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叙利亚、伊拉克、激进伊斯兰主义与库尔德问题专家乔纳森·斯派尔在《全球政治中的俄罗斯》杂志网发文,对美国西方和非西方盟友在乌克兰冲突问题上所持立场的明显分歧进行了深入分析。现将该文编译如下,供参考。文章观点不代表欧亚新观察工作室立场。
在西方联盟中,对于中间派国家来说,尽快结束乌克兰冲突,避免与俄罗斯这样的大国发生不必要的摩擦被视为当务之急,尤其是在美国持续支持乌克兰的情况下。
当前关于乌克兰冲突的一个显著特征是,美国与欧洲主要国家与其位于西方文化和地理核心之外的几个盟国的态度截然不同。
美、英等国的公开态度主要关注这场冲突的道德和历史层面。例如,美国政治学家、前高级官员艾略特·科恩(Eliot Cohen)在《大西洋月刊》(Atlantic)杂志刊文指出:“对于我们这些二战后出生的人来说,这是我们一生中最重要的战争。欧洲稳定与繁荣的未来均取决于这场战争的结果。”
《外交事务》杂志甚至在三月份的一篇文章中指出,对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军事行动的回应,可以“加强全球联盟,使得民主国家联合起来反对俄罗斯,从而确保未来几代人在自由世界的安全”。
这是非常典型的政治学家的判断和媒体的表态。美国总统乔·拜登(Joe Biden)在3月下旬于波兰发表的一次演讲中还将其与第二次世界大战和柏林墙的倒塌相提并论。
这种言论在政届没有得到充分的响应并不足为奇。西欧主要国家在应对乌克兰危机的态度方面并不团结。法国,尤其是德国,在对俄罗斯采取对抗立场方面持谨慎态度。德国不想承担与俄罗斯天然气禁运相关的巨额成本损失,法国寻求的则是调解,而不是选择美俄其中一方,并公开与俄罗斯对抗。
尽管措辞严厉,但美英两国已明确表示,不会直接派兵参战。与此同时,自2014年以来,美国和英国对乌克兰军方的援助,似乎在确保乌克兰军队在冲突中取得令人印象深刻的成绩方面(包括俄罗斯被迫放弃对基辅的围困)发挥了关键作用,可以说,这是至关重要的原因之一。
美英两国似乎也在认真对待增加对乌克兰人的武器援助问题,并鼓励他们在冲突中继续抵抗,预计下一阶段冲突将集中在乌克兰东部。
但是,西方国家之间立场的分歧和言行之间的差距,与西方及其在亚洲和其他地方的盟友截然相反的立场相比,简直是相形见绌。
例如,印度与美国阿拉伯盟友的特点是,与美国的立场截然不同,并且明显不愿意在乌克兰问题上承担“义务”。
与此同时,以色列的立场也很耐人寻味,因为它介于美国/英国、欧盟的立场与美国非西方盟友的立场之间。
印度在乌克兰问题上一贯坚持不结盟的立场。这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俄印两国之间传统上密切的防务关系。虽然印度与俄罗斯的合作水平在下降,与美国的合作水平在提高,但印度国防进口的50%仍然来自俄罗斯。
即便美国高级官员公开批评印度,并警告说,与俄罗斯“更明确的战略结盟”的后果将是“重大而持久的”,印度仍未改变其立场。印度在联合国安理会“谴责入侵”的投票中选择了弃权,并避免公开批评俄罗斯,仅对尊重所有国家主权的必要性发表了一般性评论。然而另一方面,印度却呼吁对乌克兰“布恰杀戮事件”进行独立调查。
鉴于美国和印度在应对中国的问题上合作日益加强,利益也愈发趋同,印度对乌克兰的中立立场尤其值得关注。印度是“美日印澳四国集团”的成员,俄罗斯批评这个集团是反对中国的集团。
但是由于印度对于美国的重要性,以及它能向乌克兰提供的有限援助,其在乌克兰冲突中的立场不太可能影响美印之间日益紧密的关系。拜登和莫迪于4月12日举行的视频峰会似乎证实,虽然印度在乌克兰问题上的立场没有追随美国,但这对两国在印太地区重要领域的合作没有任何影响。
一位印度观察员在与作者的对话中表示,对印度来说,俄罗斯和乌克兰之间发生的事情,是两个欧洲国家之间的冲突,与印度没有直接关系。这似乎是印度在这个问题上立场的公正总结。
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和沙特阿拉伯对乌克兰冲突的立场也模棱两可。据《华尔街日报》报道,在危机初期,两国领导人都拒绝接听拜登的电话。当时拜登想要求他们增加石油产量,降低其产品在欧洲市场的价格,以减少对俄罗斯实施制裁对欧洲造成的伤害。
美国的要求,是在美国政府采取一系列令海湾国家失望和担忧的举动之后提出的。其中包括冻结阿联酋购买F-35战斗机,以及无法充分应对伊朗支持的胡塞武装对阿联酋和沙特石油设施的袭击。而且这是在美国与伊朗正在进行谈判的背景下进行的,这些谈判本身就是沙特和阿联酋关注的问题。此外,拜登政府在沙特记者贾迈勒·卡舒吉(Jamal Khashoggi)遇害后,虽然沙特花重金购买了美国军火以平息事态,但是美国继续冷淡地对待沙特王储穆罕默德·本·萨勒曼(Mohammed bin Salman)。
除此之外,沙特和阿联酋与俄罗斯的贸易额高达数十亿美元。2021年8月,沙特与俄罗斯签署了军事合作协议,随后达成了数项武器采购协议。
海湾国家的态度似乎是向美国发出的一个信号,即美国不应该把他们的支持视为理所当然。近年来,由于美国减少了对海湾国家石油的需求,它们在美国的全球战略中便不再那么重要。但乌克兰危机表明,事实并非如此,在重大国际事件上,美国仍然离不开海湾国家的支持。
美国需要海湾国家采取果断行动,最大限度地提高对俄罗斯制裁的力度。阿联酋和沙特似乎正试图在美俄之间取得平衡。
与美国结盟的非西方国家,并不倾向于将乌克兰的军事行动视为世界政治的历史转折点。这也适用于巴林和卡塔尔、巴西和墨西哥。这些国家明确拒绝参与对俄罗斯的制裁。
但以色列的心态则更复杂。这个国家比其他非西方美国盟友更支持乌克兰。以色列投票决定将俄罗斯驱逐出联合国人权理事会,并向大约1.2万名非犹太乌克兰难民提供庇护。
然而,以色列没有积极参与对俄罗斯的制裁。因为这是一个可能引发俄罗斯反制措施的关键问题,特别是减少与以色列在叙利亚问题上的合作。
以色列认为,阻止伊朗在叙利亚的进一步发展是一个关键的战略目标。俄罗斯的态度是解决这个问题的一个重要因素,也许是决定性的因素。毫无疑问,这种核心战略利益可以解释以色列在乌克兰冲突中的特殊立场。
与西方结盟的中东和亚洲国家,在乌克兰特别行动中的立场反映了重大的地缘政治变化。至于印度的反应,源于这样一种感觉,即美国在未来一段时间内的决定性作用,将是帮助印度对抗亚洲大国。从这个角度来看,印度意识到,由于美国在亚洲的赌注太高,所以它不太可能因其在乌克兰问题上模棱两可的立场而受到惩罚。
前印度国家安全顾问希夫尚卡尔·梅农(Shivshankar Menon)在《外交事务》杂志上写道:“从亚洲的角度来看,乌克兰的冲突与其说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变化,不如说它强调了已经发生的转变...... 今天,世界经济的重心已经从大西洋转移到乌拉尔以东。可能影响世界秩序的地缘政治争端和安全困境,都将集中在亚洲海域。”
从中东的角度来看,美国有部分被排斥在中东之外的感觉,导致西方盟国迫切需要在地区层面发展其战略合作结构。这一过程体现在以色列与支持西方的主要阿拉伯国家(阿联酋和埃及)之间日益提高的合作水平上。
对于西方阵营中间派的地区大国来说,避免与俄罗斯这样的大国发生摩擦被认为是当务之急,尤其是在美国还在持续对乌克兰提供援助的情况下。他们面临的直接共同威胁来自伊朗,而不是俄罗斯。他们对乌克兰局势的反应,可能与欧洲国家对伊朗统治中东计划的反应相似。他们的情绪中有一定程度的愤世嫉俗,即“这无疑是一个问题,但这不是我的问题。”
因此,至少就目前而言,与许多西方观察家的预测相反,西方非欧洲盟国对乌克兰冲突的反应似乎表明,全球战略图景更加分散和本地化,而不是民主国家及其盟友与敌对联盟之间回到冷战式的国际竞争。
世界政治的这种本土化或区域化,不应以简单化的方式进行。与美国的联盟,仍将是连接上述国家的基本要素。在中东复杂背景下,美国联合中央司令部(CENTCOM)作为负责中东的美国军事结构的参与者,有助于改善该地区各国之间的双边关系。
与此同时,美国在该地区的存在,使盟国能够更加独立和自由地运作。例如,即使在美国试图与伊朗缔结新的核协议期间,以色列也坚决继续对伊朗采取行动,就证明了这一点。这种行动的独立性,加上美国保障措施的减少,似乎正在成为新常态。
与冷战时期不同,今天的俄罗斯不是封闭的自给自足的经济联盟。封闭的经济联盟,只能在自己的体系内进行交易,实行自给自足模式。这种联盟模式今天并不存在,将来也不太可能出现。
这意味着,美国及其盟国希望建立一个统一的、可以对抗俄罗斯的封闭联盟的想法不会实现。因为我们面前是一个更加复杂且相互关联的现实世界。美国及其盟国对乌克兰冲突不一致的反应态度,就是未来美国很难再维持原有世界秩序的一个例子。
原文题目:Разногласия между западными и незападными союзниками США по поводу конфликта на Украине
原文出处:https://globalaffairs.ru/articles/raznoglasiya-po-ukraine/
翻译:王丰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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