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茅屋。地坪上。日。外
几个国民党民团团丁端着枪对着木门。
邓保长一边打门一边喊:“石维臣!你出来,你躲是躲不过的。”
一个国民党军官用脚踢门:“我喊三声,再不出来,就放火烧屋!”
木门开了,吴书玉破衣烂衫地从屋里出来。
吴书玉:“官老爷,邓保长,我家实在拿不出值钱的东西上缴,只要有一点东西值钱,我也早拿去上缴了,用不着麻烦大家来上门了。”
邓保长:“都说没有缴的,就都不缴,那还成什么体统?你家不是还有三分地么?一年不是还能打100多斤谷子么?”
吴书玉:“我一家六口人,一年收到100多斤谷,吃稀饭都不够,我家半年多吃神仙土,保长你不是不晓得。昨天土匪来了,把我家鼎罐抢走了,家里实在拿不出什么东西抵上缴了。”
国民党军官:“来人!”
国民党士兵:“有!”
国民党军官:“进屋去搜!”
国民党士兵:“是!”
国民党士兵和国民党民团团丁进屋稀里哗啦翻箱倒柜一通搜索,搜到几只熟红薯。
国民党士兵:“报告长官,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国民党民团团丁:“报告保长老爷,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国民党军官踢了一脚士兵:“瞎了眼的家伙,那把柴刀不值钱?滚!”
国民党军官骂骂咧咧地走了,邓保长紧跟军官走,国民党士兵和国民党民团团丁也跟着走了。
吴书玉进屋抱起孩子一边给孩子抹泪,一边安慰孩子,一边抹自己脸上的泪。
石维臣和石邦智从外边赶回来,看到屋子里乱糟糟的,抓起木棒就往外冲。
吴书玉和石邦智赶紧抱起石维臣。
石维臣:“反正没有活路了,跟他们拚了!杀掉一个保本,杀死两个赚一个!不是土匪来抢,就是团防来抢,不是政府来抢,就是军队来抢,不是财主剥削,就是土匪欺压,穷到吃泥巴了,还来打劫!”
吴书玉:“你不想活了,你忍心让你几个儿子去死?”
石维臣:“不是我不想活了,是兵匪一家、是官匪一家,是这个世道不让我们活了!”
吴书玉:“这个世道不让我们活了,我们就不活了?你不活了,全家都不活了?全茶峒的人都不活了?”
吴书玉抢了石维臣手中的木棒,石维臣蹲在门背后不再言语。
石邦智带着老二和老三收拾屋子。
21
苗寨。日。外
吴书玉把藏在山上的一头牛牵了回来,交给石邦智去放牛。石邦智把牛放在天坑下边,他到天坑边割草。天坑是一块石家祖坟,据石家族谱记载,石家祖宗的坟在光绪初年突然掉下去形成两百多米深的天坑,石家苗裔不敢去财主土地上割草、砍柴、放牧,要么去无人管的远山,要么就在天坑边。
“哎哟!”石邦智不小心把草刀掉天坑里了。
“这是哪个的牛?”地主一面打喊一面捉牛。
石邦智:“是我的。”
地主:“是你的?走,去你家里!”
茅屋前地坪上。
地主:“石维臣你出来!你的崽把牛放进我家麦田里,吃了我家麦子,按老规矩要你赔偿,踩一脚,赔一斗,吃一蔸,赔一箩!”
石维臣陪笑脸:“你晓得,我们家穷,赔不起麦子,请高抬贵手,放我崽一马。”
地主:“石维臣!你欺骗政府,你欺骗国民党!上午政府的人到你家收缴皇粮国税,收不到你家一根火柴!其实你把贵重东西全收藏起来了,政府的人还在我家,我马上回去叫人来抓人!”
石维臣:“邓老板,这头牛不是我家的,我是代别人养牛,养大一头牛给我5升大米!”
地主:“你去跟胡连长和刘保长解释!”
地主走了气急败坏地回去叫人了。
吴书玉急得直哭。
石维臣:“老大不走是不行的,我带老大去里耶找那个朋友,他们来了,让牛给他们牵走,千万不要跟他们争!”
吴书玉:“老大,到了生地方,要听主人家的话,不要乱跑,过了一年半年,我们去接你。”
石邦智眼泪汪汪地忙点头。石邦智走到睡屋取东西,地上的岩龙变成了黄色,比往日更好看了,活了一样。
吴书玉一面给石邦智口袋塞红薯一面摸他脸上的泪水。
石维臣:“还不让走,就会被抓走!”
石邦智从娘身边走开,随父亲从屋后竹林跑。
寨口传来很多人的脚步声。
天很黑。石维臣和石邦智翻过山坳,传来寨子几声枪响。
叠印片名:
轰轰烈烈
22
字幕:
1933年湘西里耶镇。
苗乡。山林。日。外
天亮了。太阳慢慢升起在茫茫翻腾的白云上边。阳光烧红了东边的云霞。太阳往上升,白云往山下卷缩。高高的山峰挺拔在白云之上。
几只小鸟在林子里扑楞楞地飞。
石维臣父子俩从山顶岩洞走出来。父子俩站在高山巅峰上,他前面是一片雪白的的云海。父子俩默默地走在下山的小路上。山路上是厚厚的杂草,杂草湿漉漉地。两边的杂木纵横交错,形成了一条绿色山洞。衣服沾湿了。周围雾蒙蒙的。走出老林子,眼前豁然开朗,白云散去,远远近近的山峰像大海的浪峰,一峰高过一峰,层层叠叠,浩浩荡荡。
山腰上是一块块水稻田,稻田里稀稀拉拉有人在耕作。山下有一条江,江边有一片很大的村庄。弯弯曲曲的山路走了一道又一道。路下边是悬崖绝壁。
在田垅里走。
来到江边。
老码头。
俩人乘上小船,往对岸划去。
一百多只乌蓬船停泊岸边,北岸是一色的吊脚木楼,古朴古雅,古色古香,带有土家族干栏式建筑的独特风格。木楼里大多是客栈酒肆,有弹唱小曲的,有打渔鼓唱道情的。还有富有土家风情的钱杆、花灯、龙灯、 长号等;饮食有金豆腐、米豆腐、糯米、窖酒等。
几只货船在上下货物。
从远处飘过来长长的长长的排木,排木上站着赤身裸体的汉子,汉子们唱着山歌。
父子俩忙着赶路。父亲在前,儿子紧紧跟着。进入老街。街上是大大小小石板铺成的岩板路。临街建筑的房屋多是前店后家两进式三开间的木房子,每户之间均建有码头形的青砖封火墙,大户人家更是庭院深深的封火桶子。沿街望去,家家是挑水屋檐,弧形望板,铺台货柜,陈列有致,南北杂货、花纱布匹、陶瓷什锦,琳琅满目,处处熙熙攘攘,那南腔北调的叫卖声与浓浓乡音交织在一起。
离开里耶老街,路过一片田垅。
山脚下。爬上石阶,进入土围墙大门,大门里是一片层层叠叠的吊脚楼。
父亲爬到一家石头墙大门前,轻轻地敲门。
一个穿着破破烂烂苗族服装的中年人开门,石维臣把一坛阿斑子酒递给主人。
主人:“我们是穷哥们,还讲什么客气,怕我这里没酒喝?”
石维臣和石邦智随主人经过院子,走进木板客堂屋,楼梯似的一群孩子围在门口,打量着石邦智。
石维臣:“田大哥,我手长衣袖短,家里拿不出象样的东西见你,阿斑子酒自酿的,治风湿痛很好,莫嫌弃。我这个崽在家不争气,惹了祸,只好把他送到你这里躲躲难,你安排他做点活路,混口饭吃,不听话,就只管打、只管骂就是!”
田大哥:“好人多磨,三穷三富不得到老,你相信我把儿子放到我这里,你只管放心,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吃什么,你的孩子就吃什么!”
石维臣:“谢谢田大哥!”
田大哥:“我们俩兄弟莫讲客气,一起钻煤洞眼,一起共过生死,不是你帮我去找东家讨工钱,这一大屋人早饿死了!”
石维臣:“都过去了,还提那个做什么。”
田大哥:“屋里的,快做饭,我兄弟俩好好喝几碗。”
田大哥老婆在灶屋回答:“我在烧火呢,你们坐,很快就好。老大去菜园子扯几蔸白菜和大蒜。”
石维臣:“嫂子莫忙,我马上就打转身,我来时那帮兵匪在我家呢。”
石维臣转过身非常严厉地对儿子说:“你要听话,发狠做事,不要乱说乱动,过些日子我再来接你!”
田大哥一家送石维臣走出大门。
23
山路上。傍晚。外
石邦智和田大伯家的田老大一边挑着柴担一边赶着牛回寨。田老大到灶屋翻开锅盖,见没晚饭,烦躁地打了一盆热水和石邦智一起洗脚,幺妹子饿得哭哑了喉咙。
田老大和石邦智爬到楼上一起睡在楼板上,楼板上铺了一层草,田老大吹熄了松膏灯火,睡了。
24
院子里。日。外
田大伯捆好了一担柴,对在灶屋喝水的石邦智喊:“大侄子,你过来,我带你去送柴。”
石邦智:“伯伯,我不想去,你让大哥去吧。”
田大伯:“你大哥有事去不了!”
石邦智:“伯伯,你就让大哥去吧,大哥三天没吃到饭了,你总是让我去送柴有饭吃,大哥和弟弟妹妹们又不是岩菩萨!”
田大伯:“你怎么这么犟呢?今天他们饿不着,我搞到吃的了。去吧。别等人家吃过饭了。”
石邦智:“半斤高梁米,一家人怎么吃?”
田大伯:“够吃够吃,你快过来!”
田大伯把石邦智拉过来,把柴担压在石邦智肩上,石邦智极不情愿地挑着柴光着脚板走出寨子。
走到大户人家的高墙大院门前,石邦智放下柴担,轻轻地敲门。门开了,石邦智挑起柴往门里走,把柴放好在柴屋,便走到灶屋喝水。
管家说:“快吃饭吧。”
石邦智盛了一大碗饭蹲在灶前狼吞虎咽。
厨娘:“孩子,慢吃点,还有饭,管你吃饱。”
石邦智:“谢谢婶娘。”厨娘从碗柜里取出两个粑粑偷偷地塞到石邦智的衣袋子。
石邦智:“谢谢婶娘。”
石邦智回到家里,把两个粑粑交到伯伯手里。
25
苗寨。日。外
火红的晚霞。寨子炊烟袅袅。
山民把大粪桶压在溪流里用草把清洗。有的挑着柴担进寨子,有的赶着牛羊回寨,有的在河滩上收拾薯干,有的在院子里收拾衣杆上的衣服。
“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一个提着破锣的人从寨外紧急打锣!田大伯在寨外石板桥上遇到打锣的。
田大伯:“烂疤子,出了什么事忘命打锣?”
烂疤子慌里慌张结结巴巴地答:“红脑脑脑壳来了!快逃跑跑跑!”
田大伯:“什么红脑壳?”
烂疤子:“红脑壳壳壳就是红军!红军要要把男人抓去去当伕伕子,把女女女人抓去去当当妻妻子!‘红脑壳壳壳’杀人不眨眼,把老的活埋埋埋,把小的熬熬油!”
寨口一下围拢了一群人,其中一人喊:“红脑壳来了!快逃跑啊!”
大家问:“往那里逃?八面山上全是土匪!”
有人喊:“过河去保靖县,红脑壳马上就到,连夜过河去保靖!”
田大伯赶忙回家,一家人乱成一团。
田大伯挑着东西,招呼石邦智:“大侄子,你不要乱跑,要跟着我们!”
石邦智:“嗯!红军是好人呢。”
田大伯问:“大侄子,你说什么?”
石邦智:“我不会乱跑的。”
河边,田垅,坡上坡下,到处是灯笼火把,一路上挤挤挨挨,吵吵嚷嚷。
26
天亮了。山上,洞子里。外
一寨人坐的坐,躺的躺,男女老少挤在洞子里。
洞外路上走过来三个人。
洞里人迎上去。
寨民:“红脑壳还在里耶吗?”
路人甲:“在里耶街上,红军搭信叫我们回去,红军是穷人的队伍,红军把里耶大户人家的家产抄了分给了穷人,红军决不拿老百姓一针一线!红军是穷苦人的亲人!”
寨民:“真的假的?”
路人乙:“都是田家寨的人,我能对大家说谎吗?”
路人丙:“我们是接家里人回田家寨的。我们不会把家里人接回去送死吧。”
石邦智:“我早就听说红军个个是好人,不会害穷人的。”
寨民:“愿意回去的跟着回去,不愿意回去的在这洞里待几天再说。”
路人甲:“要的要的。”
石邦智:“伯伯,我们回去吧,没事的。”
田大伯:“你莫先回去,要回去我先回去探个情况再说。”
石邦智:“我要跟你一起回去!”
田大伯:“干脆大家一起回去,穷得卵一条,还有什么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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