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尔巴哈是从宗教上的“自我异化”这一事实,即从将世界的二重化为宗教的、想象的世界和现实的世界这一事实出发的。他致力于把宗教世界归结为它的世俗基础。他没有注意到,在做完这一工作以后,主要的事情还没有做呢。因为,世俗的基础使自己和自己本身分离而转入云霄,成为一个独立王国,这个情况,只有用这个世俗基础的自我分裂及自我矛盾才能说明。因而,对于世俗基础本身,首先应当从它的矛盾上去理解,然后用排除这种矛盾的方法,在实践上使它革命化。因此,例如,自从发现世俗家庭是神圣家庭的秘密以后,世俗家庭的本身就应当受到理论上的批判,而在实践上用革命方法加以改造。
在这一条中马克思进一步指出,费尔巴哈和一切旧唯物主义者由于不了解实践在社会生活中的作用,因此他们在反对宗教的斗争中虽然取得了巨大的成绩,作出了卓越的贡献,但他们并不能彻底粉碎宗教、消灭宗教。
我们知道,费尔巴哈不仅是一个杰出的唯物主义者,而且还是一个卓越的宗教批评家。费尔巴哈给自己提出的任务就是要和宗教神学进行不调和的斗争。他说:“在我的一切著作中,我无论如何也不放过宗教问题和神学问题;它们永远是我的思考和我的生活的主要对象。”[《费尔巴哈哲学著作选集》下卷,俄文版,第498页。]正是因为费尔巴哈在自己的一生中与宗教神学进行了不屈不挠的斗争,他才在这方面作出了巨大的成绩。他不仅有力地打击了宗教神秘主义,而且给我们留下了许多宝贵的无神论的作品。马克思和恩格斯对费尔巴哈这些作品的评价是很高的。因此,马克思在本条的一开始就首先肯定了费尔巴哈在反对宗教斗争中的成绩,指出了费尔巴哈反对宗教的出发点和他所作出来的结论都是正确的。
费尔巴哈对宗教批判的出点是什么呢?马克思在这里指出:“费尔巴哈是从宗教上的‘自我异化’,这一事实,即从将世界的二重化为宗教的、想象的世界和现实的世界这一事实出发的。”这里,什么是“宗教上的‘自我异化’”呢?关于这一点,马克思自己解释道:宗教上的“自我异化”,就是指一切宗教都把世界分成为两个:一个是想象的宗教世界,一个是现实的人间世界。
我们知道,宗教的具体形式虽然很多,但是各种各样形式宗教的本质却是完全相同的。费尔巴哈曾经把宗教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多神教(异教或自然教),一类是一神教(正教或基督教),但费尔巴哈也认为这两类宗教的本质是一样的。一切宗教都毫无例外地把世界分为两个,即宗教世界和人间世界。一切宗教都毫无例外地把宗教世界和人间世界对立起来、把上帝和人对立起来,认为上帝是无限的,人是有限的;上帝是永生的,人是会死的;上帝是最完善的,人是不完善的;上帝是无所不能的,人是软弱无能的;上帝是神圣的,人是有罪的。一切宗教都毫无例外地把人和人间世界看作是被上帝创造出来并受上帝支配的。以上这些就是一切宗教所具有的共同特点。费尔巴哈在批判宗教的时候,就是从一切宗教都把世界二重化为宗教世界和现实世界这一事实出发的。费尔巴哈这种不是从主观想象出发,而是从客观实际出发;不是从某种理论的原理原则出发,而是从宗教本身的实际情况出发去批判宗教的作法,显然是完全正确的。
不仅费尔巴哈在批判宗教时的出发点是正确的,而且他在批判宗教过程中所作的结论也是正确的。费尔巴哈用很多生动的事例和严谨的逻辑,有力地驳斥了宗教有神论关于“上帝创造世界”的谬论,并在自己的著作中得出结论说:不是上帝按照自己的形象创造了人类,相反,倒是人类按照自己的形象创造了上帝。
关于不是上帝创造了人类,而是人类创造了上帝的思想,在古代的时候也曾经有过。古希腊哲学家、爱勒亚学派的代表、泛神论者色诺芬尼在他的著作中就曾经指出过:上帝是人们按照自己的相貌创造出来的。如果牛、马、狮子等有手,而且也会画神象的话,那末它们所画出来的神象一定也和它们自己的相貌一样。他还指出,为什么爱西亚勒人所画的神象是黑肤狮鼻的,而弗拉基人所画的神象则是赤须青眼的呢?这就是因为爱西亚勒人皮肤的颜色是黑的,鼻子的形状是和狮子的鼻子差不多的。列宁很重视色诺芬尼的这个思想,因为这种从人们自己和人类世界去寻找宗教根源的观点,实质上就是一种无神论的学说。
费尔巴哈继承并发挥了古代哲学家的这种无神论的传统,他指出:“上帝的一切特性只是从人那里得来的……”[《未来哲学原理》。《费尔巴哈哲学著作选集》上卷,三联书店1959年版,第168页。]“近代哲学的任务,是将上帝现实化和人化,就是说:将神学转变为人类学,将神学溶解为人类学。”[同上,第122页。]费尔巴哈认为,上帝这个概念是人根据自己的形象创造出来的,因而上帝就成了和人一样的东西;如果上帝这个概念是鸟类所创造出来的,那末上帝就必然成为一种和鸟一样的动物。费尔巴哈在《基督教的本质》一书中又进一步指出:为什么你会认为上帝是博爱人类的,这就因为你有爱的品质;为什么你会认为上帝是智慧的仁慈的,这就因为在你看来智慧和仁慈是自己的最高品质;为什么你会相信上帝是存在着的主体,这就因为你自己是存在着的,你自己就是主体。他还指出:我的全部宗教研究与讲演,没有别的目的,只是要证明自然神不是别的,就是自然本身;人神不是别的,就是人的本身。因此,我批评宗教的目的不外是以“不信仰代替信仰,理智代替圣经,政治代替宗教和教会,世间代替天国,劳动代替祈祷,物质需要代替地狱,人代替基督”[博引自加巴拉耶夫:《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科学出版社1959年版,第35—36页。]。
总之,费尔巴哈认为宗教没有什么神秘的,它不过是人们把自己的本质、品德、形象、生活等从人身上分离出去,把它说成是脱离开人而独立存在的东西,并把它从地上搬到了天上,从而创造出来的。费尔巴哈说:“把客观的本质看做主观的东西,把自然界的本质看做有别于自然界的、人的本质,把人的本质看做有别于人的、非人的东西,——这就是神的存在,这就是宗教的本质,这就是神秘主义和思辨的秘密。”[转引自《费尔巴哈〈宗教本质讲演录〉一书摘要》。《列宁全集》第38卷,人民出版社1959年版,第73—74页。]这样,费尔巴哈通过把宗教世界归结为人间世界的办法,就揭露了宗教的神秘外衣,奠定了无神论的基础。因此,马克思在这里才指出:费尔巴哈的功劳就在于,“他致力于把宗教世界归结为它的世俗基础。”
但是,费尔巴哈在揭露了宗教的神秘外衣以后,就以为自己批判宗教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他说:“我们的主要任务完成了。我们把上帝的全世界的、超自然的和超人类的本质归结为人类本质的组成部分,即人类的基本部分。最后,我们又回到开始,人是宗教的开始、中心和结束。”[《费尔巴哈全集》第2卷,俄文版,第196页。]其实,费尔巴哈批判宗教的任务并没有完成。因为费尔巴哈虽然揭露了宗教的神秘外衣,但他并没有进一步分析宗教产生的社会根源,没有正确地指出消灭宗教的途径。
与此相反,马克思主义认为,要想彻底粉碎宗教、消灭宗教,除了要揭露宗教的神秘外衣,还要指出产生宗教的社会根源和消灭宗教的途径。列宁在《论工人政党对宗教的态度》一文中指出:“马克思主义就是唯物主义。正因为如此,它同十八世纪百科全书派的唯物主义或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一样,也坚决反对宗教。这是没有疑问的。但是马克思和恩格斯的辩证唯物主义比百科全书派和费尔巴哈更进一步,它把唯物主义哲学应用到历史领域,应用到社会科学领域。我们应当同宗教作斗争。这是整个唯物主义的起码原则,因而也是马克思主义的起码原则。但是马克思主义不是停留在起码原则上的唯物主义。马克思主义更前进了一步。它认为必须善于同宗教作斗争,为此要善于用唯物主义观点来说明群众信仰宗教的根源。同宗教作斗争不应该限于抽象的、思想上的宣传,不能把它归结为这样的宣传;而应该把这一斗争同消灭产生宗教的社会根源的阶级运动的具体实践联系起来。”[《列宁全集》第15卷,人民出版社1959年版,第379页。]
因此,马克思在评论费尔巴哈的时候,一方面肯定了费尔巴哈在反对宗教斗争中的功绩,另方面也指出了他在反对宗教斗争中的缺点。马克思指出,费尔巴哈虽然从唯物主义的立场揭露了宗教的神秘外衣,但他并没有而且也不可能进一步用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去彻底粉碎宗教。因此,马克思在肯定了费尔巴哈在反对宗教的斗争中揭露了宗教的神秘外衣这一成绩之后,紧接着就指出:“他没有注意到,在做完这一工作以后,主要的事情还没有做呢。”为什么马克思认为费尔巴哈虽然揭露了宗教的神秘外衣但主要的事情还没有做呢?究竟还有哪些更加重要的事情没有做呢?按照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看来,至少还有两件重要的事情费尔巴哈没有做到:第一件,是没有揭露宗教产生和存在的社会根源;第二件,是没有指出消灭宗教的正确途径。
一切旧唯物主义者都不能正确地说明宗教产生和存在的社会根源。十八世纪法国的无神论者都把宗教的产生归结为主观上的原因。他们认为宗教是无知和欺骗的产物。在他们看来,社会上有一部分人是傻子,有一部分人是骗子,骗子欺骗傻子说天上有上帝,傻子相信了骗子的话,以为天上真的有上帝,于是就产生了宗教。宗教产生以后为什么能够继续存在下去呢?他们认为这是被群众的愚昧无知的状况所决定的。列宁在批判这种观点时指出:“这是一种肤浅的、资产阶级的、狭隘的文化主义观点。这种观点不够深刻,这不是用唯物主义的观点而是用唯心主义的观点说明宗教的根源。”[《论工人政党对宗教的态度》。《列宁全集》第15卷,人民出版社1959年版,第379页。]
与十八世纪法国的无神论者不同,费尔巴哈不愿意用无知和欺骗等主观上的因素去说明宗教产生的根源,他极力想用一些客观上的因素去说明宗教产生的原因。费尔巴哈认为,宗教产生的基础就是人对周围环境的依赖感。费尔巴哈指出,由于原始人类对自然界有依赖感、对各种自然现象怀有恐惧、愉快、爱慕、感激等等心情,于是就开始崇拜太阳、山谷、河流、动物等等自然现象,于是就产生了原始的宗教。
马克思主义认为,费尔巴哈虽然企图用唯物主义的观点去解释宗教产生的原因,但他把宗教产生的基础仅仅归结为人对周围环境的依赖感则是非常不够的。要想正确说明宗教产生和存在的原因,必须进一步揭露宗教产生的认识根源和社会根源。
马克思主义认为,宗教并不是从来就有的现象。自从人类产生之后,整个人类的历史大约已经有一百万年了,而在这将近一百万年的人类历史中,却有九十万年是没有宗教的。可见,宗教并不是什么与人类共存亡的永恒现象,相反,宗教只是在人类历史发展的一定阶段上,在一定的社会条件下才出现的历史现象。在马克思主义看来,宗教的产生和存在是有其认识根源和社会根源的。
那末,宗教产生的认识根源是什么呢?我们知道,人类和动物的区别之一就在于人是有抽象思维能力的,动物则是没有抽象思维能力的。尽管原始人类的意识还不很发达,但他们已经开始具有最初的抽象思维能力了。在这种抽象思维的能力中,就包含了产生宗教和唯心主义的可能性。列宁在《哲学笔记》中指出:“人类认识的二重化和唯心主义(=宗教)的可能性已经存在于最初的、最简单的抽象中”[《列宁全集》第38卷,人民出版社1959年版,第421页。]。
产生宗教的认识根源既然很早就存在了,那末为什么当时没有立即产生宗教呢?这是因为宗教的产生不仅与人们的认识有关系,而且与社会的条件也有关系。
在原始社会中宗教产生的社会根源就在于,原始人类在与自然界作斗争过程中的软弱无力。我们知道,原始社会的生产力是十分低下的,原始人类的思维也是非常幼稚的,他们不能理解雷电、地震、洪水、风暴等等自然现象,他们经常遭受饥饿、寒冷、野兽、疾病等等自然灾难。对于这些自然现象和自然灾难,原始人类由于不理解而产生恐惧,由于恐惧而产生幻想,以为在人和自然之上还存在着一种神秘的力量。这种力量不仅能够支配人和自然,而且还能给人们以灾祸和幸福,于是就产生了原始的宗教观念。
如果说原始宗教的社会根源是原始人类在与自然界作斗争过程中软弱无力的结果,那末阶级社会中宗教的社会根源就不是这样了。列宁在分析阶级社会中宗教的社会根源时指出:“被剥削阶级由于没有力量同剥削者进行斗争,必然会产生对死后的幸福生活的憧憬,正如野蛮人由于没有力量同大自然搏斗,而产生对上帝、魔鬼、奇迹等的信仰一样。”[《社会主义和宗教》。《列宁全集》第10卷,人民出版社:1958年版,第62页。]我们知道,在阶级社会中,劳动群众一直过着被剥削受压迫的悲惨生活,失业、贫困、冻饿、疾病经常折磨着他们。他们也反抗过、斗争过,但是结果都失败了。他们的反抗和斗争并没有彻底推翻剥削制度,并没有使自己获得解放。由于他们说明不了自己受剥·削受压迫的原因,找不到争取解放的正确道路,于是就去幻想来世的幸福生活,这就是阶级社会中宗教产生的社会根源。
列宁在《论工人政党对宗教的态度》一文中,对资本主义社会中宗教产生和存在的社会根源作了详尽的说明。他指出:“在现代资本主义国家里,这种根源主要是社会的根源。劳动群众所受到的社会压迫,使他们在资本主义的盲目势力面前,在这些时时刻刻使普通劳动人民受到比任何非常事件——如战争,地震等等——所引起的最可怕的灾难和最残酷的蹂躏还要厉害一千倍的盲目势力面前党得似乎毫无办法,——这就是目前宗教最深刻的根源。‘恐惧创造神’。现代宗教的根源就是对资本盲目势力的恐惧,而这种势力确实是盲目的势力,因为人民群众不能预见到它,因为它使无产者和小业主在生活中随时随地都可能遭到,而且正在遭到‘突如其来的’、‘出人意料的’、‘偶然发生的’破产和毁灭,使他们变成乞丐,变成穷光蛋,变成娼妓,甚至活活饿死。凡是不愿一直留在预备班的唯物主义者,都应当首先而且特别注意这种根源。”[《列宁全集》第15卷,人民出版社1959年版,第379—380页]
不仅要了解宗教的社会根源,而且还要了解宗教的阶级根源。宗教产生之后为什么能够一直在阶级社会中存在并占统治地位呢?这就是因为有剥削统治阶级的支持和利用。我们知道,宗教是麻醉人民的鸦片烟,是剥削统治阶级用来麻痹人民革命意志和巩固自己统治地位的一种工具。因此,在具有较高生产力水平和较高科学文化水平的资本主义社会中,宗教不仅没有被消灭,而且还占统治地位,这就不是什么偶然的事了。
总之,在阶级社会中,宗教的产生和存在是和阶级剥削、阶级压迫分不开的,是和剥削统治阶级对宗教的支持和利用分不开的。正因如此,马克思在说明宗教产生的根源时才指出:“世俗的基础使自己和自己本身分离而转入云霄,成为一个独立王国,这一情况,只有用这个世俗基础的自我分裂及自我矛盾才能说明。”这里,马克思所讲的“世俗的基础使自己和自己本身分离而转入云霄,成为一个独立王国”是什么意思呢?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指宗教有神论者从人间的、世俗的世界中,分离出一个宗教的、想象的世界来,并把这个宗教的、想象的世界从地上搬到天上,使它成为一个驾乎现实世界之上的独立王国,从而把一个统一的现实世界硬分成了两个世界,即宗教世界和人间世界。这里,马克思所说的“世俗基础的自我分裂及自我矛盾”又是什么意思呢?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指人类社会本来是没有分裂为阶级、没有阶级矛盾、阶级斗争的,不过随历史的发展,以后社会就分裂为剥削者和被剥削者两个根本对立的阶级,并出现了阶级矛盾、阶级斗争。因此,上面马克思这一整句话的意思就是:按照马克思主义的观点看来,社会从没有宗教到产生宗教这一情况,只有用社会从没有阶级到产生阶级这个情况才能说明。也就是说,宗教产生和存在的根源必须到阶级社会的矛盾中去找。
旧唯物主义者既然不能正确说明宗教产生和存在的社会根源,那末他们当然也就不可能正确指出消灭宗教的途径。十八世纪法国无神论者既然认为宗教是无知和欺骗的产物,因此他们也就认为只有教育才是消灭宗教的唯一办法,只有靠普及教育的方法,才能使人聪明,使人不受骗子的愚弄,才能彻底消灭宗教。
费尔巴哈也是如此。费尔巴哈由于不了解宗教是社会矛盾的产物,是阶级矛盾的产物,因而也就不能认识到只有用革命的手段消灭私有制剥削制,消灭阶级,才是消灭宗教的根本前提。和一切旧唯物主义者一样,费尔巴哈也把教育当作消灭宗教的唯一手段。他认为教育能够消灭宗教、代替宗教;只有用教育的方法,才能改变人们原来的旧观念,只有通过无神论的宣传,才能消除人们对上帝的信仰。费尔巴哈说:“不要使人们成为信仰宗教的,而要教育他们,把教育普及到各个阶级和各个阶层中——这就是……当前的任务。”[《费尔巴哈哲学著作选集》下卷,俄文版,第730页。]
由此可见,费尔巴哈也没有指出消灭宗教的正确道路。因此可以说,费尔巴哈所进行的反对宗教的斗争,依然停留在中产阶级启蒙运动的水平之上,费尔巴哈的无神论仍然是一种资产阶级的不彻底的无神论。因为费尔巴哈在批判宗教的过程中,只涉及到了宗教的天国,而没有涉及到现实的社会,即没有触及到现实生活中的社会制度和政治制度。他既没有从理论上批判作为宗教世俗基础的资本主义制度,更没有从实践上号召人民起来进行革命,消灭作为宗教社会根源的私有制和剥削制。因此,列宁在评价费尔巴哈的无神论时才指出,它是“启蒙的无神论的最典型的例证”[《哲学笔记》,《列宁全集》第38卷,人民出版社1959年版,第70页。]。
马克思主义认为,宗教产生和存在的基础既然不是人民群众的愚昧无知,而是私有制和剥削制。那末,为了消灭宗教,就不应当单纯地对人民进行教育、普及科学和宣传无神论,而应当首先消灭宗教存在的社会基础——私有制和剥削制。因为只要宗教存在的社会基础还没有被消灭,要想在广大群众中消灭宗教信仰,是根本不可能的。因此,我们决不可以脱离开无产阶级的阶级斗争孤立地去进行反对宗教的斗争,而应当把反对宗教的斗争放在从属于无产阶级争取社会主义斗争的地位。只进行宗教批判,不进行社会主义革命,不用社会主义制度去代替资本主义制度,不从根本上改变人民的物质生活条件和精神生活面貌,就根本不可能最终地消灭宗教。因此,马克思在这里指出,消灭宗教的正确途径就是:“对于世俗基础本身,首先应当从它的矛盾上去理解,然后用排除这种矛盾的方法,在实践上使它革命化。”这就是说,为了消灭宗教,首先应当揭露资本主义社会中的各种矛盾,如生产关系和生产力之间的矛盾、上层建筑和经济基础之间的矛盾、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之间的矛盾等,并进一步去分析和认识这些矛盾,然后再用革命的方法去解决这些矛盾,即用革命的手段去消灭资本主义社会建立共产主义社会。这就是消灭宗教的唯一正确的途径。除此之外,别无其他的道路。
为什么旧唯物主义者不能进一步揭露宗教产生的社会根源,不能指出消灭宗教的正确途径呢?这是和他们不了解实践在社会生活中的作用这个根本缺点密切相关的。旧唯物主义者既然忽视实践的作用,当然也就不可能了解宗教的产生和存在,与物质生产、阶级斗争等实践活动之间的关系,更不能认识实践活动,尤其是革命活动在克服宗教过程中的意义。
马克思在本条的最后指出:“因此,例如,自从发现世俗家庭是神圣家庭的秘密以后,世俗家庭的本身就应当受到理论上的批判,而在实践上用革命方法加以改造。”这句话是马克思对本条所作的结论,它表明了新唯物主义者在批判宗教问题上所持的基本态度。
马克思早在1843年所写的《黑格尔法哲学批判》一文中,就曾经说明过他在批判宗教问题上所抱的态度。他指出:在我们揭露了宗教是人们根据自己的形象所创造出来的把戏以后,还应当进一步从理论上揭露宗教的社会根源,并对宗教的社会根源——私有制和剥削制进行批判,把天上的批判变为地上的批判,把宗教的批判变为法律的批判,把神学的批判变为政治的批判。在对地上的私有制和剥削制进行批判时,不应当把批判停留在理论斗争上面,而应当把批判深入到政治斗争中去,用革命的手段推翻私有制和剥削制。因为“批判的武器当然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质力量只能用物质力量来摧毁”[《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256年版,第460页。]。马克思在本条最后所讲的这句话,就是对他自己这一思想的概括和总结。
由此可见,马克思早在开始创立无产阶级世界观的时候,早在这个具有新世界观天才萌芽的第一个文件中,就已经确立了马克思主义对宗教所持的基本态度,并对旧唯物主义无神论的缺点进行了全面的分析和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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