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仰：二氧化碳与美国困境

    全球暖化问题是一个逃不开的热点，在世界范围如此，在美国国内同样如此。美国从《京都议定书》开始就对此问题非常冷淡。美国前副总统戈尔说，美国政府和利益集团唆使美国科学家修改相关数据，否认全球暖化的事实，这也可以看出美国对这个问题的关切程度——为了达到某个目的，什么手段都能使。事实上，站在美国的立场上，我们也能体会美国的无奈。
    美国像中国一样，也是一个煤炭大国，目前美国国内超过一半的电力是由煤炭提供的。煤炭对于美国来说，一是便宜，二是可靠，不像石油那样容易受世界局势的影响。然而，美国国内的煤炭开采和使用，越来越多地遭到美国国内民众的反对。反对的理由很简单，既有全球变暖，也有环境，尤其是煤炭产区居民对自身环境的要求。这些理由听上去都是大道理，都充满感性，比方说，为了天空，为了孩子，等等。如果仅仅是国外反对美国的能源政策，美国完全可以置之不理。但是，加入这些环保主义者的国内民众越来越多，迫使美国政治家不得不这个问题上有所表现。
     美国的环保主义者有时显得无知，比方说，有些美国的环保主义者说：为什么我们不更多地使用电力，而要使用煤炭？显然，这样的环保主义者不知道，美国一半以上的电力是从煤炭转化来的，他们中的一些人以为电力是可以无中生有的。除了无知外，我们还应该看到美国环保主义者自身的矛盾：他们并不希望自己的生活有所改变，也不希望自己的生活质量有所下降，同时还要达到人与自然和谐的关系。美国政府迫于国内环保主义的压力，唯一符合环保主义者要求的办法是，本国不开采或少开采，到国外去把别人的能源运进来。这样，既可以保证美国国内的环境，减轻环保主义的压力，又能维持美国的高消费生活质量。然而，当国外能源越来越贵、越来越少的时候，使用廉价的美国国内能源，是必然的选择，却遭到美国国内环保主义者的反对。
     美国的环保主义者常常很天真地只看到问题的一方面，以为关闭煤矿，环境问题就解决了，全球变暖也能缓解。但是，他们没有把问题联系起来看。美国有3000多个煤矿，关闭煤矿的直接后果是大量的失业。其次，如果关闭煤矿，美国的电力供应保持不变，美国国内的能源成本必然提高，高消费的好日子就难以维持。因此，对于有头脑的美国人来说，关闭煤矿与廉价能源的好日子不可兼得，但是，美国的环境保护主义者却偏偏要鱼和熊掌兼得，这就是美国的困境。我常常觉得，被美国梦和美国理想娇惯出来的那些保护主义者，是最令美国政府头疼的人。而且，在奥巴马的带领下，这样的美国人正越来越多。
    要保证美国的好日子，美国政府就必须到国外获得大量的廉价能源，美国民众却很高尚地反战，反对肮脏的能源战争。不到国外去抢廉价能源，只能使用美国国内的廉价能源，美国民众又很天真地反对煤炭工业。如果既不到国外去抢，又不使用国内廉价能源，生活成本要提高，失业率要提高，美国民众又很现实地不答应。被娇惯坏了的美国民众，的确让美国政府很难办。因为，美国梦、美国最先进、最发达、最幸福，美国是人类文明的代表等等大话，已经被美国政府吹嘘了很多年，美国政府很难向美国民众说：从今天起，把我们高消费的生活质量降低吧。那样的话，美国政府将失去美国民众的支持。
    事实上，头脑清楚的人可以看到，真正解决问题的方式只有一种，那就是降低美国人的生活标准，改变美国人的高消费生活方式。但是，与美国政府可能采取的其他政策相比，实现这种方式的可能性恰恰是最小的。且不说石油等其他能源，光是煤炭，美国人平均每人每年使用煤炭5吨，比中国人高一倍左右。就算中国从现在开始停滞不前，让美国人把生活质量降低一半，他们愿意吗？既然美国不愿降低，凭什么要求中国停滞不前？美国要保持生活水平不变，甚至还要持续增长，另一种可能就是使用其他能源。但是，建大坝修水库的水力发电，也越来越多地遭到环保主义者的反对，核电站也同样。使用风力、太阳能等，一是远水救不了近渴，二是成本高，三是大量煤炭工人失业，美国老百姓又不答应。于是，我们就看到美国的困境：如果坚持高消费生活质量不能下降，美国没有任何办法，永远处于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的困境。反过来说，让美国民众享受世界上最好生活，恰恰又是美国政府对于美国民众长期标榜的业绩，是美国政府的执政基础。没有了这一点，所有的美国神话都要推翻，都要重新解释，这可能更加难以办到。
    以上是我们站在美国国内的角度看待美国的问题和困境。然而，如果站在美国国外的立场，站在地球和全人类的立场，人们很自然地就会问：凭什么美国人的生活水平不能降低？凭什么还把美国的生活方式当成人类的榜样？美国就是一个不能被全世界仿效的坏榜样。美国之外的其他人可以接受这样的观点，美国人自己能够接受吗？美国民众早已被宠坏了，常常像是不讲道理的、偏执的坏孩子。我觉得，萨科奇指责法国选民的现象，早晚会在美国发生。从更长远的角度说，美国最大的敌人，就是那些被娇惯坏了的美国民众，美国将毁在这些被宠坏的美国民众手里。美国民众之所以会被宠坏，其根源还在于美国的政治及其制度，以及美国文化最基本的价值取向。它像古希腊、古罗马一样，是一个无法延续的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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