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土编者按】H&M、C&A、ZARA、UNIQLO、GAP……这是几乎每个年轻人衣柜里都会有的衣服品牌，因其销量大、换季快、价格相对低廉，被称之为“快时尚”。近期，不少媒体爆出，许多快时尚品牌的衣服存在严重的质量问题，但其实更严重——每个快时尚品牌都有严重的劳工问题、环境问题。这些一月一换的衣服真是费钱费力。让我们一起剥茧抽丝，看看快时尚到底是个什么鬼？
(图片来源：网络)
转眼2015年还有一个月就结束，也意味着又到了节假日消费的高峰。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打着“价廉物美”旗号的各大快时尚品牌更是敲响了“折扣战”的战鼓，但是奉劝各位看官进店剁手血拼前真的要好好地“三思”，当你满载而归之际，除了光鲜亮丽的新衣服，从购物袋里抖落出来的还有快时尚服装产业一地儿的黑料……
11月26日，根据南方日报报道，上海市质量技术监督局对上海生产和销售的休闲服装产品进行了长三角联动监督抽查，共抽检了60批次休闲服装产品，其中GAP(盖璞)女式牛仔裤、UNIQLO(优衣库)修身直筒牛仔裤(水洗产品)、H&M休闲外套等8批次不合格，不合格项目涉及耐汗渍色牢度、耐水色牢度、PH值、耐湿摩擦色牢度等。不过，这些着名的快时尚品牌出现质量问题并非什么新鲜事情。2013年11月27日，中国消费者协会委托中国商业联合会消费品质量安全监督检验中心(北京)对70款“快时尚”成人服装进行比较试验，发现样品全部符合标准的不足7成，消费者熟悉的b+ab、MANGO、ZARA、GUESS、热风均在列。一些品牌甚至出现甲醛、pH值超标现象。
消费者对这类新闻的反应显然分成了两个阵营。尽管新闻评论或者某宝的买家点评中都不乏对这些快时尚品牌的批评，表示“XX家的衣服现在都不能看了，质量越来越差，款式更是越来越土。”、“确实质量不行了”、“很快就起皱或者变霉，不想再穿”等，但是也有不少消费者似乎更倾向于和品牌站在同一阵线上，反而谴责质监局或者消协“故意抹黑‘洋’品牌”，纷纷以自己的良好购物体验作为反驳，这是怎样的一种“国际主义”的精神……
先别(第四声)急着为品牌强行洗白、保驾护航!事实上，作为全球第二大暴利的产业以及第二大污染产业，快时尚品牌们光鲜亮丽的背后，必然藏着掖着一些“赚钱妙计”，是不想消费者你知道的。
一、快时尚产业打造的消费者错觉：一周以后你就凹特曼了！
很久很久以前，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每年只有两个时装季：那就是春/夏季和秋/冬季。但是当我们来到21世纪，每年都有52个“时装季”!每一周都有新的潮流，快时尚的目标就是为了让消费者买尽可能多得衣服，买得越多越好，换得越快越好!不说不知道，原来我们今天消费的成衣是30年前的400倍。
设计师以周为单位创造新的设计，这些品牌公司的时尚日历就是为了让消费者刚刚穿上新衣服就产生自己“已经落后于潮流”的错觉而专门设置的。根据Elizabeth Cline在她的着作《Overdressed: The Shocking High Cost of Cheap Fashion》中写到，快时尚连锁是典型的“价低者为王”，都是以一种低价高产的方式运作经营。Cline指出，西班牙零售商ZARA的两周神话，创造了“快时尚”整个概念，每周两次都有新货上架。当这个神话被其他品牌学去了的时候，于是H&M和Forever21每天都有新款，Topshop的网站上每周都有400款新装。
这边厢，“快时尚”品牌在全球消费市场取得巨大成功，使得商场不惜倒贴邀请品牌进驻，或者连奢侈品牌都要紧挨着快时尚品牌开店;那边厢，快时尚品牌频繁出现在服装质量的“黑榜”。难道你就没想过这是如何成为可能的呢?答案就是这个两周神话。“快时尚”之快在于产品和设计的更新换代快，它将供应链缩到了只有两星期，设计、生产、交付在15天内完成。但国内的服装更新还停留在以季为单位的时候，这些国际品牌早已经以周为单位做文章。又据质检总局《进口服装质量》白皮书中介绍，多数“快时尚”品牌橱窗陈列的变换频率甚至达到一周两次，从需求调研到产品设计、生产再到上架销售，整个周期仅需14天。这么短的时间不足以完成安全卫生环保项目检验，且快时尚品牌大多采用买手模式。买手模式产品在生产时并不能确定最终流向，因此难以根据我国的强制性技术规范有针对性地检测。所以消费者大大们，真的没有必要如此义愤填膺，急着为这些快时尚品牌的质量买单。
二、折扣是神马？能吃吗？
最节俭的时尚爱好者，最喜欢的就是走进一家折扣大卖场(俗称奥特莱斯……)，然后拿着一堆有设计师标签的平价服装昂首挺胸走出门口。不幸的是，我们以为自己在买的这些 “非卖品”，在进入卖场之前还没见过设计师标签。折扣忽悠无分线上线下，传送门《你以为你真的捡到便宜了吗》，不用谢。某宝双十一的折扣有多坑就不用在这里赘述了，双十二又要来了，你看看是继续被人忽悠呢……还是?
三、在你的衣服里面可能藏着有毒化学品哟
根据环境健康中心的Charlotte Russe透露，Forever21和其他潮流快时尚连锁在签署一想限制重金属使用的协议的多年以后，仍然在售卖超过法律规定铅含量的钱包、皮带和鞋子。
纽约时报的一篇文章指出，环境健康中心关注的是减少面向年轻女性的产品中的铅含量，因为人体内骨头的铅沉淀会在孕期释放出来，有可能对母婴同时造成伤害。铅接触也跟女性不孕不育有关係，增加心臟病、中风和高血压的风险。很多科学家同意对任何人来说，没有所谓“安全范围内”的铅接触。
Lance Lee/Greenpeace
另外，环保团体“绿色和平组织”(Greenpeace)曾经在2011年8月23日公布“时尚之毒 2”(Dirty Laundry 2))报告，发现阿迪达斯(Adidas)、优衣库(Uniqlo)、耐克(NIKE)、Calvin Klein、H&M、Abercrombie & Fitch、Kappa、Lacoste、PUMA、Converse以及Ralph Lauren等14个知名品牌服装，均残留对环境或是人体生殖系统有害的毒性物质壬基苯酚聚乙氧基醇(NPE)。毒性化学物质NPE在纺织生产中常被用来当作洗涤剂，在水中会迅速分解成毒性更强的壬基酚(NP)，它像是雌性荷尔蒙，因此会改变生物的性发育，甚至危害人体的生殖系统，导致男性睪丸癌及女性乳癌。该组织今年4至5月间调查中国、英国、阿根廷等全球18个国家，包括运动服、休闲服及鞋子等78件样品做检验，其中大多数产品在中国、越南、马来西亚和菲律宾等地生产，结果发现有52件样品呈现微量有毒反应，高达6成7的产品不合格。
四、生而为销毁——这些衣服就是为了销毁而设计的
快时尚的巨头，例如H&M、ZARA和Forever21，都关心并且只关心“最低标准”。他们的经营模式依赖顾客购买新衣服的慾望——如果衣服在洗一次之后就不能穿，这简直是条件反射的天然慾望。
“像H&M这样每年生产成千上百万衣服的品牌，他们只需要定一个稍微好点的价钱，就可以通过售卖这些衣服来赚取巨额利润了。”Elizabeth Cline这样说。
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关注?因为每个美国人每年平均丢掉68磅的衣料。我们这里说的不是那些捐到慈善商店或者卖给二手商店的衣服，这68磅衣服可是直接送去垃圾填埋场的!因为我们今天大多数的衣服是合成的，含有的都是石油为原料的纤维，所以要分解这些衣服好耗上几十年。
“你能看出来某些产品真的只是垃圾，垃圾不如。”巴黎新设计学校的时装戏教务主任Simon Collins说到，“你会把它叠起来然后跟自己说，恩，周六晚上再穿上它去玩，然后这件衣服会名副其实地不是这坏掉就是那儿坏掉。”
五、亮片和闪珠往往意味着有童工
预计有20%到60%的服装生产时在由家庭作坊里面的非正式工人缝制完成的。根据Lucy Siegle的着作《To Die For: Is Fashion Wearing Out the World?》。那些可以贴亮片和闪珠的机器可以模仿手工，但是非常昂贵，一定要由服装工厂来购买。根据Siegle的说法，海外工厂通常不可能投资在这样一部机器上，尤其是当他们是在为价值驱动的快时尚品牌生产的时候。
根据Siegle的调查，数以百万计的家庭工绝望地隐藏在世界上最贫穷的地区“正在为世界衣橱而缝制和刺绣……在贫民窟里面一个家庭可能就住在一间房间里面。”通常，通过他们小孩的帮忙，这些家庭工可以尽快地缝制衣服，只要太阳还没下山还有足够的光源。Siegle继续写到“他们捉襟见肘，那些来自工厂的中间商残忍地只支付他们最低的工资。”
不仅仅是童工问题。根据英国《卫报》报道，在巴西的一个叫“A Liga”的调查性电视节目中，一个玻利维亚人说，一条售价126美元的ZARA牛仔裤，其中的劳动成本只有1.14美元，还得整个制造过程中的7个工人来平分。工人每个月就只赚取156美元到290美元的工资。而巴西额的最低工资是344美元。巴西圣保罗劳动部一名情报官员称，Zara的其中一个制衣外包工厂中就设有33个秘密作坊，过去3个月中生产了至少5万件服饰。
如果你觉得现在谁不是早上班晚加班还拿着一份可怜的薪水啊，那不妨再看看这些快时尚行业的生产链是怎么剥夺人性的。《挪威晚邮报》(Aftenposten)拍摄的纪录片《SWEATSHOP - DEADLY FASHION (血汗工厂-致命的时尚)》里，讲述三名热爱时尚的年轻人： 在网络上拥有广大粉丝群的时尚穿搭博客主，17岁的Anniken;叫做Ludvig 20岁男大学生承认自己衣服很多，但还是常常找不到衣服穿，有的衣服买来根本没穿过;叫做Frida的18岁女生，说她自己很外向，看到不公平的事情，一定会挺身而出。他们接受《挪威晚邮报》的邀请，前往柬埔寨，实际体验成衣工人的生活，因为，他们都很想知道时装产业的真相。结果才在流水线上工作了没几天，Frida说她可以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巨大压力，催促着你快快快。Ludvig说，他觉得他缝到快晕了，可能会车到自己的手。Anniken说她从来没有做过重复性这么高的工作，身体一直维持在固定姿势中，她很不习惯，但其他工人，想必都习惯了，对他们来说可能没有那么困难。他们最后是哭着走出工厂的，幸运的是，他们还可以离开，而那些和他们朝夕相处的工人，则没有那么幸运了。
快时尚的崛起，也目睹了越来越廉价的跨国生产，从香港到中国内地再到现在的越南和孟加拉。服装产业衍生了各种各样的劳工问题，让人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老调重弹。每年年终各大品牌集团的财报出炉，营收都是以几十亿美元的金额在增长，在地球另一端的下游厂商工人却要在贫穷线边缘挣扎。ZARA的母公司Inditex集团老板Amancio Ortega今年在世界富豪榜登顶，UNIQLO的母公司Fast Retailing集团老板柳井正以21.8亿美元位列日本富豪首位……还记得当时这些国际大品牌许诺的所谓“国际生产链带来的资本可以增进当地工作机会”吗?我们却用30年来证明了一个丑陋的现实，资本不过在追逐低廉的生产成本，而且瞄准了法规及其执行充满可钻漏洞，因此得以掠夺暴利。
难辞其咎？消费者表示：躺枪（吗）！
如果时尚和剥削之间是约等号，那么快时尚就是把约等号变成了等于号，而购买这些“价廉物美”的产品的消费者其实很难脱得了关係。看到这里，你可能会想：这么衰!躺着也中枪?难道你说的那些什么鬼品牌不用先检讨和改善吗?为什么直接转移道德压力到每个消费者身上?是的，时尚产业衍生的现实问题多得让人无法直视，在生产制造环节，有劳工压迫、环境污染问题，在营销推广环节，性别歧视、种族歧视等等因素在暗处挣扎，也形成一种单一的文化主流意识，让人追求特定美感。这些问题的产生似乎跟消费者没有直接的关係，但是消费者总应该可以选择不被忽悠吧，我们的鸡汤还是送勺子的：
你可以多进行自我教育，除了知道这一款属于什么品牌或者是出自哪个设计师之手，我们起码还应该关心一下一件衣服是怎么制造出来的吧?起码对一道衣服的制作要经过多少道所谓的现代工序有常识性的了解而不是只知道买买买。我们都知道现在衣服不再是“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这种温情脉脉版，但是分分钟比“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更惨!那些生产H&M或者ZARA或者优衣库的工人，可能一辈子都没进过他们的门店，更不要说买他们的衣服了。
你可以少买一点。虽然听起来很原教旨主义，但这真并不会引发你以为的经济问题。如果你想想这个社会日日夜夜养成的丢弃式消费习惯，就知道比起用五百买三件H&M的衣服，这些钱有更经济和更有效的方法来花掉。这对于很多人来说很难接受，但是你真的可以用同样的五百块来买一件独立设计师或者本土设计师设计的，符合道德生产的衣服，重点是这件衣服可以穿上好几年。
你还可以购买本地生产的东西，从独立设计师那儿买衣服，这不仅仅是在支持你的社区或者城市，也在减少你个人对环境的影响、创造工作机会。是的，这很麻烦，但是找找，总是有的。什么?某宝链接?那你当我没说过吧……
可以接受的话，你还可以尝试买二手货品，还可以从参加一些消费者购物运动开始哦。
一言以蔽之，不是让你停止买买买，而是鼓励大家不去再买一些穿过一两次就扔掉的衣服。
编辑：林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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