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天地大旨真要紧 泣鬼神弹清隐意奇
——《石头记》“大旨”简说
一、为什么连批三个“要紧句”
《石头记》第一回,有这样一段话,颇为耐人寻味。兹录如下:
……空空道人听如此说,思忖半晌,将这《石头记》再检阅一遍,因见上面虽有些指奸责佞,贬恶诛邪之语,亦非伤时骂世之旨(甲戌旁:要紧句。);及至君仁臣良,父慈子孝,凡伦常所关之处,亦是称功颂德,眷眷无穷,实非别书可比。虽其中大旨谈情,亦不过实录其事,又非假拟妄称(甲戌旁:要紧句。),一味淫邀艳约,私定偷盟之可比。因毫不干涉时世(甲戌旁:要紧句。),方从头至尾抄录回来,问世传奇……
这段叙述,摇曳闪烁,大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尤其是这一段并不很长的话语中,竟然接连批下了三个“要紧句”!
我们不妨分析一下,这三处“要紧句”,究竟有什么“要紧”?
1、“亦非伤时骂世之旨,”
2、“又非假拟妄称,”
3、“毫不干涉时世,”
无论是处在历朝历代的何种社会环境中,不“伤时骂世”,不“假拟妄称”,“不干涉时世”,随潮流走,“适者生存”,有什么“要紧”不“要紧”呢?
审读再三,实在令人难以琢磨:如果是“假拟妄称”、“伤时骂世”、“干涉时世”会惹麻烦,倒是有些“要紧”;而与其相反,很平常的文字,似乎说不上“要紧”不“要紧”的。
而且,这三个“要紧句”所处的位置,都不是完整的句子。难道是抄手过录时,抄错了地方了吗?难道抄手连错了三次吗?这种可能性显然是可以排除的。作为“抄手”,除去“自以为是”、“自恃高明”的“有学问者”而外,一般情况下,文化水平不高的人,抄录时,反而不敢造次,遵循告诫,忠于原作,不敢妄加添改的。
既然不是抄手的错,那么,下批者曹雪芹为什么接连批下三个“要紧句”呢?他设这个“迷宫”,这个“迷魂阵”的奥妙何在呢?他不厌其烦地反复强调“要紧”,其真正用意究竟是什么呢?
曹雪芹曾经反复警示读者:不要只看书的正面,而要看这书的背面,方是会看。作者具菩提心,秉刀斧笔,现身说法,每于言外警人,至再三、再四。我们读者不应因自己的一时未解作者苦心,而忽略他的谆谆告诫。
细心审读,细心思考,反复掂量,我们总会有与作者心息相通,豁然开朗的时刻!
第一,我们要是明白了这段叙述的中心意思,便有可能发现“要紧句”究竟指的是什么?
这段叙述的中心意思是:作者写作此书目的,即著书的“大旨”!
不“伤时骂世”,不“干涉时世”,不“假拟妄称”——全是“烟云模糊之笔”,而著书“大旨”,才是这段叙述的“要紧句”!
第二,我们确信:“要紧句”等“夹批”、“旁批”,即所谓“脂批”的绝大部
分,是作书者曹雪芹自己“于悼红轩中,批阅增删,篡成目录,分出章回”、“十年辛苦不寻常”、“自执金矛又执戈,自相戕戳自张罗”、自己撰写,自己批注的。
所谓“脂砚斋”,是曹雪芹以其家传宝砚为据,自拟的书斋名(!)而绝非另外有一个人名!曹雪芹是“脂砚斋主人”,是《石头记》的作书者、评注者。《脂砚斋重评石头记》这一曹雪芹反复推敲拟定的书名本身,就是明证!字斟句酌、炼词炼句的曹雪芹将五个书名(《石头记》、《风月鉴》、《情僧录》、《十二钗》、《红楼梦》),反复推敲之后“仍用《石头记》”这个“本名”!并且不避字数繁多,执意将“《脂砚斋重评》”放在“《石头记》”的前面,不肯删简,不能删简!是有原因、有来由的。隐去作者姓名而代之以书斋名,“重”字双音双解,曹雪芹兼而用之:批语十分“重要”,不可轻忽,是为第一用;“余批重出”的“重”,乃是第二用。曹雪芹“注重”、“珍重”、“重视”、“重用”评语批注之意,反映在书名中,是显而易见的。
曹雪芹的批注与正文是不可分割的构思整体,许多正文所设的“谐音”、“误谬”、“伏线”等等,就是特意为批注预先留出余地与破绽的。其中许多批注与正文是同时构思,同时发生的。正所谓 “一喉两歌”“一手二牍”。
正文与批注,是为“二牍”,同出曹雪芹“一手”;“小说”与“历史”,实为“两歌”,同出曹雪芹“一喉”!
“是作书者自注”这条批注,曹雪芹将它藏隐在第三回,林黛玉说癞头和尚
一段话中。(见甲戌侧。)这条批注,我们绝对不可以视而不见。当我们面对这条批注,那些关于“脂砚斋”不是作书者曹雪芹的书斋名,而是与曹雪芹极为亲近的“批书者”,是“雪芹之堂兄弟”、“雪芹之叔”、“雪芹之妻”、“史湘云”等等无稽之论,还有立足的理由吗?
二、不可忽略的“误谬”
我们反复审读,发现这段话中有“语病”:
1、【虽其中大旨谈情,亦不过实录其事,又非假拟妄称,一味淫邀艳约,私定偷盟之可比。】 这句话,是硬加在那里的。如果将其抽出,剩下的一段文字是很连贯、很通顺的:
……空空道人听如此说,思忖半晌,将这《石头记》再检阅一遍,因见上面虽有些指奸责佞,贬恶诛邪之语,亦非伤时骂世之旨;及至君仁臣良,父慈子孝,凡伦常所关之处,亦是称功颂德,眷眷无穷,实非别书可比。【……】因毫不干涉时世,方从头至尾抄录回来,问世传奇……
读来十分顺畅。
2、如若加上中括号中的一句话,“可比”二字,则重复、赘累地出现两次。这也证明第二次使用“可比”二字的一句话,即括号“【……】”中的三十三字,是曹雪芹特意加写上去的。
正是特意加写上的这句话,是“要紧句”。
3、“虽然……但是,……”在汉语语法中是转折句型,而“虽其中大旨谈情,亦不过实录其事”,并没有“转折”; “大旨谈情”与“实录其事”的字意方向是顺从的,是一致的。
正确的说法应该是:“虽然其中大旨谈情,但也难免涉及时世,或指奸责佞、贬恶诛邪等语……”
这才是“虽然……但是……”这一句型的前后两部分字意方向“转折”的正确句式。
显然,曹雪芹是在这里故意“制造”“误谬”,以期引起读者注意。
4、加上的这句话,涉及了著书“大旨”!——“大旨谈情”。
“大旨谈情”就“要紧”吗?
——曹雪芹清晰地申明他写作《石头记》的目的——“大旨”!这个问题,当然十分重要。
三个“要紧句”的真正指向,正是这个“大旨谈情”!
曹雪芹真的是以“谈情”作为他著书的“大旨”吗?
——当然不是。小说表面看上去是“谈”儿女之“情”,而真正的“大旨”,是藏隐在小说“背面”的……
你说曹雪芹著书,意在“大旨谈情”,又说“谈情”不是著书“大旨”,那究竟什么是著书的“大旨”呢?
我们知道:“谐音秘法”,是曹雪芹所谓“大游戏法”中的诸多“秘法”之一。他使用次数最多,反复批注指明之处也很多……著书大旨,就被他藏隐在谐音秘法之中。
天机一旦被泄露,谁不瞠目叹惊奇:
——“大旨谈情”谐音“大旨弹清”!
三、“情”“清”谐音,再三指明
你说“‘大旨谈情’谐音‘大旨弹清’”,有什么根据呢?不该是将自己的主观臆测,强加给曹雪芹吧?
——当然不是。
这一点,曹雪芹早就预先想到了。他不会让他的读者们陷入“猜测”的窘境之中的。他要给读者一个实实在在的准确交代!
关于“大旨谈情”谐音“大旨弹清”,这三个“要紧句”,是作者故意设置的“标记”。仿佛是三道警示牌!(又彷佛是:“地雷,有!”——迷魂阵。)他生怕不能引起读者的注意,不厌其烦,反复强调,可谓用心良苦!
怎样证明“大旨谈情”谐音“大旨弹清”是曹雪芹自己的本意,而不是读者的“猜测”呢?
能够证明曹雪芹故意使用“情”字与“清”字谐音的地方很多,略拈几例:
1、第一回,“这阊门外有个十里街,街内有个仁清巷。”[甲戌侧]有批注曰:
又言人情,总为士隐火后伏笔。
这一批注告诉读者:“仁清”谐音“人情”;用“情”字,影射“清”字,是“总”的“伏笔”。一个“总”字,十分重要。如果仅仅是“为士隐一人,火灾之后的故事伏笔”,“总”字就显得多余。因为第一回以后,都属“士隐火后”!
而且“士隐火后”,便跟随一僧一道飘然而去,不见了踪影。为士隐伏笔,也就说不通了。“又言人情”,怎么会是“总为士隐火后伏笔”呢?
显然,“总”“为士隐火后伏笔”,乃是“总”“为全书伏笔”。为揭示著书“大旨”,作伏笔!著书“大旨”,就藏隐在“情”与“清”的谐音妙用之中。“谈情”,是小说的表面故事;“弹清”,才是著书“大旨”。
2、第五回,秦可卿的判词中,“宿孽总因情”句后,[甲戌侧]有曹雪芹自己所下的批注:
是作者具菩提心,秉刀斧笔,撰成此书,一字不可更,一语不可少。
这个批注中“一字不可更,一语不可少。”虽是指全书而言,但注在这里,“一字”,显然是直指“情”字(包括“深意他人不解”的“敬”字、“宁”字等。)。
就小说故事而言,秦可卿“擅风情,秉月貌”,“便是败家的根本”。但是,“箕裘颓堕皆从敬,家事消亡首罪宁。宿孽总因情。”——祖宗的基业荒颓衰败,都是从“敬”开始的;家业消亡的罪魁祸首,就是“宁”!
“敬”,大家都知道指“贾敬”;“宁”,指“宁国府”。然而,批注者却说“深意他人不解。”
很显然,作者在“敬”、“宁”、“情”等“字”中,赋寓了特殊的涵义。赋寓则有,不赋寓则无。这正是曹雪芹(与“其叔”曹頫),自拟“脂砚斋”,以批书人的“自站地步”,“自执金矛又执戈,自相戕戳自张罗”。!
已经有研究者指出:“敬”,指雍正。因为雍正的谥号为:“敬天昌运建中表正文武英明宽仁信毅睿圣大孝至诚宪皇帝讳胤祯”,这28字谥号的第一个字,就是“敬”。曹雪芹赋予“敬”字特殊涵义,也确实难解。所以他批注说“深意他人不解”。意思还是要提醒读者思考,最终理解他潜藏的“深意”。“宁”字,为“宁古塔”的第一个字。“宁古塔”为后金努尔哈赤入主中原之前的屯兵之地、发祥之地。
“情”,即指“清”。宿孽:原始的罪恶,起头的坏事、祸根——这些罪恶、坏事、祸根,归根结底,是因为满“清”朝廷的政治制度的黑暗腐败所造成的。
3、第八回,在“他父亲秦业”句下,[甲戌夹]有批注:
妙名。业者孽也,盖因情孽而生也。
在“现任营缮郎”句下,[甲戌夹]有批注:
官职更妙。设云因情孽而缮此一书之意。
这两处批注,都显示了作书者故意将“秦业”赋寓了“情孽”的涵义;故意将“营缮郎”与“缮写此书”联系起来,又故意说“因情孽而缮此一书”。
如果不是作书者自己通过“批注”的手法,作为“自站地步”,说出他想要表达的真实意图,“秦业”就只是一个人名而已,“情孽”云云,只有作书者自己说了才算数。所以,这类批注,非作者本人批不出。任何一个下批者,不可能将“秦业”赋寓“情孽”的涵义而强加于作者。
作书者之所以强调“情孽”,还是在于用“情孽”谐音“清孽”。
4、第二十一回,[庚辰回前]
有客题《红楼梦》一律,失其姓氏,惟见其诗意骇警,故录于斯:“自执金矛又执戈,自相戕戳自张罗。茜纱公子情无限,脂砚先生恨几多?是幻是真空历过,闲风闲月枉吟哦。情机转得情天破,情不情兮奈我何?”凡是书题者不少,此为绝调。诗句警拔,且深知拟书底里,惜乎失名矣。
这个一百零六字的批注,同样是一篇颇为怪异的闪烁文章。并且直接与“情”“清”谐音有关。“骇警”“警拔”“绝调”,全在“情”“清”二字。我们试作如下分析:
①、下批者说:“有客题《红楼梦》一律”,显然下批者是“主人”。
②、“深知拟书底里”的这位“客人”,必定是与下批者交情至深。而下批者却说“失其姓氏”、“惜乎失名”,显然是故意说假话。
③、下批者说“客”题之诗,“深知拟书底里”,下批者岂不更是“深知拟书底里”了?
④、下批者说“凡是书题者不少”,显然下批者看到过很多题诗。在《石头记》尚处在“书未成”的情况下,他要具有怎样的身份才有资格、有可能看到这些题诗?并在诸多题诗中单单拈出此律,并评此律为“警拔”、“骇警”、“绝调”?
⑤、所谓“失其姓氏”、“惜乎失名”,不是迷失,不是丢失;显然是主动放弃,故意藏隐。
⑥、何谓“警拔”?何谓“骇警”?何谓“绝调”?反复览阅全诗,依然不过是“闲风闲月”、“公子多情”之类,易读、通俗,并不见得有何出奇玄妙之处值得批者大事张扬,欲说还休。
⑦、如果我们看到“情天破”,即谐音“清天破”;“情不情”,即谐音“清不清”,作者正是使用“谐音秘法”来藏隐其著书“大旨”、“拟书底里”,那么,我们就会醒悟“警拔”、“骇警”、“绝调”乃真实不虚。当我们掩卷沉思,便不能不对作者的胆识惊叹!敦诚的诗句:“知君诗胆昔如铁”,正是指此等处。一付铁石心肠,誓与满清朝廷不共戴天,“情机转得‘清’天破,‘清’不‘清’兮奈我何?”——以写“情”为契机,撰(谐音:转。)写得“清”天破;大清不清,其奈我何?看你的“文字狱”拿我有什么办法?——何等英雄气概!何等冲天豪情!轻蔑皇权,宣战满清朝廷,非具“史公”思想、眼界、心胸,绝不可能有此“诗胆”,也绝不可能有如此“万钧笔力”!
——“大旨‘弹清’”,当然是“要紧句”!
四、“弹”“谈”谐音,伏脉千里
写到这里,有读者会提出疑问:你说“情”“清”谐音,有曹雪芹的批注为证,可以凭信。而“大旨‘谈’情”与“大旨‘弹’清”——“谈”“弹”二字的“谐音”,也是曹雪芹的本意吗?也有批注可为根据吗?
当然有!
●第二十回 王熙凤正言弹妒意,这个“弹”字,是曹雪芹特意设置的!
小说故事叙述的是:贾环与宝钗、香菱、莺儿赶围棋掷骰子玩儿,贾环输了钱,着急赖帐,被宝钗等人说哭了,宝玉叫他到别处去玩儿。贾环回来后——
赵姨娘见他这般,因问:“又是那里垫了踹窝来了?”一问不答,再问时,贾环便说:“同宝姐姐顽的,莺儿欺负我,赖我的钱,宝玉哥哥撵我来了。”赵姨娘啐道:“谁叫你上高台盘去了?下流没脸的东西!那里顽不得?谁叫你跑了去讨没意思!”
正说着,可巧凤姐在窗外过,都听在耳内。便隔窗说道:“大正月又怎么了?环兄弟小孩子家,一半点儿错了,你只教导他,说这些淡话作什么!凭他怎么去,还有太太老爷管他呢,就大口啐他!他现在是主子,不好了,横竖有教导他的人,与你什么相干!环兄弟,出来,跟我顽去。”贾环素日怕凤姐比怕王夫人更甚,听见叫他,忙唯唯的出来。赵姨娘也不敢则声。
在“横竖有教导他的人”旁,[庚辰侧]有批注:反得了理了,所谓贬中褒。想赵姨即不畏阿凤,亦无可回答。[庚辰眉]有批注:嫡嫡是彼亲生,句句竟成正中贬,赵姨实难答言。至此方知题标用“弹”字,甚妥协。
对于这个批语,是需要我们认真揣摩的。
“反得了理了,所谓贬中褒。”意思是:本来嫡出、庶出的封建家庭关系及伦理道德就是泯灭人性的,一个母亲,竟然连教育自己亲生儿子的权利都没有,这本是不合理的,可经王熙凤口中说出,“反得了理了”。“贬”的是封建礼教的泯灭人性;“褒”的是地位低微的“赵姨娘”借助教训“嫡嫡是彼亲生”儿子的机会,对封建家庭成员关系的不平等,所进行的微弱抗争。
对赵姨娘的“多事人等口角谈吐”性格特征的描述,是“贬”。赵姨娘对封建家庭成员关系不平等的不满、反抗(所谓“妒”),是“褒”。她的尴尬地位造成了她的双重的、矛盾的、复杂的个性特征。作者对她有批评,有同情。是“所谓贬中褒”。
所谓“正中贬”,是说王熙凤抨击赵姨娘“训子”不合“封建礼教”。“横竖有人管教他”,“环儿”纵有千般错,也轮不到你赵姨如此劈头盖脸地训斥他。王熙凤的说辞,好象合乎“正”理,而作者却于这个所谓“正”理中,“贬”斥封建礼教的残酷无情与泯灭人性。拿封建礼教压迫赵姨,想赵姨即使不惧怕阿凤,却也“无可回答”,无法与强大的封建礼教直接对抗。
“至此方知题标用‘弹’字,甚妥协。”这句批语,谴词炼字,颇为微妙。
1、“至此方知”:从何处至此?(批语暗隐此问,必有此问。引发读者追踪蹑迹,探寻源头,正是“至此”二字之妙处所在。)
2、“方知题标用‘弹’字,甚妥协”:难道题标用‘弹’字,有疑问不成?——题标用“弹”字“不甚妥协”,有什么“不甚妥协”呢?
3、“妥协”二字,又是“字法”。
题标用字,确切与否,用“妥当”、“恰当”、“适当”等形容词,即已是准确无误的了。因为这些形容词的修饰对象,是“本元”的,即指“弹”字本体 ,“弹”字本身用在这里,“妥当”。而“妥协”,则涉及“双方”的,“二元”的,“彼此”的,指与“弹”字关联对应的另一方了。
“弹”字,与谁关联对应?与谁相“妥协”呢?
——“谈”!
解析、求证到了这一层,曹雪芹的本意,已经是明白清晰了。
1、从何处至此?从第一回曹雪芹连下了三个“要紧句”的“大旨谈情”之处至此。这在曹雪芹的写作方法中叫做“伏脉千里”,也叫做“草蛇灰线”、“空谷传声”。
2、题标用“弹”字,确有“不甚妥当”之处。
“弹”,是抨击的意思。如:讥弹、弹劾 。君主时代担任监察职务的官员检举官吏的罪状,称弹劾;某些国家的议会抨击政府工作人员,亦称弹劾。
而王熙凤对赵姨娘的一番话,充其量也只能叫做“批评”、“指责”、“训斥”、“教训”。用“弹”字,解为“弹压”,虽亦可通,毕竟略显重大,“弹”字的字意指向与所描写的故事情节不在一个层位。
3、曹雪芹执意用“弹”字,就是要与“谈”字相“妥协”。
用“谈情”谐音“弹清”,用文字游戏、谐音秘法,与残酷的“文字狱”周旋,将著书“大旨”藏隐起来又标注出来,其用心之苦,真可鉴天地、昭日月、泣鬼神!
求证至此,“弹”与“谈”的谐音妙用,是曹雪芹的本意,已经是无可置疑的了。
五、故作“误谬”,反复皴染
然而,曹雪芹依然怕读者疑云难去,争持不下,于是再次“皴染”,为读者最终坐实“弹”“谈”谐音的妙用“甚妥协”,确实是作书者曹雪芹自己的本意;从而拨尽读者心上的最后一抹疑云。
●在“赵姨娘也不敢则声”句旁,庚辰本有一条十分重要的批注:
“谈妒意”正文。
十分明显:回目中的“弹妒意”,被“下批者”写为“谈妒意”,是个很直观的“错误”。“谈妒意”三字,也很难解释通顺。
将“‘谈妒意’正文”批注在“赵姨娘也不敢则声”句旁,似乎位置也不对,因为“赵姨娘也不敢则声”怎么会是“‘谈妒意’正文。”呢?
王熙凤才是“弹妒意”者,她的“正言弹妒意”,才是“正文”。回目也正是这样特别强调的!
许多读者以为“谈”字是抄手致误。更有研究者校勘时,径自将“谈”字改为“弹”字;看似“正确”,恰恰错了,违背了曹雪芹的本意,辜负了曹雪芹的一片苦心。
其实,“弹”“谈”,字形差异很大,不容易抄错的。
当我们知道这是曹雪芹“自相戕戳自张罗”,“注此写彼”,故作“误谬”,“反复皴染”的一种隐写秘法的时候,我们就会恍然大悟的。曹雪芹故意设置的“误谬”,意在点醒读者眼目,引起思考,以便知晓他用“弹”“谈”谐音,藏隐著书“大旨”的菩提心。
曹雪芹说“此书一字不可更,一语不可少”,正是指此等处。
在第一回中,曹雪芹便借助“下批者”的“自站地步”,告诉读者:
事则实事,然亦叙得有间架、有曲折、有顺逆、有映带、有隐有见、有正有闰,以至草蛇灰线、空谷传声、一击两鸣、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云龙雾雨、两山对峙、烘云托月、背面傅粉、千皴万染诸奇。书中之秘法亦不复少;余亦于逐回中搜剔刳剖,明白注释,以待高明,再批示误谬。(见[甲戌眉]、[靖藏眉])
“弹”“谈”二字,所使用的“秘法”应包括:草蛇灰线、空谷传声、一击两鸣、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背面傅粉、千皴万染诸奇。而谐音秘法,故设“误谬”秘法,当属“亦不复少”的“诸般奇妙”秘法中,重要的组成部分。
“于逐回中搜剔刳剖,明白注释”的“余”,便是《石头记》的作者曹雪芹自己。是他自己“自执金矛又执戈,自相戕戳自张罗”。
“情机转(撰)得情(清)天破,情不情(清不清)兮奈我何!”——冲天豪气,如椽巨笔,情恨家仇,大清不清……万千思绪,滴滴血泪,凝结在这两句诗中!难怪曹雪芹要将这两句诗,以批书人的身份(“客”),评为:“深知拟书底里”!“骇警”!“警拔”!“绝调”!
用“骇警”!“警拔”!“绝调”!这样的感情色彩极为强烈的词语评价、赞誉此诗,可谓登峰造极,无以复加!而真正用意,还是在于警醒读者,探究“拟书底里”。给读者造成强烈的视觉冲击与心灵震撼之后,许多读者的慧心之门本该是会豁然开启的。
——“大旨谈情”谐音“大旨弹清”,是曹雪芹的本意。其它任何人,写不出,批不出!即使批词通仙,难遂作者心意!
曹雪芹不惜采用“大游戏法”:“‘谐音’秘法”、“故意制造‘误谬’法”等诸多秘法,用以抵御“文字狱”的残酷罗网,更是为了换取读者警醒!
——“大旨弹清”是真正的“要紧句”!血泪凝结之句!石破天惊之“句”!
——起“太虚幻境”,镌《金陵十二钗》,铸《风月宝鉴》,哭《情僧录》,醒《红楼梦》,凿《石头记》,全为——“大旨弹清!”
——“要紧句”三字,九字,“谁解其中味!”!
“味”,无形;“味”,不可触摸;“味”,是“看”不出来的。 “味”须“闻”;“味”须“嗅”;“味”须“尝”;“味”须“解”;“味”须“品”。用心(!)“分析”、“解释”、“琢磨”、“体贴”、“求证”。心灵相通,心息相通,方可得到其中“真味”。
——石头呜咽愈堪悲!鸦栖蝉噪终可哀!英雄论说千古事,清谈弹清自去来!
2005 -01-06
【附记】
程高本的最为恶劣之处,首先在于砍掉“脂批”,使得曹雪芹隐写的历史真实,被掩盖了;所要表达的深刻的、伟大的思想,则被恶意的涂抹乃至歪曲了。
对于曹雪芹著书“大旨”,他们同样进行了恶意的篡改。程高本:
……空空道人听如此说,思忖半晌,将这《石头记》再检阅一遍。因见上面大旨不过谈情,亦只是实录其事,绝无伤时淫秽之病。方从头至尾抄写回来……
为了方便比对,将甲戌本(己卯本、庚辰本)的原文再引录在这里 :
……空空道人听如此说,思忖半晌,将这《石头记》再检阅一遍。因见上面虽有些指奸责佞,贬恶诛邪之语,亦非伤时骂世之旨(甲戌旁:要紧句。);及至君仁臣良,父慈子孝,凡伦常所关之处,亦是称功颂德,眷眷无穷,实非别书可比。虽其中大旨谈情,亦不过实录其事,又非假拟妄称(甲戌旁:要紧句。),一味淫邀艳约,私定偷盟之可比。因毫不干涉时世(甲戌旁:要紧句。),方从头至尾抄录回来,问世传奇……
高鹗将曹雪芹批下的三个“要紧句”砍掉,致使后来的读者们,便无从得知曹雪芹在这里所藏隐和所要表达的真实意图了。
将“大旨谈情”,改为“大旨不过谈情”,虽然只是加了“不过”两个字,但却破坏了“大旨谈情”这个词的结构!读者要想知道曹雪芹“大旨弹清”的隐衷,便失去了最基本的依据!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
① 高鹗们很怕这四个字,故意破坏这四个字。
② 高鹗们深知这四个字的份量,知道这四个字乃是谐音“大旨弹清”!如若
不知,他便没有理由、没有根据破坏这四个字。因为砍掉脂批之后,就没有必要再破坏这四个字了。任何一个读者,也不会毫无根据地把“谈情”理解为“弹清”。即使有人这样理解,也无法表明这就是曹雪芹的本意,没有取信于人的依据,没有无可辩驳的说服力。
③ 高鹗破坏这四个字,正是欲盖弥彰!他从反面证明了曹雪芹所谓的“大旨谈情”就是为了谐音“大旨弹清”!
下面是被高鹗删掉的句子:
虽有些指奸责佞,贬恶诛邪之语,亦非伤时骂世之旨(甲戌旁:要紧句。);及至君仁臣良,父慈子孝,凡伦常所关之处,亦是称功颂德,眷眷无穷,实非别书可比。……
又非假拟妄称(甲戌旁:要紧句。),一味淫邀艳约,私定偷盟之可比。因毫不干涉时世(甲戌旁:要紧句。)……
从被高鹗删掉的:指奸责佞,贬恶诛邪,非伤时骂世,君仁臣良,父慈子孝,称功颂德,毫不干涉时世……等句,也可以看出,高鹗是知道曹雪芹的话中有话,是讽刺,是故作反语。
曹雪芹的这些话,他不喜欢,他害怕,他认为不好,影响不好,他认为有问题,会惹麻烦,有损“圣上”的形象;也有损大清帝国的尊威……所以,他大笔一挥,统统删掉!
这里不排除弘历授意或亲自捉笔砍伐的可能!因为所谓“君仁臣良,父慈子孝,凡伦常所关之处”,正是满清朝廷的“家丑”之所在,正他们最为忌讳的,不能为世间庶人妄加议论的。
“戚序本”中出现的唯一的署名“立松轩”的四句七言小诗,就有弘历疑影! “明珠家事”说,更是弘历的狐狸尾巴,欲藏还露之处!
全书被高鹗故意删改的文字还很多。本文因为是解析曹雪芹的著书“大旨”,只举此例。
程伟元、高鹗受命于弘历、和珅,妄删妄改曹雪芹的血泪奇文,其叵测居心,史家、红家自当明鉴。 2005·11·05
(“弹妒意”书影)
从庚辰本的此页书影中,我们可以看到:曹雪芹之所以将“谈妒意正文”这五字批语,写在“不敢则声”四个字旁,而批语与正文并无关联,其用意,就是要将“谈妒意正文”五字,与眉批中的“题标用‘弹’字甚妥协”的“弹”字,尽可能近距离地摆放在一起,使读者较为直观、较为容易地发现“谈”“弹”矛盾的“误谬”,进而思考并“批示误谬”。
刚刚抄完眉批上的“题标用‘弹’字甚妥协”,紧接着又用同一支朱笔在如此邻近的位置上抄录旁批“‘谈’妒意正文”, 任何水平层位上的抄手,再粗心、再笨拙,恐怕都不会对这个明显的“误谬”视而不见,轻率随意地落笔的。这个抄手,必定是严格遵循曹雪芹反复警示的“此书一字不可更,一语不可少”的告诫,思忖掂量一番之后决定:“谈妒意”的“谈”字,还是忠实地保持原貌为好,绝对不能自以为是地妄自改写为“弹”字。从而为后人保留了这个关乎“著书大旨”的十分重要的“误谬”!
倒是有些自恃高明的有学问者,常常将“错误”的恶名强加在抄手头上,主观随意地将“谈妒意正文”的“谈”字,改回到他们认为“正确”的“弹”字上来。明明是自己错了,反而说别人错了。求真、求实的研究者们,理应时常警醒!一旦被曹雪芹“故作误谬”的狡猾之笔瞒过,铸成大错,必将是追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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