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花雪月无限情
——喜看军旅诗人毛泽东笔下的风花雪月
奚仁德
风花雪月，语出宋·邵雍《伊川击壤集序》：“虽死生荣辱，转战于前，曾未入于胸中，则何异四时风花雪月，一过乎眼也。”原意通常指诗文里经常描写的自然景物。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也比喻堆砌辞藻，内容贫乏空洞的诗文。也指爱情之事或花天酒地的荒淫生活。可做褒义词用，也可做贬义词用，要根据具体语境而定。
一般说来，军旅诗人写风花雪月的不多，或所写的风花雪月诗不多。
然，同样可以作为军旅诗人的毛泽东，却写下了不少的有关风花雪月的诗。仅毛泽东生前亲自校对发表的三十九首诗词，就有三十一首写到或涉及到风花雪月。这是毛泽东诗词的又一个亮点。
这三十一首诗词里，写风的最多，有二十首之多。风花雪月，风为首，故多也。无风不起浪乎?无风不写诗也。
毛泽东诗词中的风花雪月，根据语境而定，大都是褒义的，也有贬义的。但无论是褒义的，还是贬义的，它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它不但是自然的风花雪月，而且是源于自然，又高于自然的风花雪月，它寄托了作者的无限深情。
它寄托了作者的哪些无限深情呢?
它寄托了作者的无限“风”情，无限“花”情，无限“雪”情，无限“月”情。
一、无限“风”情
二十首里写到了“风”。我就不一一列举了。我只举其中写春风、夏风、秋风、冬风中的四个典型范例。
1、无限春风情
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
这是虚写的春风。因为毛泽东写这首诗的时间是一九五八年七月一日，正是赤日炎炎似火烧的夏天。毛泽东此时写的《七律•送瘟神》是两首。“春风杨柳万千条”是第二首的首句。用的是比兴手法。用“春风杨柳万千条”比兴“六亿神州尽舜尧”。以虚写实，以“春风杨柳万千条”比喻社会主义的新中国春光万里，英雄辈出。
这是自然界的春风，这更是社会主义的春风。此时非春胜似春，此时无风胜有风。
这春风寄托了毛泽东欣闻余江县消灭了血吸虫病消息时的喜悦心情。这春风寄托了毛泽东关心人民疾苦的深厚感情。
2、无限夏风情
冷眼向洋看世界，热风吹雨洒江天。
热风，夏季气温较高的风。鲁迅《热风•题记》：“我觉得周围的空气太寒冽了，……所以反而称之为《热风》。”
这里的热风一语双关，既指自然之热风，又指社会之热风。虚实结合重在虚，主要是指大跃进时代的热情洋溢、热气腾腾、热浪滚滚的社会潮流和时代风尚。
“热风”与“冷眼”对举。一方面表现了毛泽东对世界反华潮流的蔑视，以及毛泽东的革命原则性和反潮流精神。一方面表现了毛泽东对社会主义祖国大好形势的赞美，充满着对美好前途的坚强信念，以及毛泽东爱憎分明的阶级感情。
这股热风，被毛泽东站在庐山之巅，洒向了祖国的万里江天。
3、无限秋风情
一年一度秋风劲。
这里的“秋风”具有双重含义，既是重阳节的典型气象，又是革命形势的象征，而偏重象征意义。秋风劲吹，以除旧布新的万钧伟力，卷残云，掀怒涛，扫枯叶，荡污水，迎来了霜华满地，菊黄枫红的绚丽秋光。
一个“劲”字，力度极强，笔力雄悍，写出了秋风的凌厉威猛之势，极有刚健劲道之美。
情人眼中出西施。情感决定眼光。不同的情感状态，会有不同的视觉效果。毛泽东站在历史的高度，宇宙的高度，人类的高度，赞美蓬勃发展的工农革命战争。萧瑟的秋风，寥廓江天的万里霜，因为换了人间，所以，在毛泽东的眼里，就“不似春光，胜似春光”了。
4、无限冬风情
毛泽东写的冬风皆西风，有娄山关之西风，六盘山之西风，下长安之西风。其中写得最厉害的西风是娄山关之西风。何也?六盘山之西风是卷红旗之西风，下长安之西风是落叶之西风。一个是卷，一个是落。而娄山关之西风是烈。烈者，猛烈、强烈、凛冽也。何以烈?看，这西风，吹得马蹄声碎，吹得喇叭声咽，吹得长空雁叫，吹得苍山如海，吹得残阳如血，吹得娄山关真如铁!
不信吗?比较一下子吧。
李世民：“烈烈寒风起”，白居易：“寒风吹破耳”，李白：“凛然寒风生”，韦应物：“寒风动地气苍茫”，王安石：“寒风余吹山拔木”。怎么样，谁有能及之、过之的呢?而毛泽东比他们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呀。
以上之寒风都是正衬，衬托寒冷之心，衬托寒冷之情。毛泽东之寒风是反衬，衬托的是火热之心，衬托的是从头越之雄心，衬托的是英雄气概，衬托的是英雄豪情，衬托的是将革命进行到底的坚强决心和坚定信心。风之越烈，则情之越烈。以烈衬烈，这又是正衬。
二、无限“花”情
毛泽东写花的诗词，有一个名句，那就是“战地黄花分外香”，有一个名篇，那就是《卜算子•咏梅》。
战地黄花分外香。战地，战斗的地方，战斗胜利的地方，是典型环境。分外香，格外香，特别香，是特殊感受。黄花，黄色的花，金黄色都花，金光灿灿的黄菊花。
古来写菊花，总带着闲适、哀怨、感伤、孤傲的心情把菊花拉到小园、深院、老圃、疏篱来写。把菊花置于战地而赞其芬芳，则前所未有。岑参虽写过“遥怜故园菊，应傍战场开”，但表现的是厌战思亲的感伤情绪。杨万里虽有名句“若言佳节如常日，为底寒花分外香”，但仅是点染佳节，没有跳出单纯地礼赞良辰美景的老框子。毛泽东却打破了传统的框框，一扫千古悲秋调，极赞菊花凌寒傲霜的坚强性格和长于战地，傲骨铮铮，英姿俊俏，芬芳香馥的风采盛姿，赋菊花以新的生命。
疾风知劲草，烈火见真金。 为何战地黄花分外香呢?因为这黄花经过了硝烟炮火的战斗洗礼，因为这黄花是红军战士的头颅盛开的，因为这黄花是用革命烈士的鲜血浇灌的。它开放在如海的苍山上，它开放在如血的残阳下。这是特殊的黄花，这是特别的黄花，因而它就显得“分外香”!
毛泽东从来不为写景而写景，而是借写景咏物来抒情寓意。这黄花就是毛泽东，就是中国工农红军，就是中国共产党。这黄花的性格，就是毛泽东的性格，就是中国工农红军的性格，就是中国共产党的性格。这黄花表达了一个大无畏的革命者的开朗胸襟与革命豪情，这黄花表现了毛泽东战斗胜利后的喜悦心情和革命乐观主义精神。
三、无限“雪”情
三十九首诗词中，毛泽东写雪的诗词有六首，首屈一指的当然是《沁园春•雪》了。
全词以“雪”直接命题。全词上下两阙，上阙13句56字全部写雪。这在古今写雪的诗词中是绝无仅有的。
这首词是中华诗词的雄伟高峰，是世界诗史上的千古绝唱，是豪情盖世的绝代风骚，是人们百读不厌的艺术珍品，是毛泽东诗词中最伟大的代表作。
这首词的写作时间和发表时间都具有深远的历史意义。写作时间，是中国从十年内战到抗日战争的过渡时期。发表时间，是中国从八年抗战到解放战争的转变时刻。
这一首词，是毛泽东诗词公开发表的第一首。发表时，还引发了一场轩然大波。和作和评论极多，流传万口，成为一个轰动全国的高潮。这样现象，在文学史中，在诗歌史中，是罕见的，是无可比拟的。
这首词，写景论史抒情，寄托了毛泽东的江山之情，英雄之情，风流人物之情，是毛泽东诗言志的最强音。
四、无限“月”情
毛泽东写月的诗词分两类，一类是明写、实写，一类是暗写、虚写。明写、实写的有“今宵月”、“残月”、“霜晨月”、“揽月”等。其中，最情深义重的是为杨开慧而写的残月。然而，我最欣赏的却是同样为杨开慧而暗写、虚写的无“月”字之月亮。那就是《蝶恋花•答李淑一》。
全词，只有“我失骄杨君失柳”一句是实写，其它都是虚写。而虚写里，没有一个字写到“月”却又是字字句句皆写“月”。整首词，就像一个神话故事。而故事发生的背景就是月亮。杨柳轻飏直上重霄九。重霄九是什么地方?月亮。问讯吴刚何所有。吴刚在什么地方?月亮。寂寞嫦娥舒广袖。嫦娥住哪里?月亮。
在这虚写的月亮上寄托了毛泽东的什么深情呢?一句“泪飞顿作倾盆雨”，把感情的表达推向了极致。这是杨柳听到“忽报人间曾伏虎”时而“泪飞顿作倾盆雨”，这更是“我失骄杨君失柳”后而“泪飞顿作倾盆雨”。只有惊天动地的情感泪水，才会“顿作倾盆雨”啊!读着此词，我看到了杨柳在哭，看到了毛李在哭，我也情不自禁地在哭!
“泪飞顿作倾盆雨”，只要你默念三遍，不愁你不潸然泪下，只要你大声朗读三遍，不怕你不嚎啕大哭!
窦娥冤，感天动地，夏天漫天大雪!杨柳喜极而泣，泪飞顿作倾盆雨!毛李悲极而哭，泪飞顿作倾盆雨!读者感极而咽，泪飞顿作倾盆雨!
什么叫惊天地，泣鬼神?这就叫惊天地，泣鬼神!
作者简介：中国毛泽东诗词研究会会员，江苏省毛泽东诗词研究会理事，江苏省诗词协会会员，南通市诗词协会会员，海安县毛泽东诗词研究会副会长，海安县老干部诗书画研究会理事，中学高级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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