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剥夺劳动者“抱怨”的权利
中国的法定节日,特别是那些被冠以“黄金周”的节日,越来越变成为少数官员和富人的节日了,对于广大的穷人来说,这样的节日与他们是不相干的。
不相干也就罢了,对此,人们顶多也不过是在心中抱怨几句而已,这原本是无关大局的。然而,有人却对这样一点点出自人的自本能的、根本上无碍大局的抱怨还要横加指责,并力图加以剥夺,这未免就有些太过分了。比如,就在今年“五一”那一天,某市委机关报上就有一篇题目为《做一个快乐的劳动者》的论坛文章,文中说:“有的人对自己的职业成天郁闷不已,抱怨工作的辛苦,抱怨收入的低下,还有生存环境的不公正,以至于言语间找不到丝毫从业者的神圣感和优越感。”我并不否认可能有职业本来很好却仍然有这样那样的抱怨情绪的人。对于这样的人,当然有进行开导的必要了。但是,在我们的社会中,存有抱怨心理的往往主要是那些工作真的过于辛苦,每天劳动时间都在8个小时以上,甚至于高达10多个小时且劳动强度又极大的人们,是那些虽然劳动时间长、强度大却收入极其低下的人们,是那些处于极其不公正、极其不协调、甚至于生命都没有保障的生存环境中的人们。对于这些人来说,一方面,他们的工作过于辛苦,收入过于低下,人格待遇又极其地不公平,另一方面,孩子的上学费却越来越高、病人的医药费越来越贵、买房子越来越成了天价、就业越来越困难、其他日用品的价格也在天天上涨,而他们对于这样恶劣环境所能作出的反应,也就只是一个“抱怨”而已。常言道,“不平则鸣”,这种抱怨本来是极其正常的。可是,如果连这样一点点的“抱怨”权利都不给,那他们就只有憋闷而死的一条路了。
同时,我们也应该看到和必须看到,普通老百姓的“抱怨”也不完全都是坏事,他们能够抱怨说明政治环境的相对宽松,说明他们对执政当局还心存信任。而如果连抱怨的政治环境也没有了,大家只能“侧目而遇于途”,那看起来很平静,其实却酝酿着不平静,发展下去恐怕麻烦就大了。再者,只有通过抱怨,才能够体察到民情民意,才能及时地发现和解决问题。请问:这样又有什么不好呢?问题并不在于群众的抱怨,而在于执政者能不能做到“细心地倾听群众的呼声”,虚心地听取和体察这些来自最底层的群众的心声,并且积极地采取措施来尽快地化解这些抱怨。执政者如果能够做到这一点的话,群众抱怨这个“坏事”也就变成了好事。这应该是执政者们所孜孜以求的,而绝对是不应该加以压制的。
该文又说:“人生多羁绊,环境往往是不能改变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改变我们自己。心态就是你真正的主人。你的心态决定你是负重的坐骑,还是快乐的骑师。”这就是说,贫富悬殊也好,两极分化也好,贫者愈贫、富者愈富也好,学费高、药费贵、房价爆涨、失业率高也好,治安环境恶化、贪官污吏层出不穷也好,吸毒贩毒、卖淫嫖娼泛滥也好,假冒伪劣、坑蒙拐骗盛行也好,以及劳动时间过长、劳动强度过大、劳动报酬过低、劳动安全过于没有保障等等这一切的“环境”都已经是既成事实,都“是不能改变的”;而唯一能改变的就是劳动者们的心态了。这话看似有理,因为在上述种种其他的方面,变通的劳动者们都是不能做主的,只有他们的心态是出自他们的身上,是可以由他们自己做主的;所以他们就只能设法改变他们自己,对任何事都不要心存抱怨,而要乖乖地当顺民,遇事都做到逆来顺受。然而,如果真的按该文作者的这个说法去处理,那我就要问一问了,我们所处的这还是一个崇尚文明的时代吗?还是一个标榜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由人民当家作主的国家吗?
该文的作者断定:“改变我们的从业心态,就能改变我们现有的生活。”照这样说来,“现有生活”完全是由心态决定的,要改变劳动者们的“现有生活”,只需要改变他们的心态就行了,别的事情就不需要做得了。这样看来,心态的作用也的确是太大了。就拿几亿农民来说吧,不需要改变当前农村的现实状况,只需要改变农民们的心态就行了。照这么说,目前正在大张旗鼓的推进的、并且据说要经过长时期的努力才能完成的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不就成了多余的吗?这样的论调真要算是高论了。
高论虽然是高论,可是,该文作者在说出这样的“高论”的时候,却忘记了一个最基本的理论常识,即是人们的社会存在决定人们的思想情绪。换句话说,抱怨是由社会存在产生的;有抱怨的社会存在才会有抱怨的情绪。作为执政者及其喉舌的义不容辞的责任,不是要压制人们的抱怨情绪,而是要找出引起抱怨的原因,从而改变产生抱怨的现实状况,以消除抱怨,而不是一味地要群众去改变自己的心态以适应现实状况。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理论呢?说轻一点,这是不负责任的理论,如果说重一点,这是法西斯式的理论。同时,从实际效果上来看,如果这样想,这样做,不但不能消除抱怨,只会加剧抱怨情绪。这样发展下去,后果是不言自明的。所以,这样的高论实际上是孕育着危险的。
文还说:“朋友,不妨从明天起,与故人相聚,一壶浊酒喜相逢。不妨从明天起,与每一个亲人通信,告诉他们你劳动中的幸福。不妨从明天起,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观天外云展云舒。……”作者这样的文字,要是出自一位未谙人世的中学生,尚还可以理解。如果出自一位从来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道士,也还说得过去。可它却出自一家党的机关报纸,就真的有些莫明其妙了。就写信而言,这里有兰州一位被嫖客害死的卖淫女写给她的丈夫而未发出的100多封信,里边渍满了她对丈夫的思念;有广东省梅州市大径里煤矿一位尚未成年的农民矿工在工棚里写给其奶奶的信,奶奶收信后不久他兄弟俩和父亲三个男人就同时死在那次矿难中了……。请问:这样的信能给“每一个亲人”带去幸福么?这样家庭中的幸存者收到这样的信后还能够如同作者一样地“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观天外云展云舒”么?而与此相类似不是报幸福,而是报不幸的信,每年都是数以万计的啊。不要说别人,就是该文的作者你自己,请问:如果你家里也收到了这样的信(估计你没有,不然你不会说话这样轻飘飘),你还能有“闲看庭前树、天外云”的闲情逸致么?说句实施,这样远离现实的、一味地粉饰太平的东西,除了让人心生厌恶之外,不会有什么别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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