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慧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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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上世纪70年代以来，美国贫富分化问题愈演愈烈。有统计表明，较之其他发达国家，美国的收入不平等状况更为严重。至2012年，1%最富有的人与其余99%人口间的贫富差距是自上世纪20年代以来最为悬殊的。尤其是过去几年，贫富分化问题严重制约了美国经济可持续发展，对美国政治生态造成了负面影响。
社会上升阶梯受阻，无数穷人孩子的“美国梦”破碎
美国首都华盛顿就是一个贫富悬殊的“双城记”，较之西部的光鲜，聚居着非洲裔美国人的华盛顿东部要破败得多。整个美国也是如此。据统计，美国有超过4600万人生活在贫困线以下，约占全国人口的15%。
本报记者在密西西比州首府杰克逊市中心看到，1903年在州立监狱原址上建成的州议会大厦依旧雄伟，但周边地区一片衰败景象，议会大厦北面韦拉伍德便是一大片贫民区。在密歇根州，底特律曾经辉煌的汽车城迄今破败得如同遭到战争洗劫，令人屡屡发出“这是美国吗”的慨叹。
美国经常被称为“机遇之地”，向高收入阶层流动的机会，曾是美国梦的核心之一。这当然有成功的故事，远的如美国开国时期的本杰明·富兰克林，近的如现任总统奥巴马。但对大多数美国人来说，现实严峻得多。“美国梦的一个标签是平等的机遇，即任何人只要努力并遵守规则就能取得经济成功的信念。但这样由贫至富的故事，更多地发生在好莱坞，而不是现实世界。”美国皮尤慈善信托基金会经济流动性项目主任埃琳·柯里尔如此表示。
美国社会学家和经济学家的统计表明，在过去30年间，美国的社会流动性大减，使得无数穷人家的孩子美国梦破碎。一项对美国146所大学的调查显示，75%的学生来自25%最为富裕的家庭，不到5%的学生来自占25%最为贫穷的家庭。柯里尔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社会流动性的停滞表明，出身背景对一个小孩未来的经济成功有重要影响，这是对美国梦观念的强烈挑战。”
中低收入群体财富增长有限，消费难以拉动经济
社会固化、中产阶层处境艰难、社会不平等加剧，这些趋势的出现，非一日之功。这些问题不仅阻碍美国经济增长，而且成为美国社会危机的爆发点。实际上，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爆发时，美国的社会财富分配正处于有史以来最不平等时期之一。
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金融贸易研究室主任査晓刚告诉本报记者，收入分配差距扩大对美国经济的可持续复苏形成了很大制约。首先，消费增速难以得到有效提振。他指出，富人收入上升带来的边际消费支出比较低，他们更倾向于储蓄或者进行奢侈品消费，再加上富人总体数量较少，他们收入上升对推动消费增长非常有限。与此同时，美国中低收入群体占绝大多数，他们的收入增长停滞甚至下降，必然使得消费难以实质增长。而消费占美国经济的比重接近七成，美国经济因此难以实质性复苏。数据显示，2012年到2013年的8个季度中，前7个季度美国消费总额增速都只在1.1%—1.5%之间，只有2013年第四季度和今年第一季度超过2%，消费增长比较疲弱。
其次，收入差距扩大导致的消费不振，使得美国私人部门投资信心不足。査晓刚说，就季度设备投资来看，从2011年以来几乎一直处于增速下滑水平，2011年平均约为12%，2012年约为7%，2013年则只有约3%。设备投资反映了企业对于中长期经济形势的判断，其投资水平低，说明美国企业对经济前景不够乐观。就住宅投资来看，从2011年中到2013年末，由于美国货币宽松政策推动了房市复苏，美国住宅投资一度有所增长，但是2013年第四季度开始，已经连续两个月增速显著放缓。投资水平偏低，就难以带动就业，间接也会约束收入和消费的增长，不利于经济的可持续复苏。
“从长期来看，收入分配差距扩大还会对美国经济竞争力产生重要负面影响。”査晓刚指出，由于收入有限，许多美国年轻人难以负担进一步学习和提升工作技能的机会，很多家庭也难以为其子女提供足够的教育资助，这不利于美国劳动力素质的提高。贫穷群体的扩大，也使得美国政府在社会保障方面的支出增加，这对本已捉襟见肘的美国财政来说无疑是不断增加的负担，从而进一步约束其通过财政政策进行宏观经济调控的能力。
在政治立场和党派支持上，穷人和富人有明显差别
皮尤公司6月12日公布的一项调查表明，贫富悬殊和社会不公加剧了美国社会政治极化现象。中国社科院美国研究所美国政治研究室主任周琪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这是因为美国穷人和富人之间在政治立场和党派支持上有明显差别。大体来说，低收入阶层更倾向于支持民主党和自由主义政策，而中高收入者更倾向于支持共和党和保守主义政策。反映在国会中，每当需要对重大政策进行投票时，两党都很难达成一致。去年年底美国政府关门，就是因两党在预算问题上无法达成妥协造成的。
这种政治极化不仅反映在美国政治生态和民众的意识形态中，在日常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亦见缩影。持自由派观点的民主党拥护者倾向于生活在城市之中，而持保守派观点的共和党拥护者愿意生活在郊区和小城镇中。
“过去几年，无论是在政治思想方面，还是社会运动方面，贫富差距问题都深深困扰着美国政治。”清华大学中美关系研究中心主任孙哲对本报记者表示，贫富差距问题已经改变了美国的很多政治哲学和政治生态，随着美国贫富差距的扩大，关于“两个美国”(贫穷的美国和富裕的美国)的争论不断持续，美国当初建国时的很多信仰，被很多人认为不再需要遵循，还有不少人在政治上发表了相对激烈的言论，质疑美国国内是否出现了第三世界。
孙哲指出，尽管奥巴马上台后，为缩小贫富差距做了很多努力，但并未奏效。“贫富差距已经给美国政治造成冲击，可以预见，这种影响还会继续扩大，并会产生溢出效应。”他认为，在这种情况下，为了维护政治稳定，无论执政党派性质如何，都必须实行相应的政策，弥合财富上的鸿沟。“围绕社会公平、社会福利政策等问题，美国今后还会有更大的辩论，这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孙哲说。
(本报华盛顿、北京6月22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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