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战争思想在美国：篡改和滥用

1928年1月，秋收起义的人民军队向着井冈山进发。为了更好地发动群众，严明军纪，部队专门提出了“六项注意”：上门板，捆铺草，说话和气，买卖公平，借东西要还，损坏东西要赔。这项纪律后来发展为更加完善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一切行动听指挥，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一切缴获要归公；说话和气；买卖公平；借东西要还；损坏东西要赔；不打人骂人；不损坏庄稼；不调戏妇女；不虐待俘虏。

中国革命获得的惊人胜利，推动了东南亚、非洲、拉美革命的持续。而法国和美国于20世纪50-70年代，也先后在越南栽了跟头。美国及其欧洲盟友意识到，与传统对等的战争对手作战、抗衡的战略思想，完全不适用于对殖民地、占领地民众尤其是少数游击队的治理。　　

美欧的军事思想家开始注意到了中国革命的灵魂人物，润之。20世纪60年代，著名历史学家、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历史研究学院的教授彼得·帕雷特通过深入分析在越南半岛和北非反殖民革命的实践，从而得出结论认为，润之的著作和实践是指导这些革命的来源。按照帕雷特的解读，润之引领中国革命获得胜利，让一支处于劣势的武装力量得以拖垮并战胜一支强大到极致的军队，是因为成功赢得了民众的支持。也就是说，战争的本质应当也只能是政治性的，只有从人民中到人民中去，依托于群众的支持。

彼得·帕雷特等人进一步推导得出，润之的革命理论中有两个核心原则，一则要让党政力量得以整合，二则开展心理战，这也是西方政治理论所阐释的所谓意识形态的凝聚力。

所以，美国及其西方盟友作为革命战争的对立面，就对应提出了克制革命战争的几项原则：军事上击败，将游击队与其依赖的人民分开，重建政府权威并发展可维持的社会秩序。当然这几项原则的落实是很有难度的。

近几十年间，美军最为优秀的指挥官、曾出任美军中央司令部指挥官、驻阿部队司令官、驻伊部队司令官、中情局局长的戴维·彼得雷乌斯，强力整合了彼得·帕雷特等人的军事政治思想，继而提炼出如何让美国强化对占领地统治，削弱叛乱的核心原则。　　

哥伦比亚大学法学和政治科学教授伯纳德·E.哈考特在其所著的《镇压革命：美国政府针对其公民的战争》一书中概括之处，彼得雷乌斯确立了反叛乱的三个精髓原则，其一就是要争取民众，其二则是要分离革命的少数，使之脱离被动的多数，其三就是要获得民众中每一个人的信息。《镇压革命：美国政府针对其公民的战争》书中指出，这三项原则而今也被应用于美国国内的统治，成为钳制美国公民自由的利器。

事实上，彼得雷乌斯的三原则中的第三项，是最难做到的，但这在大数据、人工智能、全方位监控的时代，却变得可行。当然，三原则中的第一项，是重中之重。《镇压革命：美国政府针对其公民的战争》书中指出，彼得雷乌斯在其指导编纂的行动手册中，大段大段地引用了润之先生的原著原话，并在注释中介绍了润之先生的持久战理论，叙述了润之先生是如何以弱克强，击败了不可一世、获得了关键美援的常凯申将军。书中说，彼得雷乌斯的手册，其实很多部分就像是出自润之的手笔。而在其统御下，驻阿部队、驻伊部队为了消除当地民众各自对美军的敌意，所以引入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当然，不是所有欧美将帅都接受彼得雷乌斯从中国伟人那里学来的经验。《镇压革命：美国政府针对其公民的战争》书中就指出，相当多数的欧美将军都承认残忍方法，就是利用情报工作、酷刑、就地处决来收拾游击队，与占领地民众保持着足够警惕的距离。这倒是很接近好莱坞大片中的美军形象。小布什政府曾主导打响了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关塔那摩监狱的虐囚丑闻扩散至了全世界。而后的奥巴马政府、特朗普政府，都没有从根本上改变这一方针。奥巴马政府在任期内纵容美国军方在中东、南亚大肆开展无人机杀戮，并对所有所谓有嫌疑的人员进行无限期拘留。特朗普在上任之初就毫不隐晦地表达了对上述残酷做法的支持。

不过，彼得雷乌斯三原则的二、三项（分离革命的少数，使之脱离被动的多数；获得民众中每一个人的信息），倒是大行其道。《镇压革命：美国政府针对其公民的战争》书中指出，美国的国家安全局在9·11事件后就强化了覆盖美国全境乃至全球的监控，这也是被爱德华·斯诺登等人揭露的棱镜、溯流、无界线人等监控项目。

当美国当局的反叛乱思想和举措从境外转向境内，这就意味着对于美国民众的钳制的升级。书中指出，美国为各地的地方警队配备了相当完善的军事装备，确保警队能够第一时间在抗议等事件发生后，将发起者与民众分离，将之拘捕，这被认为是避免引发普遍骚乱的关键。书中谈到，一位曾经在驻伊美军中服役的退伍士兵在回到美国本土后，被临时安置在一处公寓而被无端怀疑为非法占据者，三名警察闯入后，“拔枪、清查地面、逼至角落、用武器指着他”，这些做法与这位士兵在伊拉克服役期间的所为简直一模一样。　　

因为美国国内的执法部门获得了对公民的全面信息感知能力，所以反叛乱本土化能力也在快速上升。好莱坞大片中那些被冤屈指控为恐怖分子或叛乱分子的前特工、前特种兵，以一己之力突破大批军警包围的桥段，在现实中是不可能上演的。

而且，美国有关方面也进一步滥用了彼得雷乌斯所说的“争取民众”、“分离革命的少数，使之脱离被动的多数”的原则，每每将有抗争意志的群体描绘为心存反意的坏分子，削减美国大多数人对这一群体的同情，包括非裔美国人、亚裔美国人、特定宗教信徒。特朗普政府任期内，更是毫无体面、毫无事实依据地抹黑上述少数群体，这种做法看上去几近丧心病狂，却被证明很有效果，因为这充分满足了人们对于其他群体的幸灾乐祸等情绪。而社交媒体助推的娱乐泛化生活状态，更是让很多人对于美国当局残害少数群体的做法淡化为娱乐节目的一种。

《镇压革命：美国政府针对其公民的战争》认为，美国方面“对并无实际叛乱或活跃少数群体的国内民众进行全面和系统化的本土化反叛乱”，就是一种无可辩驳的“反革命”。其核心策略在于，通过技术手段来达成对全体美国人的全面信息感知（在这方面，谷歌、Facebook等硅谷企业事实上是特朗普等美国政要的盟友）、在美国国内不断挖掘活跃的少数群体（打击其革命性，使之活动方式越来越转换为类似于男团、女团的娱乐化作秀）、赢得大多数美国人的认同。书中认为，“这三项关键战略如今成为国内统治的指南”。反过来，美国政府多年来一直宣扬的海外敌人——无论是伊朗、朝鲜，以及伊拉克、阿富汗等国的部分势力，乃至于被影射对奴役美国有意图的中俄，其实现实威胁性根本没有其宣扬的那么大，但美国当局从这种故意建立敌人的策略中尝到了甜头，所以乐此不疲。

但正如《镇压革命：美国政府针对其公民的战争》一书所指出的，美国及其盟友“根植于反革命战争军事范式的新统治模式”，其实也必然启发和教导民众，最终催生出真正的革命。近一个世纪前，常凯申将军的屠刀没能吓倒中国的革命者，润之先生深刻地阐解了革命的要义，中国革命在反革命的高压下反而走向了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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