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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国度的解放与发展之愿

Vijay Prashad · 2025-06-17 · 来源:三大洲通讯社|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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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朋友们:

三大洲社会研究所向您问好。

几十年来,人们已经清楚地认识到,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华盛顿共识提出的债务、紧缩和结构性调整的发展模式根本行不通。殖民地国家曾经历的长期困境依然存在。麦迪逊项目数据库2023年发布的数据显示,按购买力平价(PPP)计算,全球GDP在1980年至2022年间增长了689.9%,从 18.8 万亿美元增至148.5万亿美元。然而,同一时期的全球贫困率并没有相应下降,这表明全球经济增长的利益并没有得到合理分配。唯一的例外是中国。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最近发布的报告《负债累累的世界》(A World of Debt)显示,2023年,全球公共债务达到了97万亿美元的历史新高。自2010年以来,发展中国家的公共债务增长速度是发达国家的两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毫不令人奇怪,因为几十年来,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机构一直告诉全球南方国家,摆脱债务的唯一办法就是借债,即举借更多的债务。1998年,《华尔街日报》直言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不是在灭火,而是在火上浇油。

1980年,在总统朱利叶斯·尼雷尔的领导下,坦桑尼亚政府组织了南北会议,探讨国际货币体系与新国际秩序。会上提出了《阿鲁沙倡议》,呼吁建立一个实行民主管控的新国际货币机构,并创建一种既能作为国际交换手段也能作为主要储备资产的国际货币单位。《阿鲁沙倡议》提出,“世界不能继续容忍一个国家强行推行本国货币来扮演国际货币的角色,同时允许不受控制的国际货币创建和跨国投机活动发生。”这次会议是当时的众多会议之一。那时,第三世界债务危机一触即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政策方针显然只会带来苦难而非发展。尼雷尔在会议发言时表示:“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何时变成了国际财政部?各国何时同意将决策权拱手相让?坦桑尼亚和其他第三世界国家面临的问题已经足够严重,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官员的政治干预只会使问题更加复杂。如果他们没法提供帮助,至少应该停止干涉。”

然而,尽管遭到尼雷尔等第三世界领导人的反对,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干预仍在继续。尼雷尔在发言的最后举起双手:“我相信,只要人民确信政府正在尽最大努力公平分担负担,并坚持执行国家自己的政策,他们将愿意继续承受当前困境带来的更多牺牲与负担。”但什么是自己的政策呢?这在会议上既没有被清晰阐述,在尼雷尔总统任期的最后五年里也没有得到明确解释。尼雷尔卸任后的第二年,也就是1986年,坦桑尼亚新政府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求助,后实施了经济复苏计划,削减公共开支并放宽外汇管制。坦桑尼亚别无选择,只能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屈服,放弃了尼雷尔实施的乌贾马合作发展政策。

每隔几年,全球南方国家都会经历同样的循环。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及其债务紧缩制度屈服后,一场不可避免的严重危机席卷而来并引发政治动荡。随后,承诺为摆脱危机寻找出路的新势力涌现,新政府上台执政,经过几次尝试后这些国家被迫重回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牢笼,如此循环往复。尽管制定了“自己的政策”,但正如尼雷尔所指出的那样,力量对比悬殊,任何独立议程都无法实现。所以建立国际经济新秩序的意愿都受到压制,也缺乏足够的优惠融资支持那些不符合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方案的政策。

拜登在卸任前的最后一次讲话中表示:“这是一场关于全球经济、技术、人类价值观等许多方面未来的激烈竞争”。他认为这场全球性竞争的一方是美国及其盟国,另一方是伊朗、俄罗斯、中国和朝鲜,而美国马上就要获胜了。这番话听起来有些幼稚。没有任何其他国家谈到竞争。当法新社记者询问中国外交部发言人郭嘉昆如何评价此言论时,他平静地回答道:“过去四年,中美关系虽有起伏,但总体保持稳定。”没有丝毫好战情绪。讲话其他部分的关键词是“磋商”、“对话”与“合作”。不过,拜登的讲话并非全无道理。中国和其他亚洲国家崛起并成为全球南方国家商品需求和工业化资金的来源,打破了发展中国家的力量平衡。现在,这些国家不再需要依赖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了。世界贸易与技术重心正在转移。

正是因为这种转变对美国及其所代表的垄断资本不利,美国才将这种局面视为一种竞争。那些已崛起的主要经济体则认为这是它们发展的权利。三大洲社会研究所并不认为当前的世界局势是拜登所描述的竞争。我们相信这是一种机遇。随着新融资和投资来源的出现,全球南方各国将再次有机会如尼雷尔半个世纪前所说的那样推行自己的政策。这些新政策会是什么呢?

在与《全球南方洞见》团队合作编写的最新档案《面向全球南方的新发展理论》中,我们阐述了固定资本形成总额在占GDP比重与经济增长之间存在着极高相关性的原因。简单来说,经济增长的根本需要是对新固定资产(无论是建筑物、基础设施还是工业机械)进行投资。此外,我们还发现人均GDP与预期寿命之间存在统计学意义上的显著相关性。这些发现清楚地表明,仅靠外国直接投资和投机性资金流的进入并不能改善社会指标。融资质量是发展议程的关键,而发展议程的核心是工业化进程。任何国家的发展都离不开现代机械工业。在我们这个时代,任何国家的发展都离不开工业能力的建设。我们必须通过投资来建设,通过建设来发展,通过发展来改善人民的生活。

我们研究所将在未来几年里探索新发展理论的各方各面。我们认为,这个被拜登称为“竞争”的机会至关重要,不容浪费。档案的最后几行充满诗意:

非洲革命家阿米尔卡·卡布拉尔教导我们,民族解放的目标是解放民族生产力的发展进程。因此,为全球南方制定新的发展理论也是回归我们摆脱帝国主义和新殖民主义的斗争之源。有了它,我们就能为那些身处黑暗的全球南方国家指明方向,谋求解放与发展。

热忱的,

Vij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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