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立法治社会的理性基点——对顾雏军案的几点思考
中国证券报记者 石武
因出现一连串戏剧性场面而使得法庭颇为热闹的顾雏军案庭审已结束几个星期了，但只要到网上搜索一下，就会发现各种相关的舆论涟漪仍在围绕着不同的圆心扩散，波及深远。这似乎也在印证这样一种观点，即不同于以往一些仅能喧沸一时的案件，顾雏军案是在特定社会历史背景下发生的一个典型案例，它在若干层面引起了社会各方的共鸣和反应，其影响有可能在中国市场经济和法治的发展进程中留下特殊的痕迹。
与郎咸平狂轰风云人物顾雏军时天下为之群情激愤不同，与科龙电器终被证监会立案调查时市场内外拍手称快也不一样，如今面对法庭上蹒跚落魄的顾雏军，舆情显示出了更多的复杂性、矛盾性和模糊性。在有人翻着法律书籍计算顾氏被诉的四宗罪该判多少年的时候，也有人认为顾及其律师的无罪辩护不无道理；在有人对顾雏军扑朔迷离的炫目财技愕然后怕的同时，也有人认为对科龙的查处得不偿失；在有人感叹资本市场自律与监管任重道远时，也有人提出不能对民营企业家求全责备、一棒打死。此外，还有顾的家人在积极宣讲他的实业报国理想以及为阴谋所陷的推断……
其实，开放社会，公开司法，多元利益主体，多元受众，出现不同的观点和声音十分正常，允许其通过正常途径公开表达，恰恰是社会走向文明进步的真实表现。此次庭审中法官之所以获得多方好评，就与他让顾雏军一次次“把长篇故事讲完”有很大关系。但是，这绝不意味着这个开放的社会就没有了评判是非的客观标准。笔者以为，从顾雏军现象发端至今几年间，舆论上已经历了几起几伏，现在正是到了需要站在把握中国社会发展趋势的高度，拨开层层认识云雾，放下对各种枝节问题的争论，而首先确立大的与法治社会相适应的理性基点的关键时刻。
首先，不管此案最终的结果如何，这个结果都必须充分维护法律的尊严。“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这是法治社会最基本的准则，也是处理顾雏军案的基本出发点。因而一方面，无论是监管部门的行政处罚还是公诉机关的指控，都只是实现司法公正的一个必要条件，不能左右更不能替代司法判决；另一方面，则要警惕一些人试图用由经济学、法学争议演化为严重泛意识形态争论的似是而非的观点，借助舆论压力来冲淡对法律适用的严谨认定，从而达到干预、影响审判结果的目的。顺便提一句，此次检控机关针对顾氏侵害科龙等上市公司权益提出的各项指控，与现在所谓的民营资本“原罪”差异颇大，恐怕很难划上等号。
第二，此案的结果应该充分体现法律的精神实质。笔者理解，法律精神的内核就在于保障合法权益，惩戒违法行为，维护社会公义，因而才要强调“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才要讲“市场有眼睛，法律有牙齿”。证监会调查认定这是一起处心积虑、组织周密、手段隐秘的严重侵害上市公司及投资者权益的案件。司法审判的结论目前尚不得知，但如果这一性质确认无误，就应明确体现法律的精神，让敢于试法者服法，以儆效尤。值得注意的是，由于我国相关经济立法相对滞后于实际，法律间的衔接也存在缝隙，存在着一些盲点和模糊点，这更需要从案件的整体性质出发去进行综合考量，并使这一判例成为今后健全完善相关法律的参考依据。
第三，此案的结果要与我国的法治化建设进程相适应。“过去都没判，为什么现在要判；别人都没抓，为什么要抓我？”现在这样类似于闯红灯者对交警讲的道理还有不少市场。应该看到，随着中国市场经济的不断发展壮大和全面融入世界经济体系时代的来临，规范化、法制化的进程正向社会各领域的纵深迅速延展，过去“摸着石头过河年代”那种将功抵罪、凭借企业贡献大就网开一面享受特权的时代已到了彻底终结的时候。说到底这并不是针对哪一个人哪一个案，而是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内在规律使然。创维数码前主席黄宏生奋斗大半生，创建起国内数一数二的电视生产企业，但终因违反诚信、出卖公司和股东利益涉嫌4项罪名成立，被香港法院判监6年，不少重要人物及政要出面为他求情亦不得免，这正是成熟市场给我们上的生动一课。
最后，此案的结果应当有利于资本市场的长远规范发展。应当承认，在我国资本市场发展初期，确实有过先发展后规范、边发展边规范的现象，为此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因市场诚信严重缺失而造成的漫长熊市令市场效率低下、投资者损失惨重。但近几年，随着市场框架基本形成，相关法律制度和交易规则逐步完备，监管理念和手段逐渐到位，以及深层次改革渐次完成，着眼市场长期良性发展，强调规范是发展的前提和基础、诚信是上市公司生命线的新时期已经到来。有关数据显示，自2003年后上市公司高管被追究刑事责任的至少在60人以上，其中仅2006年就有9家上市公司主要责任人被采取司法措施，最近又有17家公司因到期不能归还挪用资金而被立案稽查，其中相当部分启动了司法程序。顾雏军案的发生，正值证券市场深刻转变的关键年份，有着特定历史背景下的某种必然性，而其典型性和对抗性又决定了它的结果将对市场产生多方面的象征意义，最直接的联想就是，新一轮风起云涌的资本市场大牛市，适用什么样的游戏规则，违法违规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其示范或警示意义一目了然。
从更深层次看，之所以说顾雏军案可能成为一个里程碑式的案件，正是由于当前我国经济社会的发展正进入“黄金发展期”和“矛盾凸现期”，全面树立法律权威、建成法治社会是大势所趋的必然，这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的内在要求，也是建设和谐社会的题中核心之义。因此不论此案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希望归根到底都是法律和法治思想的胜利，都能全面深刻地体现出促进我国社会经济规范发展的正面意义。（中证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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