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富士康本田看产业工人的维权斗争及维权机制的构建
——重读马克思《资本论》第一版序言
王世荣
十多年前发生在富士康的职工“十三跳”的惨案和本田工人的罢工斗争，反映了中国大陆劳资矛盾的激化，前者不惜用生命来抗争，尤其是后者则直接运用罢工来捍卫自己的正当权益。从富士康本田看中国产业工人的维权斗争以及维权机制的建构，刻不容缓。
一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引入了市场化机制，引进三资企业、发展民营经济、国有企业股份制改造取得显著成效，创造了经济持续三十年高速的“中国奇迹”。中国成为“世界工厂”，“中国制造”在国际市场上占的份额越来越大。
据统计中国大型国企在国内生产总值（GDP）所占的比例只有28%，私营企业占到51%，而外资已占到20%。〔1〕也就是说，在中国多种经济成分共存，资本主义经济有了很大的发展，出现了企业家、农民工和白领等新的社会阶层。而随着工业化和城镇化的推进，产业工人作为一个庞大的社会群体已经崛起，劳资矛盾成为社会矛盾的集中表现，不仅关系经济发展而且影响社会稳定与和谐。
试问“中国奇迹”是如何出现的？为什么三资企业都愿意到中国大陆来投资？因为中国抓住了世界产业结构调整的历史机遇，这里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廉价劳动力、廉价的土地、廉价的资源；这里没有令投资者头痛的“独立工会”，法律没有规定“罢工自由”；他们可以采用压低工人工资、延长劳动时间、随意开除工人等资本原始积累时期采用的一切手段榨取工人的剩余价值，而获得丰厚的企业利润。
富士康许多工人每天工作长达十几个小时，疲于奔命，身心受到极大的摧残！有的工人说，他们到工厂整整两个月，下班就筋疲力尽，根本没有时间交流。本田付给日本工人的工资是中国工人工资的五十倍。
马克思说：“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也就是说，企业以盈利为目的，追求利润最大化是企业的本能。
为了降低生产成本，提高市场竞争力，企业甚至不惜挑战法律和道德；特别在中国现阶段，市场经济发育不成熟，如果缺少外部约束和监督管理，企业更有可能挖空心思钻法律和政策的空子以获取最大的利润。
这当中既包括提高劳动强度、降低劳动成本等；有包括践踏工人生存的尊严、漠视工人的合法权利等。所以市场经济条件下，如果劳动阶级缺乏组织与资本力量相抗衡，政府对企业纵容一分，企业就可能放任到十分甚至一百分！山西矿难、河北的三聚氰胺奶粉，以及地沟油等食品安全事件频频发生便是政府监管不力所致。
现在是全球化时代，哪里能够赚更多的钱，资本就向哪里流动！是中国的劳动阶级用血汗和生命创造了经济奇迹，而他们却被沦为毫无生命保障的弱势群体，农民工在城市从事最苦最危险最没有保障的工作，却拿着最低的工资，还要为讨工资而烦恼！中国产业工人维权机制的缺失，是富士康工人连续自杀的真正原因，这是中国“跨越式发展”付出的沉重的代价！这是中国工人阶级的悲哀，也是人民共和国的悲哀！
二
马克思《资本论》第一版序言中指出：“在资本主义生产已经在我们那里完全确立的地方，例如在真正的工厂里，由于没有起抗衡作用的工厂法，情况比英国要坏得多。在其他一切方面，我们也同西欧大陆所有其他国家一样，不仅苦于资本主义生产的发展，而且苦于资本主义生产的不发展。除了现代的灾难而外，压迫着我们的还有许多遗留下来的灾难，这些灾难的产生，是由于古老的陈旧的生产方式以及伴随着它们的过时的社会关系和政治关系还在苟延残喘。不仅活人使我们受苦，而且死人也使我们受苦。死人抓住活人！
德国和西欧大陆其他国家的社会统计，与英国相比是很贫乏的。然而它还是把帷幕稍稍揭开，使我们刚刚能够窥见幕内美杜莎的头。如果我国各邦政府和议会象英国那样，定期指派委员会去调查经济状况，如果这些委员会象英国那样，有全权去揭发真相，如果为此能够找到象英国工厂视察员、编写《公共卫生》报告的英国医生、调查女工童工受剥削的情况以及居住和营养条件等等的英国调查委员那样内行、公正、坚决的人们，那末，我国的情况就会使我们大吃一惊。柏修斯需要一顶隐身帽来追捕妖怪。我们却用隐身帽紧紧遮住眼睛和耳朵，以便有可能否认妖怪的存在。
决不要在这上面欺骗自己。正象十八世纪美国独立战争给欧洲中产阶级敲起了警钟一样，十九世纪美国南北战争又给欧洲工人阶级敲起了警钟。在英国，变革过程已经十分明显。它达到一定程度后，一定会波及大陆。在那里，它将采取较残酷的还是较人道的形式，那要看工人阶级自身的发展程度而定。所以，现在的统治阶级，不管有没有较高尚的动机，也不得不为了自己的切身利益，把一切可以由法律控制的、妨害工人阶级发展的障碍除去。因此，我在本卷中用了很大的篇幅来叙述英国工厂法的历史、内容和结果。一个国家应该而且可以向其他国家学习。一个社会即使探索到了本身运动的自然规律，——本书的最终目的就是揭示现代社会的经济运动规律，——它还是既不能跳过也不能用法令取消自然的发展阶段。但是它能缩短和减轻分娩的痛苦。
为了避免可能产生的误解，要说明一下。我决不用玫瑰色描绘资本家和地主的面貌。不过这里涉及到的人，只是经济范畴的人格化，是一定的阶级关系和利益的承担者。我的观点是：社会经济形态的发展是一种自然历史过程。不管个人在主观上怎样超脱各种关系，他在社会意义上总是这些关系的产物。同其他任何观点比起来，我的观点是更不能要个人对这些关系负责的。
在政治经济学领域内，自由的科学研究遇到的敌人，不只是它在一切其他领域内遇到的敌人。政治经济学所研究的材料的特殊性，把人们心中最激烈、最卑鄙、最恶劣的感情，把代表私人利益的复仇女神召唤到战场上来反对自由的科学研究。例如，英国高教会宁愿饶恕对它的三十九个信条中的三十八个信条展开的攻击，而不饶恕对它的现金收入的三十九分之一进行的攻击。在今天，同批评传统的财产关系相比，无神论本身是一种很轻的罪。但在这方面，进步仍然是无可怀疑的。以最近几星期内发表的蓝皮书《关于工业和工联问题同女王陛下驻外公使馆的通讯》为例。英国女王驻外使节在那里坦率地说，在德国，在法国，一句话，在欧洲大陆的一切文明国家，现有的劳资关系的变革同英国一样明显，一样不可避免。同时，大西洋彼岸的美国副总统威德先生也在公众集会上说：在奴隶制废除后，资本关系和土地所有权关系的变革会提到日程上来！这是时代的标志，不是用紫衣黑袍遮掩得了的。这并不是说明天就会出现奇迹。但这表明，甚至在统治阶级中间也已经透露出一种模糊的感觉：现在的社会不是坚实的结晶体，而是一个能够变化并且经常处于变化过程中的机体。”
“任何的科学批评的意见我都是欢迎的。而对于我从来就不让步的所谓舆论的偏见，我仍然遵守伟大的佛罗伦萨诗人的格言：走你的路，让人们去说罢！ ” [2]
三
重读马克思《资本论》第一版序言，使人感受到真理的光芒照射到东方文明的土地上，信仰马克思的国度现实依然是那样的沉重！中国产业工人要主宰自己的命运，《资本论》仍然是思想武器，这部耗费平民思想家四十年心血的巨著，并没有过时。
中国目前的经济发展状态与马克思1876年分析的德国等大陆国家的情况像类似！“在真正的工厂里，由于没有起抗衡作用的工厂法，情况比英国要坏得多。”中国引进了西方的市场经济，却没有引进产业工人维权机制！
中国1980年代制定的《企业法》其指导思想是政企分开，扩大企业自主权。近期出台的《劳动法》虽然有进步性，但是仍然没有赋予工人组织“独立工会”的权利；而现行工会在企业内部是一个组织，听命于企业主，“维护职工合法权益”的作用难以发挥。现行宪法没有赋予工人罢工自由，工人阶级领导的国家却剥夺了工人的罢工权利！工人受剥削、受压迫，却没有反抗的权利，只能一个个选择用自杀的方式来抗争！而本田工人罢工却与工会发生了冲突、领导罢工的工人也遭遇了被资本家开除的命运。
我们对于台商企业一直采用纵容的态度，对劳资矛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终于导致了这次震惊海内外的劳工惨案！虽然富士康在社会各界的强烈抗议下，不得不做出一定的妥协，给工人增加了工资，但是，造成十几条工人自杀的责任人也应该受到应有的法律制裁！如果工人没有属于自己的维权组织和制度安排，谁能保证发生在富士康的悲剧，不会在其他企业再次发生？
中国跨越式的发展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产业工人尤其是农民工的生存状况，不会比1867年的德国更好，那些不断发生矿难的煤矿，造成肢体残缺的“痛苦指数”，以及富士康“十三跳”就是他们悲惨境遇的缩影。
我们在引进市场机制的同时，应该相应建立和完善产业工人尤其是农民工维权机制，外资企业和民营企业工会组织应该与国有企业工会组织区别对待，工会是工人独立的维权组织，应与企业主脱钩，才能发挥维权作用。政府应该支持工会组织发挥作用，应该对“工会法”相关条款作出修改；可以考虑恢复宪法“罢工自由”条款，在《工会法》中提出相关条款予以落实。修改《企业法》，政府应该给企业派“工厂视察员”，定期派委员会去调查劳工生存、健康状况，缓和劳资矛盾。逐步建立适合我国国情的产业工人维权体系，既能维护社会公平正义，又能促进经济较快发展。
四
毛泽东指出：”我们共产党人区别于其他任何政党的又一个显著的标志，就是和最广大的人民群众取得最密切的联系。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一刻也不脱离群众；一切从人民的利益出发，而不是从个人的或小集团的利益出发；向人民负责和向党的领导机关负责的一致性；这些是我们的出发点。”[2]
邓小平在《南巡谈话》中指出：“社会主义的本质，是解放生产力，发展产生力，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最终达到共同富裕。”[3]
江泽民指出：“民主、自由和人权是一个根本问题，是人在社会上的生存权和发展权，也就是人能否真正掌握自己命运的权利。而人类对自己命运的掌握又是同人类自身的生存、发展和完善紧密联系的，这包括政治、经济、文化、教育等诸多方面。”[4]
胡锦涛指出：“人的生命是最宝贵的。我国是社会主义国家，我们的发展不能以牺牲精神文明为代价，不能以牺牲生态环境为代价，更不能以牺牲人的生命为代价。重特大安全事故给人民群众生命财产造成了最大损害。我们一定要痛定思痛，深刻吸取血的教训，切实加大安全生产工作力度，坚决遏制住重特大安全事故频发的势头。”[5]
习近平指出：“要处理好维稳与维权的关系，把群众合理合法的利益诉求解决好，使群众由衷感到了公平对待、利益得到了有效维护。要处理好活力与秩序的关系，既不能管得太死、一潭死水，也不能管得太松、波涛汹涌，重视疏导化解、柔性维稳，发动全社会一起维护社会稳定工作。”
“要创新社会治理体系，改进社会治理方式。坚持体系治理，加强党委领导，发挥政府主导作用，鼓励和支持社会各方面参与，实现政府治理和社会自我调节、居民自治良性互动。坚持依法治理，加强法制保障，运用法治思维和法治方式化解社会矛盾。”“改革社会组织管理制度，鼓励和支持社会力量参与社会治理、公共服务，激发社会活力。建立畅通有序的诉求表达、心理干预、矛盾调处、权益保障机制，使群众问题能反映、矛盾能化解、权益有保障。”[6]
在社会主义初期阶段，多种经济成分共存，在公有制占主导地位的情况下，外资企业和民营经济的发展，对我们经济发展和繁荣有促进作用，这是中国社会进步的表现，按照邓小平“三个有利于”，即“是否有利于发展社会主义社会的生产力，是否有利于增强社会主义国家的综合国力，是否有利于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 [7]来衡量，是应该肯定的。中国目前的基本经济制度是应该坚持的，不能倒退到过去单纯的“公有制”模式上去，那种排除市场经济的社会主义历史证明的没有前途的。
但是我们也必须看到“社会主义社会已经消灭了剥削阶级和剥削制度”这是一个虚假判断！完全无视中国社会的现实状况，我们不能再搞“以阶级斗争为纲”，也不能人为的掩盖“阶级”和“剥削”现象的存在。社会主义既要借鉴资本主义国家的经营方式，又要限制资本主义发展带来的“剥削”和“两极分化”。随着中国新型工业化和城镇化的推进，中国产业工人力量的崛起不可避免，组织独立工会，建立和完善产业工人维权机制也会成为大势所趋！
共产党宣言指出“资产阶级在它已经取得了统治的地方把一切封建的、宗法的和田园般的关系都破坏了。它无情地斩断了把人们束缚于天然尊长的形形色色的封建羁绊，它使人和人之间除了赤裸裸的利害关系，除了冷酷无情的“现金交易”，就再也没有任何别的联系了。它把宗教虔诚、骑士热忱、小市民伤感这些情感的神圣发作，淹没在利己主义打算的冰水之中。它把人的尊严变成了交换价值，用一种没有良心的贸易自由代替了无数特许的和自力挣得的自由。总而言之，它用公开的、无耻的、直接的、露骨的剥削代替了由宗教幻想和政治幻想掩盖着的剥削。
资产阶级抹去了一切向来受人尊崇和令人敬畏的职业的神圣光环。它把医生、律师、教士、诗人和学者变成了它出钱招雇的雇佣劳动者。
资产阶级撕下了罩在家庭关系上的温情脉脉的面纱，把这种关系变成了纯粹的金钱关系。”[8]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社会发生就深刻的变革，同时我们也必须看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成为中国社会的真实写照！资本与权力的结合，导致官场腐败；两极分化严重，生态环境恶化；金钱至上，信仰危机，道德焦虑，精神迷茫，公平正义遭遇挑战！
李景鹏在《政府职能与人民利益表达》中认为，在市场经济下大众往往处于弱势群体的地位，政府应该扶持他们组织起来，使他们有能力与强势集团进行博弈，政府担当调节人角色，使之达到妥协。不然的话，大家有矛盾都直接找政府，政府就难以应付，从而影响社会的稳定与和谐。这是一个很好的思路。"[9]
富士康事件"充分反映出我国现行劳动法主要以"劳动行政监察+劳动者个体维权"模式实现劳动者权益保护有很大的缺陷,因该模式中的两种机制实质上并未能有效保护劳动者权益或者达不到倾斜性保护的效果。一方面,我国劳动行政监察机构及人员可能疏于更惰于执法,而且又无法介入涉及集体劳动关系的大部分领域;另一方面,劳动者自我依靠式的个体维权无法真正强制约束用人单位履行法定义务,最终必导致劳动者的一些法定权益形同虚设。与此同时,工会集体协商维权这一可有效保护劳动者权益的机制在我国没能真正发挥其应有的作用。因此,我国劳动法应强化与完善工会集体协商维权机制,而其中的当务之急是推进企业工会的组建与运行,对此,不仅需要上级工会的扶助和广大劳动者的参与,而且需要更广泛社会力量的支持。[10]
有人说“中国正进入马克思所评判的社会”！《资本论》和《共产党宣言》的思想并没有过时，马克思主义阶级斗争学说和分析方法仍然有效。占领华尔街，美国人抗议百分之一的人占有百分之九十九的社会财富，这是资本主义制度发展的必然逻辑，这种制度是必然要被超越的。而富士康和本田工人的罢工斗争表明，在中国工人阶级反抗资本家的斗争是正义的，哪里有剥削，哪里就有反抗！没有工人阶级反抗资本家的斗争，难道是资本家发善心自觉建立了福利社会？为什么马克思被西方民众推崇为“千年伟大思想家”？这就叫“吃水不忘打井人”！
马克思指出：“现在的社会不是坚实的结晶体，而是一个能够变化并且经常处于变化过程中的机体。”“一个国家应该而且可以向其他国家学习。一个社会即使探索到了本身运动的自然规律，——本书的最终目的就是揭示现代社会的经济运动规律，——它还是既不能跳过也不能用法令取消自然的发展阶段。但是它能缩短和减轻分娩的痛苦。 ”中国不能跨越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但是我们可以向发达国家学习借鉴，我们是工人阶级领导的社会主义国家，维护和捍卫工人阶级的合法权益天经地义！
参考文献
〔1〕瓦莱莱·塞贡《中国有计划的经济的秘密》，法国《论坛报》2010.6.1，转引自《参考消息》2020、6、3.
[2] 《毛泽东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094-1095页。
[3] [7]《邓小平文选》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373页，第372页。
[4] 《江泽民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专题摘编》，中央文献出版社，2002年版，第322页。
[5]《科学发展观重要论述摘编》中央文献出版社，党建读物出版社，2009年，第29页。
[7]《习近平总书记系列重要讲话读本》，学习出版社，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第116-117页。
[8]《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253-254页。
[9]李景鹏《政府职能与人民利益表达》《中共中央党校学报》，2006第3期。
[10] 赵红梅《从“富士康事件”看我国劳动权益保护机制的缺陷》《法学》2010年，第8期。
（本文原稿曾发表在《中国战略论坛》“探索争鸣”，2010年6月，有修改）
作者简介：王世荣，笔名柳望河，陕西眉县人，中共党员，毕业了宝鸡师范学院政教系，西北大学哲学系。宝鸡文理学院政治学教授，政治学教研室主任，学科带头人，省哲学重点学科、哲学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周秦伦理文化研究中心成员，陕西政治学会理事，文化复兴丛书主编。出版《文明大走向——文化时代与思想政治变革》等6部，发表学术论文百余篇，其中人民大学复印资料全文转载6篇，哲学研究、文汇报均有介绍，中国诗歌网会员，百度百科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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