，
二十年后又是一群顶天立地的中华好汉。
夺回劳动果实埋葬毒蛇猛兽你责无旁贷。

“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
那是哲学王永远屹立不倒的理论基石；
“劳工神圣！（1）人民万岁！”
那是巨人站在珠穆朗玛之巅穿透时空的呐喊！

注（1）：“劳工神圣！”见毛泽东：《所希望于劳工会的》，（一九二一年十一月二十一日），《毛泽东文集第一卷》。

写于12月9日，修改于12月15日，首发于乌有之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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