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宁曾断言:“没有革命的理论就没有革命的行动。”这一论断深刻揭示了理论与实践的辩证统一关系,而马列毛主义认识论的根本特质正在于其实践性与革命性的高度融合。在人类认识发展史上,认识论作为把握思维与存在关系的理论形态,其演进始终与生产实践的发展、社会矛盾的运动紧密相连。历史地梳理认识论脉络,本质上是运用唯物史观审视人类认识活动的自我扬弃过程,这既是对过往思想成果的批判性继承,更是为当代革命实践提供理论武器的必然要求。
认识论史绝不是具体学科认识史的简单叠加,而是对人类认识普遍规律的历史反思。物理学史、化学史等记录的是特定领域的认知进展,而认识论史则是在此基础上的哲学再抽象,聚焦于不同历史阶段主客体关系的理论表达。纵观两千余年哲学发展,认识论大体经历了从客体入手、从主体入手到主客体统一性研究的三个阶段,这一演进序列并非偶然,而是由生产力发展水平决定的社会存在在思想领域的必然反映。考察第一个阶段——从客体出发的认识论探索,正是理解人类认识从朴素直观到辩证思维演进的关键环节,也是把握认识发展历史规律的重要起点。
人是自然的产物,但他又在创造自然。这一命题不仅是认识论的逻辑起点,更是唯物史观关于劳动创造人的基本原理的体现。动物的生存完全依附于自然条件,而人类作为“能动的自然存在物”,其本质力量通过改造自然的生产实践得以确证。生产活动不仅塑造了人类的生理结构,更重要的是在改造客观世界的过程中改造了主观世界,推动意识从混沌的自然状态中觉醒,使人类逐渐从主客体浑然一体的原始形态中分化出来,形成自觉的主体意识。这一过程不是抽象的精神运动,而是伴随着工具的制造、分工的发展和社会关系的形成而实现的历史进程,充分体现了“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的唯物史观基本原理。
在人类历史早期,生产力水平的低下决定了认识的局限性。原始农业生产中,人工培育的作物与野生植物仅有量的差异,“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经验性认知支配着人们的思维。此时抽象思维能力尚处于萌芽状态,感性直观成为认识的主要形式,思维与存在的关系最初以神话这种“不自觉的艺术加工”形式呈现。希腊神话中诸神作为自然力的人格化,英雄作为人类集体力量的象征,其本质是原始先民在生产力低下条件下,通过幻想形式对人与自然矛盾的象征性解决。正如马克思指出,神话是“用想象和借助想象以征服自然力,支配自然力”的产物,而当生产力发展使人类能够在现实中征服自然力时,神话便必然被以实践为基础的科学所取代,这是认识发展史上第一次具有革命意义的飞跃。
科学的诞生标志着人类认识从蒙昧走向理性,而科学的本质在于揭示客观规律。但在古代社会,由于生产力水平有限,人们对自然界的改造尚处于表层,抽象思维能力也受此制约,未能形成“规律性”的科学概念。此时的哲学家们将认识任务聚焦于把握纷繁现象背后的统一性,即“杂多中的一”,赫拉克利特“承认一切是一,那就是智慧的”这一论断,精准概括了当时认识活动的核心诉求。这种对客体统一性的追求,本质上是生产实践对把握自然秩序的客观要求在思想领域的反映,而古代哲学之所以表现为本体论研究,正是因为在生产力发展的特定阶段,人们只能通过探究客体的本原规定来回答“认识什么”的问题,这是社会存在对意识形式的必然制约。
米利都学派作为古希腊第一个哲学流派,其思想集中体现了早期客体认识论的朴素唯物主义特征。该学派的哲学家们尚未形成明确的主客体对立意识,坚信思维与存在的直接同一,将世界本原归结为水、无定形、气等可感知的物质形态。这种理论取向既反映了古代劳动者对自然物质的依赖与敬畏,也体现了朴素唯物主义对客观实在性的坚持。泰勒斯“水是万物的本原”的命题,源于农业生产对水的重要性的直观体验;阿那克西曼德“无定形”的提出,是对不同物质形态转化现象的初步概括;阿那克西美尼“气是本原”的观点,则通过稀散与凝聚的运动形式,初步猜测到量变质变的辩证关系。这些思想虽未直接探讨认识论问题,但通过对客体统一性的追问,实质上为认识论发展奠定了唯物主义基础,其辩证因素也为后续思想提供了重要启发,这正是思想发展的历史继承性的体现。
赫拉克利特作为伊奥尼亚哲学的集大成者,在米利都学派基础上实现了认识深度的质的飞跃。他将“火”确立为世界本原,并非简单的感性选择,而是出于对事物永恒运动本质的朴素把握,火的燃烧与熄灭过程,恰是自然界生生不息辩证运动的生动象征。“这个世界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样的,没有哪一位神或人创造它;它曾经是、现在是、将来也是永生的火”,这一论断彻底否定了唯心主义的创世说,坚持了唯物主义的物质永恒性原则。更重要的是,他首次提出“逻各斯”概念,将其作为支配万物运动的根本规律,指出“万物都是按照这个逻各斯产生的”,这标志着人类认识开始从对感性现象的描述上升到对内在规律的探求,是认识史上的一次革命性突破。
赫拉克利特的“逻各斯”学说蕴含着丰富的辩证思想,他通过“弓与琴”的比喻揭示对立统一规律:“相反的力量造成和谐,像弓与琴一样”,指出疾病与健康、饥饿与饱满等对立范畴的相互依存与转化。这种对矛盾运动的朴素认识,正是对自然界和社会生活中普遍存在的对立统一关系的反映,体现了“事物发展是自我矛盾推动的结果”这一辩证唯物论基本观点。同时,他区分了感性经验与理性认识,认为“眼睛和耳朵对人们乃是最坏的见证,如果他们有着粗鄙的灵魂的话”,强调把握“逻各斯”需要理性思维,这一观点虽尚未形成系统的认识过程理论,但已初步触及感性与理性的辩证关系,为后续认识论发展提供了重要思想资源。
然而,受限于奴隶制社会的生产力水平与阶级结构,古代客体认识论不可避免地存在历史局限性。赫拉克利特虽然坚持唯物主义认识路线,提出“智慧就在于说出真理,并且按照自然行事,听自然的话”,但他将“逻各斯”视为“灵魂所固有的,它自行增长”,未能认识到理性认识来源于感性经验,不懂得“从感性认识而能动地发展到理性认识,又从理性认识而能动地指导革命实践”这一辩证认识过程。这种将感性与理性割裂的倾向,本质上是由于当时脑力劳动与体力劳动的分离,导致哲学家们脱离生产实践,无法从群众的感性活动中把握认识的真实来源。他所谓“最优秀的人宁愿取永恒的光荣而不要变灭的事物”的精英主义观点,也反映了奴隶制社会中剥削阶级的思想局限。
这种局限性并不是个别人的思想缺陷,而是整个古代客体认识论阶段的共性特征。在生产力低下、分工不发达的条件下,认识活动必然以感性直观为界限,本体论与认识论的未分化状态也使得主客体关系无法成为独立研究课题。但这一阶段的思想成果仍具有不可磨灭的历史价值,它确立了唯物主义的认识路线,肯定了认识对象的客观性;它对“一与多”关系的探索,开启了对事物辩证本性的认识;“逻各斯”概念的提出,则为后世把握客观规律提供了思想原型。赫拉克利特之后,随着奴隶制社会矛盾的发展和生产力的进步,古希腊哲学转向对主体认识能力的探究,苏格拉底“认识你自己”的命题标志着认识论发展即将进入新的阶段,这充分体现了认识发展与社会历史发展的内在一致性。
从客体入手的认识论阶段,是人类认识史的必要开端,其发展历程深刻印证了唯物史观关于“认识随实践发展而发展”的基本原理。古代哲学家们在生产实践的推动下,摆脱神话思维束缚,以自然本身说明自然,在探索客体统一性的过程中积累了丰富的思想成果。尽管存在主客体关系反思缺失、感性理性割裂等局限,但其朴素唯物主义和自发辩证法的思想内核,为马克思主义认识论的形成提供了重要历史素材。今天我们研究这一阶段的认识论史,就是要运用唯物史观的立场、观点和方法,批判继承人类思想遗产,深刻把握认识发展的历史规律,从而更好地指导当代实践,实现“主观与客观、理论与实践、知与行的具体的历史的统一”,这正是马克思主义认识论革命性的集中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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