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大体育比赛无不是激动人心的,唯其激动人心才倍加牵挂人心。
里约奥运期间,只要有空闲,我都要观看诸多重大赛事,尤其喜欢看有中国运动员参加的各项赛事。这期间,我的心一直高高地悬着,不时为本国运动员的得失或欢呼或惋惜。尤其是中国女排的每场比赛,始终都把人的情绪纠结得难以稳定下来,除非比赛全部结束。每当看到对方运动员连连得手而我方接连失利时,嘴里就止不住发出抱怨自己的运动员不该有这么多的失误的叹息,心里又巴望着她们尽快走出短暂的阴影,进入亢奋有效的取胜状态。
我的一个朋友在政府机关工作,那天中国女排和东道主巴西队进行四分之一比赛的时候,在第四场双方比分进入到23平时,他实在难以承受即将到来的比赛结果的压力,急忙暂停了电视机,给我发来微博:真揪心啊,谁知道结果如何?我很理解他的心情,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但我必定要比他镇定得多,一边继续观看,一边立即给他回了安慰的话:没事,我们一定赢!
当决胜局比分进入到十平的时候,朋友事后我说,他再一次关闭了电视,他说实在不敢看到对咱们女排不利的比赛结果。我虽然也和他一样担心,但还是一分没拉地观看了全过程。当咱们以女排15:13的成绩取得最终胜利的时候,朋友立刻发来微信:真悬啊,我们到底胜利了!
中国女排与塞尔维亚女排决赛那天,我依然一刻没停地盯住着比赛过程,朋友仍然和我一样守在电视机前观看。每当一场比赛进入到尾声要决出胜负的时候,他就关闭电视,绕室彷徨,焦急地等待比赛结果。每当我把比赛结果转发给他时,他立刻就打来电话,激动兴奋之情溢于言表。那天上午十一点后,当第四局中国女排终于以25:23战胜塞尔维亚队的时候,朋友的微信又发了过来:真高兴!也真想喝一杯!
那天上午,我让妻子在家里小炒了几个菜,朋友从家里拿来了一瓶收藏了很久的好酒,我们对坐小饮起来。不知不觉间,我们俩硬是一点也没推让地就把一瓶酒喝了个精光。
中国女排在里约的每一场赛事,不仅牵挂着我们的心,更牵挂着国人的心。进入四分之一比赛后的中国女排士气高昂,竞技状态渐入佳境,每一场比赛都打得令人心潮难已,荡气回肠。四分之一决赛打败巴西女排后,给人的感觉是十分给力提气;半决赛打败荷兰女排后,给人的感觉是格外得劲提神;当决赛时最终打败塞尔维亚女排后,给人的感觉是难以抑制的激奋与奔放。
中国女排,实在了不起!她们的每一场获胜,都是全队上下竭尽全力顽强拼搏的结果。她们的每一场胜利都极大提振了中国大球一直沉沦谷底令国人极度沮丧的精气神。从来也没有哪一项比赛像体育比赛那样,与国民的精神感情起伏密切关联,具有如此无以伦比的勾魂摄魄般的巨大魅力和震撼作用。
运动员们的精神状态和不懈努力是事关比赛结果的直接引擎,他们的胜败无不牵涉着自己国家人们巨大的期望值与敏感的神经末梢。尤其是大球类的比赛,更是把许多人带入到无限痴迷甚至走火入魔的境地。这里面,足球堪称各类体育赛事里的翘楚,它的受关注程度和巨大影响力是其它体育赛事无法比拟的。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足球是最受人欢迎也最受人热捧与痴迷的体育项目。一直以来,因为足球比赛结果与球迷们事前预期相悖而出现的近乎灾难性情况每每都会发生。因失败而造成一方球迷们的心态严重失衡,殴斗骚乱事件连连发生。以至于负责赛事的国家和地区,不得不借用警察甚至正规武装力量以高度戒备状态负责赛事过程的整个安保工作。尽管如此,因骚乱而发生的打砸抢事件仍屡有发生,因骚乱造成的死亡事件也多有耳闻。现代体育比赛,成了催化人类身上潜伏已久野性急剧释放的火药筒。一旦遇到适合的爆破节点,它就如洪水猛兽一样几乎势不可挡。进入持久和平与渐趋文明状态时期的人类,文化娱乐与体育活动将日趋频繁与广泛,它几乎成了缓解现实人类沉闷压抑精神状与日益态紧张生活压力的最为直接的寄托物,令绝大多数人痴迷其中,深陷其中,直至为之癫狂痴迷,为之奋不顾身,为之失去宽容与理智,为之或亢奋至极或悲愤欲绝。
正因为这样,体育比赛越来越受人关注和欢迎,每位出色的运动员越来越拥有大批量的粉丝与拥趸。当代运动员亦是毋庸置疑的群体精神代言人,他们成为公众人物其势难挡,其责难推,其行难便。也因为如此,运动员的个人文化人文素养才显得尤为重要。每一个已经成名的运动员,他的形象已经不属于自己和家庭,也已经不属于自己国家与民族,而是属于全人类。尽管在国度间的体育比赛中,国家主义民族主义仍然占据上风,但一旦某一项体育比赛和某一项体育赛事与本国家本民族无牵涉的时候,异域国家民族与地区的人们就会平静下心态,以高度欣赏的心理观看赛事。这种观看,不附加太多的国际与区域偏向,顶多也就是过于偏爱某一项自己喜爱的体育项目和某一个自己喜欢的运动员而已。此种情况下的比赛,紧张兴奋时时怀有参与乐趣、观赏美感与快感的,既是运动员,也是观众。美国的NBA篮球比赛,全世界喜爱者极多。那样的比赛,给人的是观看带来的美感与享受。运动员们矫健的身姿,优美的举动,精湛娴熟的技巧,惊心动魄而又井然有序的相互围堵与争夺,无不给观众带来深度惬意的精神享受。
是比赛就有输赢,是比赛就饱含着激烈竞争。正是激烈的竞争过程,才使人享受其中的波澜起伏和异彩纷呈。最扣人心弦的比赛,都是由激烈的竞争带来的。最受人鼓掌欢呼的是比赛过程中运动员们超常的发挥,更是运动员们展现出来的高昂精神风貌和精湛竞技水平。
凡比赛,非赢即输。无论赢和输,都应辩证而论。此场的输者,也许就是彼场的赢者;此场的赢者,也许就是来场的输者。大输者,往往是诸多中小场上的赢者;大赢者,毫无疑问就是最终的登极者。任何比赛,尤其是体育比赛,登极者在某一场比赛中只能属于一人一团体,极少有并驾齐驱者。能够在一区域内、一国之内甚至全球之内跻身到有资格参与重大赛事之中者,毫无疑问都是该领域里的佼佼者。他们在那样能引起高度关注的阔大的舞台上有机会一展自己的本领,无论最终的胜负如何,他们都已是无可争议的成功者。因为,在他们的身后,有无数的同道者还在其脚下高低不同的大小峰巅上仰望着他们而远不可及呢。
由此我想到了两位伟大的现代运动员。他们一个叫王皓,一个叫李宗伟。
王皓是中国国乒著名运动员,连续三届奥运会乒球男子单打亚军。王皓在中国所有运动员中,面相厚道,凡事不事声张。作为一流乒球选手,他为国家赢得过很多荣誉,能够有一次机会在高手如林的乒坛世界跻身到最后的巅峰决赛,这已经是令许多业内人士羡慕不已和望尘莫及的事情了,而王皓竟然有三次这样的荣耀与机会。也许是命运捉弄人,王皓三次进入奥运乒球巅峰比赛,竟然三次未能最终走上最巅峰,冠军荣耀三次遗憾地与他失之交臂。
每次看王皓比赛的时候,我都暗暗为他鼓劲加油,希望他能够成功登顶,一览众山,享受一下世界最高荣誉的风光无限。可为中国乒球做出卓越贡献的王皓,却接连三次止步在冠军宝座跟前,令人惋惜地三次佩戴了发着银辉而不是金辉的亚军奖牌。
说到这里,我止不住要谴责几声那个乒坛幸运儿张继科。在伦敦那场巅峰对决中,他战胜了自己的队友王皓,高兴激动固然在所难免。可这个有点忘乎所以的孩子就是高兴得有点张狂,高兴得有点不近人情。他两次大赛夺冠,有两次令人不愉快的癫狂举动。一次是夺冠后,当场点燃了自己的球衣,一次就是战胜队友王皓后,一点也不顾忌队友的感受,飞奔到领奖台上跪地亲吻台阶。惜败的王皓,那时那刻不知道情何以堪。我深深地感概起世人针对体育比赛结果总结出的那句很经典的话来:铜牌获得者是面带微笑站在领奖台上的,银牌获得者是面带痛苦的眼泪站到领奖台上的。的确如此,三四名争夺中,铜牌获得者是战胜了第四名后跻身领奖台上的;银牌获得者,是在巅峰对决中因失败屈居第二位的。虽然他站得比铜牌获得者高,可刚刚袭来的失败阴影依然挥之难去,遗憾的泪水和悲伤的情绪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看罢王皓与张继科的比赛后,我心潮难以,立即胡乱涂鸦,写了几行不知算不算得是诗的文字,来表达对王皓的惋惜与尊敬。附录于此,与读者共勉。
《致王皓》
谁说你不是大满贯
三座紧密相连的雪峰
足以笑傲天地
一览众山
厚重敦实的银辉
与皎洁的月光一般
荡漾着浩男一样的伟壮
凝聚着雕塑一般的庄严
它的每一丝光亮
都是阳光
于炽热绚丽中
是别一种潇洒的变脸
只要你的灵魂里
没有失意暗淡
流光的溢彩
定能昭示生命的非凡
艳阳和明月
遨游于浩瀚星河间
携手同行
一样伟岸矫健
它和它
说到地老天荒
海枯石烂
也难分孰优孰劣
高低贵贱
光的存在
为沉闷的世界
注入精气神力
它像血液
在生命的驱壳里
点燃激情的火焰
人类的脚步
依赖它
始终挟着坚毅踏实
带着豪迈刚毅
跨越纵横沟壑
踏平巍峨高山
有谁三次走到
巅峰的近前
一步之遥
登顶的路子遽然阻断
只有你
无怨无悔
一路向前
抛起浑圆的小球
握紧椭圆的球板
开创独立的球技
丰富小球的内涵
成功没有界限
征程没有终端
只有永远的行者
没有奋进的结点
只要王者浩气永在
你的事业
就会永久绵延
只要战士的精魂不衰
你的大海里
就会源流不断
王皓
为你鼓劲
为你呐喊
乒乓的世界里
永远罩着你无愧的光环
2012-8-4
李宗伟,马来西亚著名华裔羽毛球运动员,他和王皓一样,连续三次进入奥运会羽毛球男子单打决赛,同样三次遗憾地与冠军失之交臂,只获得了三块亚军奖牌。
李宗伟咋一看上去,身子有点单薄,一点也没有著名运动员的霸气、帅气与矫健,给人的感觉总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而他确实与中国的林丹一样,被世人誉为当今世界世界羽坛两个伟大的运动员。他每次与林丹交手,都是赢在前败在后。尤其是伦敦奥运会,决胜局李宗伟已经以19:17领先林丹两分了,恐怕连他自己都以为胜券在握了,可命运还是没有垂青与他。可能是过于紧张与激动,也可能是体力消耗太大,他竟然被林丹连追四分取胜。
失利后的李宗伟似乎身心疲惫,一下子瘫坐在赛场上,半天没能站起来。那一刻,我心里既为林丹的取胜万分高兴,也深深为李宗伟的惜败万分惋惜。这就是竞技体育,这就是有情无情的体育比赛,这就是巅峰之上与其紧紧挨着的下位的巨大反差。
李宗伟林丹二位是赛场之外的亲密兄弟和朋友,他们的伟大绝非因为他们双双连续走进了羽毛球比赛的巅峰平台,完全是他们之间面对胜利与失败的健康表现。林丹赛后对李宗伟的深情拥抱,李宗伟缓过神后对林丹的真诚祝贺,林丹与李宗伟赛后互相交换球衣的亲密互动,每一个场景都感动着无数的人。
此次里约奥运会,在半决赛中,他们再次会面。又是一个精彩绝伦的三场比赛,一向逢林必败的李宗伟终于在危急时刻把握住了机会,战胜了自己的老对手和老朋友。林丹在赛后的宽容大度与镇定自若,李宗伟在取胜后的有节制兴奋与激动,尤其是两人在赛场上表现出的高超技艺,都给人留下了永久难忘的美好印象。这样的人才配得上王者之称,这样的人才配的上伟大之名,这样的比赛,才达到了体育比赛的化境。
尽管李宗伟在决赛中再次败给了羽坛后起之秀中国的谌龙,又一次与冠军擦肩而过,但李宗伟毕竟心虑纯正,曾经沧海。在比赛过程中,他凭着全力努力打好每一个球,力争给观众和世界羽坛留下最后也是最美丽的身姿与享受。他赛后言谈举止上表现出的从容淡定,在领奖台上与谌龙热情真诚的拥抱与祝福,无不彰显了他美好的涵养与不计胜败的大气与风度。
王皓和李宗伟,无疑是世界体坛的骄傲。他们是看似失败的真正成功者。他们失败在与天下最强对手的较量中,这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胜利,这是无愧英雄本色与荣誉的失败。败得无怨无悔,败得浩气万端,败得慷慨激昂,败得光耀史册。
要知道这世界,自古以来,无论是在体育娱乐比赛的竞技场上,还是在政治博弈的宫廷内斗与血与火战场上,打平手的时候不是没有,但必定太少。而决出胜负的时候太多,更多最终的胜利只能属于某一人某一方。正是有了如此绵延深厚的胜负抉择与传承,人类社会才能逐步走出野蛮与残忍,步入文明与繁荣。体育精神承载并将最终取代人类幼稚蛮荒一般的血斗,把人类之间的竞争引向至高的无血境地,让太平的人们,在强身健体中,在享受体育比赛的欢愉快乐中,走向更加文明与更加成熟,走向无比的壮丽与辉煌!
2016.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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