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后期,文艺界发生了一次论争。时任文研所所长的刘再复在《论文学的主体性》一文中,从主观唯心论出发,公开向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挑战。首先起来应战的是陈涌同志。他在《文艺学方法论问题》一文中,批驳了刘再复的谬论邪说,并庄严地指出:“现在确有少数人,在‘发展’马克思主义或者在‘文学观念更新’的名义下,对马克思主义原理弃置不顾,甚至加以贬斥。这不是一个小问题,这是关系到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命运,关系到社会主义文艺在中国的命运问题。”对此,刘再复却拒绝从正面作出理论的反驳,而煽动一些人对陈涌同志“鸣鼓而攻之”。出于捍卫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的责任感,姚雪垠先生放下了续写《李自成》的紧迫工作,先后发表了《创作实践与创作理论》、《继承和发扬祖国文学史的光辉传统》两篇鸿文,使理论贫困、学养欠缺的刘再复,无力回应论争的焦点问题,唯以造谣、诽谤以泄其愤。
在理论上背弃马克思主义的人,往往会堕落成资产阶级自由化的鼓吹者。1989年的一场风波,刘再复的仓皇出逃,恰恰暴露出他所谓理论创新的政治意图。
事情过去了20多年,在大洋彼岸的刘再复,对已经辞世的姚雪垠先生仍耿耿于怀,忘不了报一箭之仇。2008年的秋天,刘再复在《钱钟书先生记事》【注1】一文中,又用“钱钟书”这根大棒挥向姚雪垠先生。刘文中写道:
“有一天,四川的戏剧家魏明伦先生在《人民日报》用文言文写了一篇嘲弄姚雪垠的短章。他(指钱钟书)看到之后竟高兴得打电话给我,问我看到没有,说魏的文言文写得好......”这里有必要说明一下魏明伦嘲弄姚雪垠先生的起因。魏明伦学步西方荒诞派,创作了荒诞剧《潘金莲》。人们出于好奇,颇有些轰动效应。其实,荒诞派祖宗并不在西方。大约1300多年前,托名牛僧孺的《周秦行纪》【注2】言牛落第返乡,路宿薄太后庙中。梦与太后所请戚夫人、王嫱、杨玉环等汉唐妃嫔一起宴饮、赋诗,终以昭君侍寝。遗憾的是这个荒诞故事,没有《潘金莲》中平头百姓不认识的洋娘们儿。
荒诞剧《潘金莲》的演出,社会上反响不一。因姚雪垠先生持批评态度,魏明伦遂拾起刘再复的余唾,谓《李自成》是文革文艺“高大全”的产物。虽然《李自成》第一卷出版和第二卷完稿的时间,已足以把这种满含诽谤性的谎言击得粉碎,但我还是要举出例证,说明姚雪垠先生在创作构思和美学追求上,正如他独立特行的人格一样。文革中,因开展评法批儒,茅盾先生曾致函姚雪垠先生:“我以为第一卷中虽写了‘问道于孔孟,求教于牛金星’,仍然可以写有其反孔、儒的法家思想及其措施。”【注3】然而,姚雪垠先生从历史唯物主义出发,作出实事求是的回答:“根据现存的,经得住推敲和复查的文献资料,李自成没有过反孔政策和措施,倒是相反的资料却不少。”【注4】这正如他1956年写的《惠泉吃茶记》【注5】中,提倡实事求是,独立思考,反对迷信盲从的治学态度一样,他决不会人云亦云,跟着起哄。
话又说回来,被称为“三突出”、“高大全”的样板戏,毕竟是集众多作家、戏剧家、演员、乐师的智慧,精雕细刻而成,所以40多年来常演不衰,为人民群众所喜闻乐见。而荒诞剧《潘金莲》呢?不过是昨日黄花,过眼烟云罢了!
钱钟书所称赞的附庸风雅的半文不白的文言文,真的写得好吗?比你钱钟书的文言文如何?比五四时代“桐城谬种”的代表人物林纾的文言文又如何呢?
其实,明眼人看得清楚,钱钟书是借此为文艺论争中败下阵的小兄弟泄愤。他曾对刘再复说:“批评你的人,有的只是嫉妒。他们的‘主义’不过是下边遮羞的树叶子。”【注6】这种亵渎马克思主义,带有诬蔑性的轻薄话语,正道出了这位大师论辩能力的低下和灵魂的龌龊。
钱钟书对马克思主义的轻蔑,对信仰者自然也是报以嘲笑的态度。“他批评丁玲是‘毛泽东主义者’,被打成右派,吃了那么多的苦头之后还是依然故我。说完哈哈大笑。”【注7】殊不知,姚雪垠先生也和丁玲女士一样,他在五七年说过:“尽管我被批判为‘反党反社会主义的极右派’,但我丝毫没有动摇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注8】丁玲女士和姚雪垠先生不因个人得失荣辱而改变自己的初衷,依然执着于自己的信仰,恰恰证明了他们投身革命没有丝毫的投机意图。他们和“世故的变色龙”以及背叛自己当初誓言的人相比,我得为他们奉上我最崇高的敬意!
对于这样的一个“变色龙”,刘再复在文章中借用乃师的话,把他吹捧得令人肉麻:“不仅才学盖世,人品之高亦为大师自居者所望尘莫及。”对于这样的赞语,李泽厚先生大概没有听到。要不然,他怎么会说:“钱钟书既杂且碎”呢?“钱钟书热”也是由一部小说《围城》煽动而来的呢?【注9】笔者却以为李泽厚先生道出了个中真谛。“杂”,是说他学无所专;“碎”,是说他没有自成系统的学术著作。洋洋大观的读书札记《管锥编》,正如“七宝楼台,眩人眼目,碎拆下来不成片段。”【注10】至于他的《谈艺录》,除些考证外,并没有什么创获性的的见解。他之所以好用文言文写作,无非如苏轼批评扬雄那样:“好为艰深之辞,以文浅易之说。”【注11】
刘再复还从钱钟书的文中,体会到钱钟书是如何通过“曲说”来批判“文革”的。他写道:“面对文化大革命的大荒唐,他不能直说,但书中‘口戕口’的汇集与曲说,则让你更深地了解到人性之恶从来如此。”
是的,“人性之恶从来如此”,否则,钱夫人牙咬乔凤女士,钱先生棒伤林非先生,何以能下得去嘴,何以能下得去手?
原来,“人品之高”,还有如此凶悍的一面。但也无须为尊者讳,这正为“性格组合论”提供了最形象最生动的例证。 多谢刘再复的《记事》文章,把钱大师皮里阳秋的微言大义,向世人做了最明白的诠释。
【1】11月15日《东方早报》。
【2】《周秦行记》,见《太平广记》卷第489,1961年中华书局版。
【3】《茅盾 姚雪垠谈艺书简》,1975年1月6日。2006年人民文学出版社。
【4】同上,1976年3月7日。
【5】《新观察》第17期。
【6】刘再复《钱钟书先生记事》。
【7】同上。
【8】《雪垠世界.坎坷岁月的回忆》第133页,2001年中国青年出版社。
【9】《浮生论学》第167—168页,北京华夏出版社2002年版。
【10】宋.张炎《词源.清空》,见《宋金元文论选》第430页,1984年人民文学出版社版。
【11】宋.苏轼《答谢民师书》,见《中国历代文论选》第二册,1979年上海古籍出版社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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