滠水农夫：是经验还是空谈
——小议《温铁军谈中国应对危机的经验》
读了《温铁军谈中国应对危机的经验》一文，总体感觉很多说法似是而非。作者秉持一贯超越左右的思想主旨，似乎是避免偏向，力求客观地分析阐述问题，归纳总结经验，但从实际效果看，其得出的中国应对危机的所谓“经验”是经不起推敲的。
先不谈文章的推理过程，先讲结论，文中说“只要资本极度稀缺条件下承接外资，就会政策亲资本，没有外资也没有内资的条件下政策就会亲劳动，这就是中国经验过程”，笔者将这句话简化为“有资本亲资本，无资本亲劳动”，也就是说政策有亲资本的天然性，劳动只是作为资本的替代品，将资本与劳动作为二选一，符不符合事实呢?应该说资本和劳动都是社会生产力发展的要素，而从本质上讲资本更是劳动的积累，没有劳动作基础，资本不复存在，二者之间并非排斥关系，相反应该是互为补充互为促进的关系，是什么让资本与劳动产生排斥呢?这就要从生产关系方面来探讨。是因为在资本主义条件下，资本家占有资本(生产资料)剥削工人的劳动(剩余价值)，资本要赚取最大利润，而劳动者要满足基本生活，于是资本与劳动的矛盾就产生了。可见，资本与劳动的矛盾是由于资本主义私有制造成的，而非天然形成的。按照文章说法，如果内资外资都指望不上的情况下，可以转身发动国内劳动群众代替资本的战略思想，问题是，在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没有改变的情况下，发动群众为谁劳动?如果仍然是为资本家赚取剩余价值而劳动，即使政策想发动，发动得起来吗?更何况，在资本主义体制没有改变的前提下，所谓依靠劳动应对危机不可能成为政策选项。相反，政策只会千方百计避免资本外逃，千方百计招商引资，千方百计为吸收资本开路，甚至不惜牺牲劳动者的利益，前不久楼继伟的清华演讲就作了最好例证。
在资本主义体制下，依靠劳动代替资本的情况不仅不可能发生，反倒是经济危机下，工厂大量倒闭，工人大批失业，对劳动造成极大的破坏。可见以劳动代替资本，应对资本主义经济危机，无异于痴人说梦，纯粹是一厢情愿的幻想。
当然，文章之所以会得出如此荒谬的结论，其前提和推理过程也无不充满露洞，混淆不同性质的问题，牵强附会，只观其表，不究其里，外表公正，不偏不倚，实质糊涂，不辨是非。
首先，文章承认危机的性质属于生产过剩，也以西方作比，介绍了西方的应对措施，如罗斯福新政等，但没有指出所谓生产过剩的危机从本质上讲就是资本主义经济危机，是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不能适应生产力发展需要的固有矛盾的体现，正因为中国实行了资本主义制度，才一定会遭遇到资本主义的经济危机，从这个角度讲也是中国不能超脱特殊，而体现出的一般性规律，也即文章说的把“中国特殊”提升到“中国一般”，实际上不经意地揭示了特色社会主义的本质。既然中国遇到的是资本主义的经济危机，那么只能采取应对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办法来解决，如文章中提到的林毅夫建议，可见文章企图跳出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范畴寻求应对之策，提出用劳动代替资本克服危机，那就近乎无的放矢了。
其次，文章谈到毛泽东时代也是亲资本，从而论证亲资本是国家政策本能，这样就完全混淆了毛时代的所谓“亲资本”与改革时代新资本本质的不同。解放后新中国建立在一穷二白的基础上，国家面临工业化的任务， 确实需要资本提供支持，一方面是苏东的外援，一方面是国内的积累，主要是通过农业积累资金发展工业，用两条腿走路，但是不是如文章所说的存在“资本密集，排斥劳动”的机制呢?显然不是这样的，无论资本也好，劳动也好，因为是在社会主义公有体制下，都能为发展国家所用，而不存在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下的异化，也就消除了资本与劳动相互排斥的前提，所以毛泽东时代引进外资与发动群众劳动非但不矛盾，反而是互相促进，共同推动国家发展的关系。况且在毛泽东时代也从来没有发生只注重引进外资，也即“亲资本”，而忽视组织群众劳动，也即不“亲劳动”，反倒是提出了“在自己立更生的基础上争取外援”的方针，不仅从来没有把劳动作为资本的替代品，反而始终是把自立更生的劳动作为国家发展的政策基石。当然，解放初期新中国争取外援，尤其是通过抗美援朝，获得苏联东欧等社会主义国家支持，为新中国的工业化起步提供了很大帮助，但这不能证明，当时的中国是在“亲资本”而“疏劳动”，要不然后来当苏联变修后，中国断然与之论战，即使牺牲外援也在所不惜。当然，失去外部的援助，对中国的发展确实造成了困难，迫使人民必须更加紧密的团结起来，自立更生，发展生产，克服困难，但这并不是所谓的“没有资本就只好亲劳动”。因此说拿毛泽东时代的事例作为文章的论据显然是站不住的。
还要说的是，退一步讲，即便说毛泽东时代也“亲资本”(实际上是利用资本)，但与改革时代的亲资本是完全不同的性质，也造成了完全不同的后果。毛泽东时代亲资本，是利用资本来建设发展社会主义国家，是为全体人民造福。因此一旦遇到如苏联赫鲁晓夫那样，企图以外援要挟，侵犯国家主权和改变社会主义国家性质，中国就坚决与其斗争，哪怕因此失去了外援，也不能偏离社会主义方向。而改革的亲资本，则是与西方资本主义接轨，甘心做西方的附庸，即使丢掉社会主义的基本原则也在所不惜，其结果就是中国的贫富悬殊不断扩大，少数人资本拥有者暴富，绝大多数劳动者陷入相对贫穷，中国被牢牢绑上了西方资本主义战车，成为西方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转嫁者，“救美国就是救中国”、“救欧洲就是救中国”，国家的经济主权被严重损害。从这个角度来说，把毛泽东时代的亲资本与改革时代亲资本混为一谈，客观上就起到为中国发展资本主义提供理论依据、进行辩护的作用，也就是掩盖了资本主义制度罪恶，走到利益受损害的绝大多数劳动者的反面。说到底，社会发展，国家建设，确实离不开资本，但关键是资本为谁所用，为谁服务。因为资本的本质是劳动的积累，是劳动的创造，因此资本为劳动者掌握，为劳动者服务，是天经地义的，可是在资本主义私有制下，创造资本的劳动者反而不能掌握资本，掌握资本的资本家却可以凭资本剥削劳动者，让自己暴富，罪不在资本，而在于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也就是说所谓的“亲资本”也好，“亲劳动”也好，根本就是个伪命题。
文中还谈到一个观点，说毛泽东时代因为引进的是苏联外资，因此在政治体制上就只能“苏化”，上层建筑必须与苏联一致，言下之意是，改革时代引进的是西方资本，政治体制也就必须“西化”，上层建筑必然与西方一致，这就明显在为“西化”辩护，为“西化”提供理论支持。这是典型的形而上学观点，掩盖事物发展本质，曲解事物发展规律，逻辑不通，非常荒谬。
其三，文章中提到中国化解1949-1950危机的做法是搞“农村土地改革配合解放战争”，1949年之所以感受不到大危机的冲击，是土改让农民回归小农经济。笔者认为，如果说1949年中国存在危机，那也是国民党反动派失败的危机或者称共产党建立新中国的困难，与文章提供经验、所要应对的危机根本不是一回事，怎么能以这个作为经验说事呢!说是由于“土改让农民回归传统小农经济”应对了1949年大危机的冲击，这就更是文不对题，土改是新民主主义胜利的结果，还要向社会主义过渡，因此在毛泽东时代农村的改革并未在此止步，而是通过合作化向人民公社集体化前进。文章竟然把解放初的土地与邓小平的分田到户相提并论，那就更是混淆是非，前者是打破封建地主土地所有制，实现耕者有其田，是历史的进步，而后者是摧毁社会主义集体经济，复辟小农经济，是历史的严重倒退，愈来愈严重的三农问题就是明证，连当局实际上也不得不承认小农经济阻碍了生产力的发展，要发展规模经营，难道文章的作者视而不见吗?
可以说，整篇文章像上述那样的硬伤还多多，笔者水平所限，不能一一指出，也不能更深一步的探讨。然而我的感觉是，一个人生活在现实社会中，总是处于一定的阶级地位，不可能不选边站，那种所谓超越左右，似乎是不选边站的人，其实这本身就是立场，就是选择。妄想所谓的超越，实际上就像企图拽起自己的头发离开地球一样荒堂。
(后记：温铁军先生是著名三农学者，权威人士，而笔者只是一无名草根，无意挑战，所论也只是一家之见，偏颇之处在所难免，所谓见仁见智，欢迎批评指正。)
2015-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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