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表 弟
大姑四十多岁了
才有这个表弟
在大姑眼里上面那三个
如花似玉的姐姐
加起来也不及表弟
一根拇指
整天把他捧在手中
深怕不慎坠地
在家中
表弟就是皇帝
要什么就要给什么
稍微不如意
便摔东西
再加上他生下来
舌头就比常人短一点
所以二十六七岁了
也没人为他提亲
小姑在化肥厂
为他找份了工作
他刚干两天就喊累
她姐让他学照相
他说男人干那活没出息
做了几回生意
对顾客就像是物价局派来的
结果没人沾他摊子
对自己的人生
他似乎也作过总结
但把责任都
归罪于那只舌头
到处求医
可没有一位医生敢说
能够治好这病
家里人帮他
从云南找了个媳妇
他也想和那女人
好好过日子
这毕竟是他生命中的
最后一盏灯啊
不料还未出一月
那灯焰就被一阵风刮走
再不见踪影
从此在他眼里
世界就是一片黑夜
睁着眼闭着眼
毫无区别
于是买了瓶农药
偷偷喝下去
挟持着而立年华做了
唐僧的徒弟
父亲用
极低沉的声音告诉我
这不幸的消息
我到了大姑身旁
发现她眼眶里已
完全干涸
只是嘴边不住地念叨
小柱子啊
我真不该生下你
（二）烂点果
因为它
有一个烂点
主人便把它放到
另一堆上去
对它不闻不问
好象它成了他的耻辱
它希望有一只手
把那烂点抠掉
这么小的要求
都未能得到满足
那烂点见有机可乘
不断扩充地盘
根须一样逐步向
内里深入
它感到锥心地疼痛
但一声也叫不出
没有顾客伸手摸一摸
甚至还故意躲它
如遇到非典和病毒
它从树枝上被摘下来
尚不足一月
命运难道
就这么定了局
它想即使身上全烂了
它的核
也要钻进泥土重新
萌芽开花结果
正当它急得满脸冒火
一位老人过来
用几枚分币将它兑换
它一激动
在地上连续打了
好几个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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