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一位前苏联老人
我与苏联老人戈基偶然相遇还是2011年。邂逅一遇,几年难忘。
那年夏天我正在海边晨练。一场突如其来的雷雨,劈头盖脸打来,我一头钻进路边一家凉棚内。
这是威海国际海水浴场商铺路段。我定神细看,棚内崭新桌椅,宽大舒适,但店门紧闭,空无一人。凌晨5点多,又是大雨,行人稀少,我按习惯引吭高歌,边唱边拿起桌上的抹布,顺手擦洗几个桌椅······
“赫鲁哨!”突然一声,吓我一跳。一个弯腰曲背和我差不多的小老头出现在我面前。他朝我竖着大拇指,微笑着。腰间还系着一条围裙。要不是他的大鼻子上闪闪发亮的蓝眼睛和这句俄语“好”。我肯定把他当成中国一个老帮厨。我才注意到店门前俄语广告,闹清我闯进了俄罗斯凉棚。我赶紧上前用俄语打招呼:“道过来吾特拉(早晨好)!”“紫拉斯微基(您好)!”
我说俄语,他很惊奇!见我运动衣上别着一枚毛主席像章,又竖起大拇指,很兴奋地喊:“乌拉,毛!”立即把我称为“达瓦里希!”(同志)拉我坐下谈,滔滔不绝,我很多听不懂。只听懂小餐店是中国女婿开的,他和老伴来看女儿。正说着一辆小车开来:他家人来了。女婿约40岁,彬彬有礼,荣成人,20年前去苏联、日本打工,会说俄语。他介绍,苏联解体后的贫富分化,来威海旅游的多数是中产阶级,富豪去西方。岳父是苏联红军,退役后是巴库石油工人,今年75岁,子女打工族,生活难。我说:我也是石油工人,中国石化的!老人很高兴,要我们一起唱歌,说他夫人歌唱得好。我看其妻比他年轻很多,体态比她女儿还苗条。
我们这一代人会唱不少苏联歌曲。他们用俄语,我用汉语,先唱《东方红》。接着唱苏联歌曲《列宁山》、《伏尔加河船夫曲》、《在遥远的地方》、《小路》、《共青团员之歌》、《喀秋莎》······老人边打拍子边跟着唱,兴高采烈,一个接一个。但当唱到《祖国进行曲》“我们祖国多么辽阔广大,她有无数田野和森林”时,老人的欢悦顿时消失了,颓唐地放下手,表情严肃而忧伤。我理解他的情感,赶紧闭了嘴。
我安慰老人:“我从小就记得学习苏联老大哥,那时中苏关系亲如兄弟……”!这下他又兴奋起来,把他当兵时获得一枚红星奖章拿出来给我看!又讲起苏联政治笑话:赫鲁晓夫卫国战争时期是近卫兵,希特勒围攻莫斯科,听到炮声,赫鲁晓夫惊慌失色跑来报告:“不好了!德国人打进来了!”“在哪里呀?啊?”斯大林用大烟斗敲着赫鲁晓夫的光脑袋问,“以后你看见德国兵后再来报告我!”因此斯大林死后赫鲁晓夫也要敲他的脑袋!还有戈尔巴乔夫是个不聪明的猴子……他讲得绘声绘色,引得我们哈哈大笑。
已经八点多了,我该走了。但他把我按在座位上,指指外边如注大雨,不让我走!他夫人也热情挽留。他冲了咖啡,端来奶酪,打开一包全麦粉面包,请我一起早餐。他先带头吃!盛情难却,只好从命。当他夫人知道我妻与她是同龄人,就希望见她。可老伴送孙子回了淄博。我答应回来拜访。女儿、女婿忙工作了,我一定要离开!他就叫女婿开车送我,我坚持要“打的”。他站在瓢泼大雨中,为我拦车,头和衣服全湿了!我赶紧又把他送回凉亭,才挥手告别!
老伴回威海后即去拜访,老人的女儿说老人身体不好,已经回国了;隔年再造访,女儿说老人身体不好,不能来了!后来到他那个店打听,才知道女儿、女婿已经把店铺转让,到别处谋生了。我料想很难再见到这位可敬的前苏联老人了,但他留给我的印象却久久不能褪去!就像怀念中国的一位至深老友,每当路过那个俄罗斯凉棚,我都留恋地张望。
(王 宝 才)
原载《石化老年》2017年第6期
编辑:张新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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