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下二郎一直说对不起

4月13日下午，江先生收拾好行李离开自己住了两年多的地方。

两年多来，他都住在济南一家在网上都找不到信息的都乐宾馆，二楼最东边的4人大间很便宜：

一天只要10块钱。

江先生一直在附近的市场打零工讨生活，旅馆的老板娘是个好心人，她告诉乃悟，这几年因为疫情，生意不好做，除去房租，旅馆时常处于亏本状态。但即使这样，她也没有给这些农民工兄弟涨过价。

用她的话来说：

饭都快吃不上了，不容易。

确实是快吃不上饭了，江先生上一次吃饭，还是4月11日，做完核酸后的他，买了10块钱的馒头和一斤酸菜。

就算是10块钱一天的宾馆钱，江先生也欠老板娘好几天了。因为疫情的影响，江先生好几天都没开张，加上宾馆被封闭，老板娘也不想干了，江先生只能收拾行李离开。

离开后，江先生先是在都乐宾馆附近的高架桥下住了一晚。第二天下午，踏上了前往泰安的旅途。

这个快40岁的男人在泰安并没有什么亲戚，他甚至对泰安都并不熟悉。他只是想去泰安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工作。

从4月14日下午三点，走到4月16日早上，江先生在界首村口看到了牌子，差不多两天时间，走了70公里的他，到泰安了。

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的江先生开始在泰安的大街和广场上凭感觉转悠。困了，就睡桥洞；渴了，就到公园的公厕里接自来水喝。干粮吃完了，就去垃圾桶里捡别人扔掉的垃圾吃。

除了喝水和捡垃圾吃，他从未摘过口罩，没和人说过话，没乘坐过交通工具。他曾在泰安的岱庙广场上一个人静静地坐了一天，没有吃饭，没有喝水。不知道那时的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就这样转悠了两天，4月18日早上4点50分，江先生在步行街上被工作人员发现。被拉去做核酸的他：

阳性。

事后，泰安市公布了江先生的流调。少数网友恶语相向说他是故意的，比如都要解封了你来干什么？又比如这种人就该关起来，蹲上几年，省的乱跑。

江先生不太愿意重复这段经历和回答乃悟的问题。他告诉乃悟，虽然这一切都不是他故意的，但他还是感觉给大家带来了很大的麻烦，给社会带来了不好的影响。

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感染了，也并没有想要故意躲避掉监测。至于为什么要睡桥洞，也不吃饭，只是因为他身上是在没钱了。而至于为什么手机不开机，是因为没电了，他找不到充电的地方。

事实上，江先生在来到泰安之前，做过两次核酸，结果呈阴性。他甚至还已经非常积极主动打完了第三针加强针。

但即使如此，他依旧说一切责任都在自己，找不到工作，没有积蓄，都是自己造成的。

在都乐宾馆老板娘的眼里，江先生是一个很善良，很好的人。他有一个儿子，但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江先生的微信头像是一个男孩儿的照片，正在开怀的笑着。个性签名一栏写着立行足下，天道酬勤。他说现在感觉还好，正在被隔离，手机也能充上电了。

在和乃悟聊天时，他嘴里一直在重复着三个字：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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