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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恒产者有恒心?--粗析汇源事件

毕尔优科夫 · 2008-09-06 · 来源:乌有之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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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抵制日货”这一口号高唱入云,每每有涉华国际纷争,“抵制×货”便成了与时俱进的东西,从韩货到法货,风向令人捉摸不透。当然,既然口号的提出者称之谓:“愤青”,那就不仅“愤”,而且“青”,表现形式就是往往提不出替代的解决办法。昔日抵制日货最盛之时,笔者追随爱国潮流,戒掉“日清”方便面,改吃“民族品牌”--华龙面。直到不经意间,审视面碗,一行小字映入眼帘:“日清华龙”,遂大呼上当,吃面的原则也由民主主义变身实用主义。

故而,可口可乐并购汇源一出,笔者倒也看得淡然了。从出价来看,最大的股东朱新礼拿了74个亿,觉得自己是赚了的;第二大股东法国达能也没说自己亏了,一桩你情我愿的事情,商务部的表态也只能是说好得很而不是糟的很。最不爽的是本来应该打酱油的网民们,在人民网上的一项调查显示,94%以上的网友认为该收购涉嫌外资消灭民族支柱产业。

汇源的股权结构作为酱油党的笔者无暇去了解,但至少我是没份的,我想绝大多数网友也是没份的,因为如果有份的话,这时候应该攥着美刀暗爽了。但有个道理就叫人闹不明白了:在收购之前,汇源的大老板是中国资本家朱新礼,二老板是法国人,于是,汇源就是“民族支柱产业”了;收购之后,汇源的大老板就变成了美国人,于是,“民族支柱产业”就消失了。如此说来,“民族支柱”也太脆弱了点,攥中国资本家手里就“支柱”;攥外国资本家手里就不“支柱”了,而事实却是,攥中国资本家手里也不保险,也不“支柱”。当品牌和企业还在中国资本家手里的时候,他们是不吝于斥巨资于各路媒体上投放广告炒作“民族”概念的,可一旦外国老板给的价码合适,便忙不迭地拱手卖出了。还是朱老板本人说得好:“太早出嫁还不够成熟,太晚了年龄又大了,只有选择合适的时机去合作,对于汇源来说才是最合适的”。也就是说,汇源早就认定是要卖的。因为人家办企业是手段而不是目的,目的是赚钱,既然卖企业来钱更快,当然就卖了,这在市场经济下是无可非议的事情。

只不过,主流经济学家的一句忽悠至此可以终结了--“有恒产者有恒心”。原来在分析中国的民营企业长不大的时候,他们总是很理性、很客观地指出:全是他娘的政策烂!并以孟子的名言“有恒产者有恒心”为先导,高调通过了《物权法》。按(他们)说,这样子之后,企业家应该可以安心把企业做大了,可结果却是,直接就把企业给卖了。前面已经说过了,价格开这么高干嘛不卖?过了可口可乐这村,买得起汇源的,还能有什么店?

当然,对于国家来说,从商务部的表态来看,就是像笔者一样,一副打酱油的态度:汇源在朱老板手里,这个企业得照章纳税;汇源在可口可乐手里,这个企业还是得照章纳税,谁交不是交,人民币上只印着毛主席,可没有写姓朱还是姓可。可口可乐如果能把汇源做更大了,那最好,国家收的税也更多;如果可口可乐把汇源搞垮了呢?也没关系,中国人每年该喝果汁的还是照样喝,喝啥果汁不管,只要你在中国喝了,制造商、经销商就得交税,到头来也是一样。如果可口可乐搞垄断提价,那当然再好不过,美国人赚的钱多了,上的税也是水涨船高,这是双赢的事情。

总之,商务部同志们已经向我们传达了:国家很开心,理论和实际上确实如此。那么,谁受损了呢?愤青告诉我们:“民族”!但是,自始自终,他们所说的“民族”在哪里,我是一点都没看到。他们说了半天,所有的忧虑就是一句老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可朱老板按说是根正苗红的中华民族人了,心是“同”还是“异”呢?反正是大多数“我族”人要他不卖,他还是卖给“异族”了,可见他的心也是“异”的。

好了,写了那么多,如果有愤青能忍着恶心看下来的话,会觉得这里面说得不对,但又说不出错在哪里。

当然说不出来!一旦将自己从政治经济学上的“阶级”这一利益共同体中剥离出来,而委身于“民族”之中,也就蒙蔽了双眼。无论是中国资本家、法国资本家还是美国资本家控制了汇源,都没有消费汇源的中国消费者、生产汇源的中国产业工人、为汇源提供水果的中国果农什么事情,无非是变一个人来赚他们的钱,剥削他们的剩余价值,购买他们的产品而已。各利益相关者的国籍不是问题,民族也不是问题,那什么是问题呢?问题在于他们有没有掌握生产资料,掌握了什么生产资料,从而在生产-分配-交换-消费的整个社会经济生活中究竟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地位。

据说汇源被收购是一个国产果汁品牌的消亡。这是扯蛋。汇源果汁在收购前后一直都是中国工人生产的,怎么能说不是“国产”了呢?又或者,沂源那家国有罐头厂被朱新礼买下开始,果汁就不是“国”产了,又怎么能说是因为收购让国产品牌消亡呢?在这里面,愤青们先是被主流经济学家的强盗逻辑所绑架,认定了“汇源果汁是朱新礼做的”,从而让无数第一线的产业工人、果农的劳动统统消失了,从而抹杀了朱新礼作为一个资本家的剥削事实。接着,又顺着这个逻辑,得出了一个让主流们很不想面对的结论:现在的汇源果汁是美国人“做”的。既然如此,那就是果汁从“中国人”“做”的变成了“美国人”“做”的,那还不是大大的卖国?于是乎,便得出了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结论:被中国资本家剥削是爱国;被美国资本家剥削是卖国!

那么,被你爱的“国”和被人卖的“国”又是什么呢?(前面已经论述了,至少商务部所代表的那个意义上的国家已经证明自己是有赚无赔的了,事实也是如此)2008年有太多的事情让人义愤填膺,有太多的悲剧让人扼腕叹息,但这,真的不算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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