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老张家养的鱼一夜之间全死光了。
面对一池塘的死鱼，老张的女人坐在塘边的地上抹眼泪。老张蹲在塘边一支接一支地抽着没有过滤嘴的卷烟。一年的辛苦白费了不说，买鱼苗、鱼饲料的钱也全打了水漂。村上耕地不多，青壮年劳力多出去打工了，老张一家人的生活就指望这鱼塘了。出了这种事，以后日子可怎么过？
池塘边也聚集了不少本村及附近村的村民。有人说，可能是有人投毒。有人说老张是远近闻名的老实人，谁没事儿折腾他干啥呢？可能是上游造纸厂污染惹的祸。有人说，别瞎猜了，既然老张已经报了案，等政府来了人，组织专家鉴定一下，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政府的行动很麻利。不到十点钟，就来了三辆小汽车，车上下来七八个人。有两个警察，其他的也穿着制服，不知是哪一部分的。他们绕着鱼塘转了一圈，察看了一下周围的情况。有两个人去池塘里和与池塘联通的河里抽取水样，还捡了几条死鱼装进塑料袋子里。其余几个人向老张、老张的女人、周围几个村民询问了一些情况，记在一个本子上，让接受询问的人在上面签字或按手印。一个领导模样的人对老张说，“我们回去要做一下鉴定，鉴定结果会在五天之内通知你。这件事情怎么处理现在还不清楚，要等鉴定结果出来之后再说。”
十天之后，老张接到通知，事故原因复杂，本地技术部门难以认定，已经请国内该方面最权威的专家前来协助，请老张耐心等待。
一个月后，最权威的专家来了。十几辆小汽车，本地政府的头头们都陪着笑脸跟在专家的旁边。有的村民发现，上游造纸厂的老板也有其中。专家们一脸严肃。前来观望的村民们说，权威专家就是权威专家，看这派头！上次前来的领导模样的人对老张说：“专家已经对我们抽取的样品进行了鉴定，现在只是再考察一下现场”。
鱼塘里的死鱼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一汪黑乎乎的水。旁边的河水也是黑乎乎的，不同的是，水面上还泛着白沫儿。一行几十个人像上次那样又转了一圈后，凑到一起说了些什么，然后上了车。那个领导模样的人在上车前对老张说，“鉴定结果二十天后才能公布，到时候我们会通知你的”。村民都安慰老张说：别担心了，最权威的专家都为你这事来了，你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又一个月后，老张收到了鉴定结论，鱼的死亡原因一栏写着：溺水而亡。
女人从老张欲哭不哭，欲笑不笑的表情里已经读出了答案。短暂的失望与沉默过后，女人安慰老张：“算了吧。日子还得过啊。今后，咱扒房卖屋也得供儿子好好念书，将来让咱儿子、孙子都做最权威的专家，做专门给咱穷人办事的最权威的专家。谁让现在最权威的专家都不是咱穷人的儿子、孙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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