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听到邓丽君唱的歌是在1970年代末,歌名是《南海姑娘》,好像听的是澳洲的中文广播。那时邓丽君还被看做是台湾腐蚀大陆青年的黑干将,她唱的歌自然都属于黄色歌曲,正常渠道是听不到的。那时我刚上初中,虽然广播里吱吱啦啦的干扰很厉害,但是仍然觉得非常惊奇,原来歌还可以这样唱!旋律和以往听的革命歌曲也大不一样。从邓丽君嗲媚的一唱三叹的歌声里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女人的娇媚,以及充满着性的意味的挑逗和诱惑,也许是因为我正处于萌动的青春期吧?那时,禁锢逐渐被打破,一种追求个体欲望的新的生活方式逐渐在我的眼前展开,青春的欲望没有受到压抑,而是正当其时地被激发了。
但毕竟我受到过少年时代红色世界观的影响,所以就觉得这欲望是不纯洁的,甚至是有些可怕的。因为这种欲望和生活方式曾经被认为是资本阶级的、腐朽颓废没落的。那时对变革虽然还谈不上有因为禁锢后的放纵而产生的罪恶感和如同被强奸时的屈辱中的快感(我想这种感觉我的上一辈人有体会),但隐约也有忧虑,担心这些欲望一旦被激发便难以收拾,会冲垮以往的信念。心想,如果大家的欲望都被激发了,那资本主义就可能真的要复辟了,我们的社会主义国家就可能真的要被“亡我之心不死”的帝国主义和平演变了,就可能真的要改变颜色了,那会不会卫星上天,红旗落地(更恐怖的说法是:人头落地)呢?会不会再回到悲惨的暗无天日的吃人的万恶的旧社会呢?一说到旧社会,我就会想起被地主逼债喝卤水自杀的杨白劳,上海港码头弯着腰背着大箱子的搬运工人,天津三条石被压榨剥削致残的工人,收租院里骨瘦如柴的哀求的农民,恶霸地主刘文彩残害农民的水牢,东北煤矿附近白骨累累的万人坑,冬天北风呼啸的街头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沿街乞讨的孩子,帝国主义在中国开的摧残和杀害儿童的育婴堂,连环画《一块银元》里惨死的小男孩的姐姐,她被母亲卖掉后成了地主婆的殉葬品,被大恶霸李三刀活生生地灌了水银,然后被放在莲花座上,手里举着灯。我害怕“吃二遍苦,受二茬罪”,并且一直深信毛主席的“反修防修”的口号是绝对必要的,所以当时的心境是复杂的。
后来我渐渐发现,好像外部的资本主义社会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而眼前呢,物质生活一天一天地好起来了,可选择的机会也越来越多了,于是那些忧虑便渐渐淡忘了。我转而随波逐流,没有闲暇深入思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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