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 霞
（小小说）
蔡金安
放暑假了，刚考上高中的我决定到农村堂伯家去玩玩。
下午上车。汽车在公路上颠簸着，我的心也随着两岸的山水奔腾，不能平静，因为我即将见到妈妈常称赞的金亮了，想看看他到底有啥过人之处。
到了车站，我迅速下车。突然，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向我走来，没等我开口，他就说：“堂哥，跟我走吧，我妈叫我来接你。”
我一惊，心想：这小孩是谁？他怎么喊我堂哥？可能是金亮家的人吧。于是，我故意说：“金亮，你家离这不远吧？”
他噗嗤一笑：“我不叫金亮，叫军军，金亮是我哥，我家离这挺远的。”
我“哦”了一声。
还真是远。我跟着军军走了十几里地，来到一个村庄，又拐了两道弯，才到了一栋青砖瓦房前。军军说：“堂哥，到了，进去吧。”
我跨进屋去。军军说：“哥哥正在里屋学习。”
我轻轻地推开房门，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青年正伏在桌上看呀写的，额头上挂满汗珠，眉头皱成了一个眉疙瘩。
我实在不忍心打搅他，但为了相互了解一下，还是出了声：“你就是金亮吧？”他回过头来，笑了笑，热情地说：“是是，你就是从城里来的金安吧？”我点了点头。
经过一阵谈话，我对金亮有所了解了。他今年16岁，比我大一岁，等暑假结束就上高二。我又随便问了他对学习和对现实有什么想法。他沉思了一下，郑重地说：“有句老话‘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我想，这话现在仍然适合我们；另外，学习要学以致用，善于把所学的知识应用到实践中去。对现实嘛，我觉得要关心政治，保持清醒的头脑，要有主见不盲从。”
我很惊奇：他说的怎么跟我想的那么相似？我不由得连连点头。
稍事休息后，我想约他去爬山，金亮说不好意思，正在忙，没时间，我只好同军军一道去了。
一路上，军军告诉我，金亮学习可认真呢，星期天晚上也很少去玩。他是班上的学习委员，还是“三好生”呢！有一次，县里召开“三好生”表彰大会，金亮参加了。开完会回来，他因掉了几节数学课，当晚硬是不辞辛苦又赶了5里地，到老师家请老师补课，并把漏掉的作业补做了起来……
听着军军的介绍，我们沿着山路往上爬，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暮色降临了，我听军军说镇里今晚有县里来的文艺演出，很高兴，赶忙下山去。
到家了，我想：今夜和金亮、军军一起去看演出该多好啊！我走进里屋，见金亮还伏在那里。我纳闷了：一个人呆在家里一下午，怎么呆得下去呀？于是，我上前责备道：“堂哥，算了吧，可别把身体累坏了！今晚，我们三兄弟一道去看演出吧。”
金亮一愣，然后笑着说：“你们先去吧，我正在写作，等写完了再去。”
我问：“得写多久？”
他说：“不好说。”
吃过晚饭，我和军军催金亮走，金亮说：“现在还没写完，你们先去吧。”
只见他专注地思考着，不时写着什么。五分钟过去了，他还是如此，那专心劲儿，就像着了迷似的。我急得嚷起来：“还写什么，快走呀，再不走演出就开始了！”军军也说：“哥哥，走吧！”可是金亮头也不回地说：“我的灵感正来了，现在走不了，你们还是先走吧。”
见他如此坚决，我也没办法，只好说：“那我们先走，你过一会儿就来啊！”
他说：“嗯，我尽量吧。”
我和军军赶了十几里地来到镇里，还好，正赶上演出刚刚开演，看到了头。节目很丰富多彩的，演员们和谐的歌声、优美的舞蹈、诙谐有趣的小品等等，博得一阵阵暴风雨般的掌声，我也一个劲地鼓掌。
一直到演出结束，都没看到金亮来，我感到很惋惜，同时感叹他做起事来真够专心的，简直雷打不动！
看完演出，我和军军在镇上逛了逛，然后踏上漫漫归途，边走边聊。我问的，大多是有关金亮的事，涉及到许多方面，军军很健谈，滔滔不绝地把他知道的金亮的事像竹筒倒豆似地倒给我。终于，我了解到金亮的许多优点和才艺：学习成绩好，关心政治，喜欢做运动（与今天巍然不动反差很大），爱好绘画、唱歌（与今天不去看演出似乎又形成反差）……。渐渐地，一个有立体感的平凡又不平凡的小青年的形象在我脑海中竖起来了：品学兼优、多才多艺、专心沉着……
我和军军在漫漫长夜慢慢走着、聊着，累了就找块草地躺一躺，觉得挺惬意的。这样不知过了多少时辰，等我们回到家门口的时候，朦朦胧胧中，东方天际已露出了鱼肚白。
我不由得感叹夏日天亮得真早。进屋后，推开里屋门，更让我惊叹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金亮已伏在桌上睡着了！
真是一个专心、勤奋的人啊！我想：一定是有着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在促使他奋力拼搏！
天渐渐亮了，朝霞出来了，火红的朝霞映红了大地，也把金亮的脸映得通红……
1980年9月26日晚写于纸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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