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国强被称为国际知名的烟花艺术家——这是一条狭窄的赛道,窄到只有他一个人,而这条赛道几乎也是他一己之力独自发掘出来的。其最知名的作品,莫过于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大脚印”,确实有几分艺术的意味,但这并不是他的全部。
烟花作为节日喜庆的娱乐品自古有之,现代烟花更是绚烂多姿,更增添了很多美的气息。但通常来说,烟花设计者通常不被视为艺术家,而更多是工程师。因为火药是两面性的东西,用最大的审慎实现其精准的控制,比单纯设计与欣赏其爆炸带来的炫彩更加重要。只有用工程师的信仰而不是艺术家的狂放,才能更好地利用这种东西。如果把握不住平衡,就会产生悲剧。
2009年元宵节,中央电视台燃放高射礼花,把正在建设的央视配楼给点了,造成1.6亿元的直接损失和一名消防战士的牺牲。事后70多人被追责,首犯徐威以危险物品肇事罪和贪污受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20年。这是烟花这门“艺术”史上最知名的事故之一。而在历年历代,民间因燃放烟花爆竹而引发的大小火灾和人身伤害不计其数。一切经验都告诉我们,烟花可能跟艺术沾点边,但绝对不能让艺术凌驾于一切之上。
没想到在同一个人身上,也能看到这样的反转。距离优美、节制的“大脚印”作品多年之后,蔡国强终于彻底释放了火药的狂野,并把自己再次推到公众面前——可惜,这一次是翻车。
2025年9月,蔡国强与始祖鸟品牌合作,在喜马拉雅的一处高山之上,炮制了所谓“升龙”的巨型烟花“作品”,消耗了上千枚大型烟花弹,从山谷盘旋至山顶炸响了彩色的烟火。短短一分钟的烟尘轰鸣之后,给整面山坡留下了无数的坑洞和电线、零件、塑料碎屑。该作品视频一经上网,几乎没有迎来什么欣赏的目光,而只有一片质疑和惊呼——怎么敢对纯洁宁静的神山做这样的侵犯?网友没记住什么恶俗的“升龙”,一致形象地把这场浩劫称为“炸山”。
专家指出,高原草甸生态极其脆弱,亿万年来仅仅孕育出10厘米厚的土壤。在高原低温的条件下,自然恢复需要50~100年。而且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人工翻土只能进一步破坏土壤结构,任何额外的扰动都可能令薄薄的植被永远消失——这就是一分钟绚烂背后的代价,跟2009年央视的烟花有过之而无不及。
烟花不是艺术,炸山更不是艺术。我们不能允许借艺术之名把犯罪合法化。
当代艺术包罗万象,也可以说藏污纳垢。其中有真诚探索的艺术家,也有欺世盗名的骗子手。有很多人把变态和危险的想法包装成了“艺术”。譬如在电影《红樱桃》中那名把被俘少女的身体当做“画布”来实现其纹身梦的纳粹军官,譬如侵华日军把“百人斩”当做“军刀艺术”的游戏。
正如蔡国强在一次采访中吐露:我不喜欢烟花,我喜欢的是爆炸,喜欢爆炸的纯粹和失控,烟花只是一种能够爆炸的产品……原来外界都误解了,蔡国强不是烟花艺术家,他是爆炸艺术家。其实这种念头已经有危险的一面了,然而“艺术家”的身份掩盖了隐患,只呈现了绚烂的一面。烟花艺术成为他的标签,只不过因为现代社会对爆炸物的严控,而只能通过这种唯一合法大规模使用火药的途径来欣赏他所醉心的爆炸之美。
熊孩子会玩火,成年人不会。尽管火是人类不可或缺的工具,但几乎所有的利用方式都把安全设计放在第一位。我们去买个燃气灶,最重要的指标就是安不安全。没有人去问有没有失控炸焰的效果——除非他疯了。有些人确实会发疯,有的艺术家也会走火入魔。自命为纹身艺术家的纳粹军官可能想法也很“纯粹”,以至于连人世间的善恶规则都无视了。然而,法庭上不会管这些借口,无论是“纯粹”还是“艺术”,都不是他们的护身符。艺术不是法外之地,只要作为一个人,他的所有行为都要在法律法规的范围之内。
把一种不是艺术的艺术,甚至变态和危险的艺术纵容到今天,我们的社会也有责任。我们干什么事情都要找个大腕,任何领域都要捧出一个泰斗,这就给了一些沽名钓誉者机会。就连“大脚印”的真正实现者,是那些默默无闻的工程师们,绞尽脑汁把这奔放的想法变成了精准可控的现实,而没有把二环里密密麻麻的胡同给点了。他们没有留下名字,荣誉都给了一个“艺术家”。今天,没有了这些敬业守道的把关者,艺术就只剩下了爆炸。
目前,该事件已经在调查中。据报道,当地以“非保护区+环保材料”为由钻了漏洞,豁免了环评,仅通过村、乡、县三级审批,涉嫌违反《青藏高原生态保护法》“禁止破坏草原植被”等条款。而蔡国强炸山的设想曾因环保理由遭到日本、法国拒绝,却在生态更脆弱的青藏高原获得批准,背后的特权、渎职乃至贪腐嫌疑必须引起关注。
这不是艺术,也不是事件,而是案件,建议司法部门尽快介入,依法依规、惩前毖后,用法律的手段来兑现生态保护的红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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