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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不要叫我农民工

王宪森 · 2010-11-15 · 来源:乌有之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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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不要叫我农民工(原创首发)
[ 王宪森 ]
   
《春天里》,一首旧歌,却让两个潦倒的男人唱出了真情。据说,省委书记竟然也哭了。而我,一个从农村走出来,在外边漂泊了十六年的农民,更是忍不住流下了心酸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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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年前,我带着无限的憧憬,告别了父母,告别了家乡,来到这个当时认为是都市的地方。父母都是本分的农民,没有多数文化,可是他们却把读书看作摆脱贫穷的唯一途径,就这样,我带着父母借来的9700元钱,开始了求学路。那个时候,我很天真,和父母一样天真,总觉得好好读书,就会有个不错的工作,然后就可以成为国家的人。然而,几年以后,我毕业了,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比来的时候仅仅多了一张纸,也就是那张废纸一样的毕业证,还有就是一屁股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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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就业还很困难,父母都是农民,连个城里亲戚都没有,更不用说达官显贵了,于是我只好在家苦苦等待,等着政府大发慈悲。可是,救世主是不存在的。我等了好久好久,最后不得不背起行囊,加入到农民工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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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我们还没有被叫做农民工,也没有今天这样受到媒体关注。我们只是不停的工作,不停的透支着自己的体力,然后是不停的讨要属于自己的可怜的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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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的很多年里,我改变了很多。习惯了不用洗澡就可以钻进被窝,更习惯了穿着脏兮兮的工作服上街。那时候,每天十几个小时的工作,已经把人的尊严都从疲惫的身体里边压榨出去了,剩下的,只有活下去的念头。而没有改变的也就是每天写一篇日记,看几页书的习惯了。想起来都觉得好笑,这些伴随了我多年的习惯,竟然是在我有了稳定的工作之后丢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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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看从前的日记,每一页纸都脏兮兮的,以至于很多地方字迹模糊的看不清楚。那时候理想是什么?不知道。最快乐的事情是什么?大概就是好好的睡一觉,还有就是过年的时候能够拿到自己的工资,这就是我的快乐了吧。但是我们也不像媒体所说的那么可怜,至少我们自己没有绝望过,虽然我们拿到的钱很少,虽然灯火阑珊的城市里没有一盏为自己点亮的灯光,虽然每天上演的缠绵爱情永远不会降临到我们的头上,但是我们活着,健康的活着,这就是一件很值得庆幸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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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也抱怨过,因为衣衫褴褛,我们被社会所歧视,因为言语粗俗,我们不被民众所接受,可是我们为这个国家洒下了汗水,一座座高楼大厦,都是我们用汗水铸就的!偶尔因为下雨,我们只能呆在拥挤的、气味刺鼻的工棚里,或者打扑克,或者幻想着有一天能够在这个城市里有个属于自己的家,更多的时候,什么也不想,两只空洞的眼睛里只有黯淡。我知道,就凭我这点工资,一辈子不吃不喝也无法满足拥有一个家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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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依然忍不住流下心酸的泪水,这个国家到底怎么了!我们很努力,我们从来都不偷懒,甚至在整个城市已经沉睡的时候,我们还在加班加点,可是我们连一个安身的地方都没有!我出生的时候,已经进入到现在政府所说的好时代,我是吃着白面长大的,可是我们却依然在喝着苦水!我不知道毛主席时代是一个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十年动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只想说,谁能让我有个家,谁能让我们穷人有一个平等的环境,我们就拥护他,至于对错,至于黑白,我不管那么多,我只想有尊严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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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政府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了,开始关注我们的处境,而且还给了我们一个“响亮的”名字----农民工。不知道农民工是相对于什么而言的,大概城市里的工人叫做工人工,或者什么的吧,我也不想搞明白。多年的打工生活,让我的性格中留下了很多烙印。想很多打工的兄弟姐妹一样,我有点偏执,傲慢的背后压抑不住骨子里的自卑,还有一种想改却又改不掉的习惯,就是喜欢存钱。虽然现在收入已经算是可以了,但是我依然喜欢把所有的钱都存起来,不敢消费。十几年的漂泊,三十年的贫穷记忆,已经让我对穷困的生活感到了极度的恐惧,我害怕贫穷,害怕再回到那一无所有的日子,所以我拼命存钱,即使明知道存款只能被越来越稀释,可是我还是固执的选择了存款,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努力了十几年才得到的这点事业就会被政府的一个政策毁于一旦,我更不知道自己老了以后会发生什么,更不敢想象万一有一天自己生病了会是怎么一幅景象,我只有存钱,存钱,固执的存钱。但是究竟存多少钱才会让我有安全感呢,我不知道,而且是越来越没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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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写,一边看着这段视频,看到那两个赤裸着上身的男人,我一次又一次落泪,看着他们无奈的表情,听着他们声嘶力竭的声音,我压抑不住自己的伤感。我想问这个世界,问我们的主席,什么时候,我们这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男人就能只流汗不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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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不要叫我农民工!我们是男人!我们工作卑微,但是我们有自己的人格,我们需要社会关注,但不需要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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