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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牛(21):镇压,再镇压;反抗,再反抗——武汉“太平洋风波”述评

丑牛 · 2013-06-28 · 来源:新浪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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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blog.sina.com.cn/s/blog_b4b4ea3c0101d5o5.html

  六月十五、十六两天(双休日),武汉黑监狱受害者控告团在武汉二环西的太平洋公交站旁,举办了《武汉黑监狱图片展》,并就地举行了黑监狱受害者的控诉会。

  这事一下子轰动了武汉市及周边地区。一些曾被关进黑监狱的人赶来了,受到暴力伤害的人也赶来了。有人身上还缠着绷带,有人柱着拐仗,有人坐着轮椅。他们自身就是黑监狱血腥、残暴的活展品。他们把带来的受害图片,挂在展览会上,他们穿起了“状衣”,戴上了“状帽”,在人群中穿梭巡讲,讲到动情处,还高呼口号。在烈日炎炎之下,经常有四、五百人在这里川流不息。过路者、参观者,无不同声愤慨、谴责黑监狱的法西斯暴行。

 

  

 

  这声势必然也震惊了省、市当局。在第二个双休日到来的前一天,六月二十一日,采取了全市大搜捕行动。一夜之间,太平洋公交站旁的原群众聚会地带,围起了“隔离墙”,由警察把守,禁止进入。清晨,所有“集会组织者”的住宅,就被大批警察包围、监守,不许他们外出。随即,被传唤、押送到派出所或社区警务室进行审讯,并分别给以拘留、训诫、监视居住等处罚。

  果然,在第二个双休日到来时,太平洋地带就“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这天下就太平了么?没有,就在警察们进行全市“大搜捕”时,一场场镇压与反抗的斗争就展开了。

  先说毛礼红家,他是“黑监狱受害者控告团”的一号头头,复员军人、共产党员、华润啤酒厂工人,三次被抓进“黑监狱”受刑,最后一次竟连续拷打折磨了五十五个小时。也算他命大,活了下来。他口述的《黑监狱里的五十五个小时》的视频,震惊了中国,并传到国外,成了黑监狱残暴的典型事例。这次中央第二巡视组来湖北,人们一向他们反映黑监狱的事,就立即回应说:“哦,我们知道有位叫毛礼红的人。”

  警察进到毛礼红家,是由社区干部带领的,他们声称是来传达领导的信息,要彻底解决毛礼红的问题,全面解决、不留尾巴,甚至连毛礼红的家庭困难问题也一并解决,做到你毛礼红满意为止。

  毛礼红问他们:“那黑监狱的事怎么解决啊?”答曰:“赔偿、赔偿到你满意时为止。”毛说:“我问的是黑监狱的事怎么办?”回答说:“你只管你个人的事,不要管黑监狱的事。”

  毛礼红拒绝了,一直僵持到午后。傍晚,居委会的干部请毛礼红到居委会去谈话。还声言是继续谈解决他的问题。毛与他的爱人一起去了,一开始还是谈如何解决毛的问题,突然,来了大批警察,约七、八十人,有穿警服的,有穿便服的“国保”,毛礼红一见这势态,就把办公室桌上的一把大剪刀抓到手,退到墙角,大喊:你们谁要过来,我就同他拼了。这些穿黑衣衫的小伙子们一下子全愣住了,僵持了一会,派出所的所长与毛礼红长期打交道,有些交情,他立即挺身而出,走到毛礼红跟前说:“毛礼红,你要动手就先杀我,他们来这里是奉市局一把手之命来请你同他亲自谈一谈。毛礼红想,见了大官就不会这般不讲道理了,就同他们一起上了警车。

  哪知车子并没有开向市局,而是开到派出所,这里只有市局来的人,要毛礼红交待“太平洋集会,办图片展览的事”,是怎样召集的?是怎样组织的?是怎样策划的?最后,拿出拘留通知单,要毛礼红签字。毛礼红拒签。

  他的妻子小周一看拘留的事由是“非法集会,扰乱社会秩序”,就大闹起来:“我家毛礼红被你们三次关进黑监狱,打得他遍体鳞伤,我到监狱去探望,他站到我面前,我认不出隔音玻璃和我通话的是同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丈夫,你们的手段毒不毒啊?毛礼红向省里、市里控告,没人理,他才办展览,向人民讨一个公道。谁犯法,是你们犯法还是毛礼红犯法?!”

  正闹着,毛礼红的两个“拐子”(武汉话哥哥的称呼)也赶来,两个“拐子”是生意人,主张“一个葫芦转口气”,就与警察交涉:“哥们,我弟弟不签由我们代签行不?”警察明知这不合乎手续,仍然同意了,并“就意思”地把“拘留十天”改成五天。

  在拘留所,警官们还是每天同他谈交易:“只要你毛礼红不介入黑监狱的事,我们负责全面解决你的问题。赔偿、全赔偿。”

  再说陈师付家。陈师付是“太平洋”维权平台的创办者之一。黑监狱图片展在这里举办,他当然也要受追究。陈师付和毛礼红不一样,毛礼红是青年工人,陈师付是退休老工人;毛礼红是当兵时入的党,陈师付是为国家建设作奉献时参加的老共产党员。陈师付的家不在太平洋地区,他是被传唤到街道政府办事处来谈话的。

  太平洋社区的居民听说陈师付上了街道政府的楼上,又有大批警察来到,一下子四、五十人聚集到街道政府办事处的底层,警察也挡不住他们,更驱赶不了他们,如果发生冲突,可能有更多的人卷入。他们声称:“我们来的目的只有一个:等陈师付下楼来同我们一起走。”警察同陈师付谈的主要话题是:不该在太平洋这个平台上,办黑监狱图片展,市领导已经定性这是非法集会、扰乱社会秩序。

 

 

  

武汉黑监狱

  陈师付回答说:“办黑监狱图片展也是维权,你们也应该去看一看,那些触目惊心的血的事实。办“黑监狱”的人不犯法,受害人办展览倒犯了法,这是什么道理啊?警察不能回答,只好说,这是上面的布置,我们是吃这碗饭的,不能不办。这样吧,这拘留就不必了,在“训诫书”上签个字吧,算我们处理过了。陈师付拒绝签字,警察说,只要你同意训诫就行了,这事就算办完了。

  在另一位“组织者”刘师付的家中,发生的事有几分戏剧性。刘师付和他的一家有好几人在政府部门工作过,一见是“国保”的警察进门,就感到来者不善,老伴立即举起手机拍照,接着拿起录音笔放置案头。被陪同的社区干部尊称为“处长”的警官,立即笑一笑说:“嫂子啊,我们都是干这一行的,何必呢?这些玩意我这里也有,大家都不用吧!自由些。”

  他开门见山的对刘师付说:“你也不是外人了,实话说吧,六٠一五太平洋事件,市领导在会上已经定性,属‘涉嫌非法聚集,扰乱社会秩序’,你刘师付应该把前因后果向我们讲清楚。”接着,他从包里拿出一叠“询问笔录”纸,刘师付一看就说:“伙计,说好了不搞这一套,怎么又来了。”处长笑着说:“那好吧,我收起来,用笔记本记可以吧,免得我汇报时忘记了。”

  处长问刘师付:“你怎么和毛礼红的‘黑监狱’搞到一起去了?”刘师付说:“我老伴为拆迁到北京上访也抓进了黑监狱,这坐黑监狱的人联合到一起,不是自自然然的事么?”处长说:“这个‘黑监狱控告团’是告政府、告共产党啊!”刘师付激动起来说:“我一家十三人,有六个是共产党员,武汉出了黑监狱,整的是共产党、先进工作者、劳动模范、复退军人,我们反黑监狱就是要维护共产党,同那些败坏共产党的人作斗争,你怎么把黑监狱和共产党联系在一起呢?”刘师付激动地站起来,手指着处长质问。哪知卧在他脚下的大牧羊犬,一见主人的手势,就一下猛扑到处长的身上,幸亏女主人迅速喝止,只把处长的手臂上抓了几道印痕。

  最后,处长告知刘师付:这几天,你哪里也不要去,呆在家里,特别不要再和那些“黑监狱”的人来往。

  从那天起,刘师付门前就停着警车。

  对其他“组织者”的搜捕行动,就不一一叙述了,反正没有一家是平平静静的。太平洋表面的平静,却酝酿着更大的风波。

  怎样评述这次“太平洋风波”呢?我想借用一段“古训”十分恰当。引文中括号内的话是我写的注解:

  厉王虐(厉王,周朝暴君),国人谤王(老百姓不满,街谈巷议)。召公(也是王室的人,辅佐厉王)告曰:“民不堪命矣!”(老百姓难于生活下去了)。王怒,得卫巫(相当于现代的特警),使监谤者(上访告状的都监视起来)。以告,则杀之(关进黑监狱,施以酷刑)。国人莫敢言,道路以目(不敢说话,只能以目示之,太平洋表面太平了)。王喜,告召公曰:“吾能弭谤矣!”(老百姓不敢上访、告状,说我的坏话了。)召公曰:“是障之也。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雍而溃,伤人必多。”(告状,关黑监狱,反黑监狱属非法集会、扰乱社会秩序,抓起来、关起来、看起来)。……王弗听,于是国人莫敢出言(不敢上访了,不敢告状了)。叁年,乃流王于彝(老百姓只有起来造反,把这个皇帝撵去流放)。

  (引文出自《国语》一书《召公谏厉王止谤》)

  自古以来,对老百姓镇压、再镇压的结果,只能如此。

  丑 牛

  于东湖泽畔

  2013年6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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