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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本论》隐藏杨妃荔枝的故事

季立东 · 2025-07-08 · 来源:季立东|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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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从来不是空中楼阁,而是基于坚实的经济基础。从道德谴责古人是容易的,但是探索后面的经济原因则是不那么容易的。

杨贵妃吃荔枝,历来是被当作统治阶级道德瑕疵来批评的,而极少有从经济的角度来看的。

关于杨贵妃吃荔枝是从哪里来的,现在大体有两条线,一条是从今天岭南,一条是从四川的涪陵地区。按照荔枝难以保存的特点,从四川涪陵地区更具有可行性。据说用快马从涪陵到长安三天可以到。苏东坡在《荔枝叹》一诗中特别提到杨贵妃的荔枝是来自四川的涪陵。苏东坡就是四川人,他的话应该更有可信度。

我特意察了下,宋代开封的交通条件比长安好多了,也只有少量的皇室贵族能吃到荔枝,看来多少比唐代进步些,比较唐朝只有杨贵妃有这种待遇。北宋的荔枝来自福建,宋人蔡襄《荔枝谱》提到福建荔枝“名彻上京,号为第一。但没有明确记载如何运到开封。此外,给皇家进贡的福建荔枝在宋仁宗时期被下诏废止了。至于是不是真的废止了,那就另当别论。如果真的废止,那么北宋末年的蔡襄何以还说福建荔枝在开封号称第一呢?这里面藏的历史细节我们就不深究了。这不是我们讨论的重点,也不是我们的专业,我只是重复前人的结论。

前面提到《荔枝叹》,苏东坡实际上是针对宋代给皇家进贡稀有的茶叶,当然也侧面反映到了宋代,荔枝的运输依然是很困难的。这里说的是新鲜的荔枝,至于荔枝蜜饯一类,开封普通人应该是可以吃到的了。

我把《荔枝叹》的全文录在下面:

作者:宋·苏轼

十里一置飞尘灰,五里一堠兵火催。

颠坑仆谷相枕藉,知是荔枝龙眼来。

飞车跨山鹘横海,风枝露叶如新采。

宫中美人一破颜,惊尘溅血流千载。

永元荔枝来交州,天宝岁贡取之涪。

至今欲食林甫肉,无人举觞酹伯游。

我愿天公怜赤子,莫生尤物为疮痏。

雨顺风调百谷登,民不饥寒为上瑞。

君不见,武夷溪边粟粒芽,前丁后蔡相宠加。

争新买宠各出意,今年斗品充官茶。

吾君所乏岂此物,致养口体何陋耶?

洛阳相君忠孝家,可怜亦进姚黄花。

作者是反对给皇家进贡类似荔枝,粟粒芽一类极品茶叶的,道理不难理解,皇家消费外,并无实际的用处,对于极为高昂的运输成本,实在是得不偿失。总之,这是无用的消费,无用的运输,是对整个社会劳动的极大浪费,浪费的毫无价值。

进而也就批判了皇权的特权。

但是也仅限于道德批判。苏东坡自身当然不是否定这种特权的,只是希望皇家不要乱用。他自己还说“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常作岭南人”。他是不反对吃荔枝的。

依照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道德是建立在经济基础之上的,不同的经济基础,不同的生产关系,那么就有不同的道德标准。作为皇家吃荔枝,其实正是显示他的皇权,他的至高无上的特权,要知道,皇权本身就是特权。此外,作为封建地主阶级,他们的经济基础是自然经济,也就是自我生产自我消费的经济,马克思说过正是这种特点,让地主阶级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们过度发达的生产力和物质财富,所以类似这种吃荔枝的事情就发生了。还有就是装饰房子,唐代自安史之乱后纲纪废弛,大臣们有钱就会在房子制度上逾制,把房子搞得极为奢华。将军马璘造一座中堂,即花费二十余万。世人称呼为“木妖”。杜甫《饮中八仙歌》提到的那八个名人,其实都是酒鬼,那种无节制的喝酒也是这种情况,他们除了浪费剥削得来的劳动产品外,不知道还怎么处理。这犹如今天我们无法处理经济危机到来时候堆积如山的卖不出去的商品一样。也并非不知道,只是无法完全实现,也就是无法实现公有制,按照计划经济模式进行生产。如果为了消除经济危机而走公有制,那么就得进行一次社会大革命,在今天看来得举行一次世界性的大革命。这个条件,起码在今天还不具备。

在说回我们的话题,那些荔枝也好,其他什么特色的茶叶也好,包括贵族的房子也好,说到底,都不是商品,而是劳动产品,他们当然是被消费,但是不是经过商品交换来消费的,特别是没有称为大规模售卖者的对象,也就是说没有称为资本的对象。

其实,唐代,宋代,都有长途贩运的事情,比如食盐是最为典型,就是茶叶在唐代开始就已经进入寻常百姓家了,否则,不至于唐德宗时期对茶叶开始课税。上面苏东坡反对的只是进贡极为罕见的品种茶叶造成的对劳动的浪费。

大家一定注意,苏东坡没有反对买卖荔枝。因为给皇家进贡茶叶,荔枝都是无偿的。所以,苏东坡这里不是反对荔枝,茶叶的商业行为。

今天为什么没人反对吃荔枝了呢?今天的荔枝和杨贵妃的荔枝有什么不同呢?今天的荔枝已经称为商品了。具体来说已经成为商品资本了。可以利用当今的技术大规模的售卖,运输了,已经不是产品了,而是商品了。你可以花钱购买,吃多少都行,只要你有钱。就没有人再在道德上批评你了。今天吃荔枝,早就不是道德问题了。

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二卷《第五章流通时间》提到了这点:

由商品体本身的易坏程度所决定的商品资本流通时间的界限,就是流通时间的这一部分或商品资本作为商品资本能够经过的流通时间的绝对界限。一种商品越容易变坏,生产出来越要赶快消费,赶快卖掉,它能离开产地的距离就越小,它的空间流通领域就越狭窄,它的销售市场就越带有地方性质。因此,一种商品越容易变坏,它的物理性能对于它作为商品的流通时间的绝对限制越大,它就越不适于成为资本主义生产的对象。这种商品只有在人口稠密的地方,或者随着产销地点的距离由于运输工具的发展而缩短时,才能成为资本主义生产的对象。而一种物品的生产集中在少数人手里和人口稠密的地点,甚至能够为这样一类产品,如大啤酒厂、牛奶厂生产的产品,造成较大的市场。

我记得以前网上还说酒类不容易成为全国贩卖的商品,是因为它们的生产具有地方性。但目前看似乎又不是,也许是因为有了什么特殊的技术可以近乎无限量的生产了吧。

还有一个极为有趣且贴近生活的例子,就是西红柿。以前的西红柿薄皮,汤汁多,酸甜可口,炒鸡蛋极为好吃。大家知道现在的西红柿不好吃,皮厚,里面几乎没有肉。据说是为了长途运输,科技人员把基因给改了。结果就是西红柿可以长途运输不怕磕碰,最终称为大规模种植,运输,销售的商品,成为了商品资本,成为为资本家赚钱的好东西。

据说早先的香蕉也是如此,由于从美洲到欧洲跨洋的轮船的冷藏技术提高了,橡胶就不爱坏了,就可以被从美洲运到欧洲贩卖了,当然也就不再是只有少数贵族才可以吃的了。

近些年最好的例子当属车厘子,产自智利的车厘子,现在也可以让中国人吃到,我想无他,当然是海轮的冷藏技术提高了,可以大规模运输造成的。当年,杨贵妃吃个四川荔枝还被诗人们谴责了一千多年。今天你大把吃南美洲智利的荔枝,也没有人多看你一眼了。

马克思这里说的极为适合农产品,或者是农产品相关制造的产品,很明显,为了长途运输,保存这些容易变坏的食品、农产品,各种添加剂就出现了。添加剂就作为资本的帮手而必然出现了,无论是好还是坏。

道德从来不是空中楼阁,而是基于坚实的经济基础。从道德谴责古人是容易的,但是探索后面的经济原因则是不那么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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