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先讲我家乡的一个小故事。我的老家是一个贫困村,2019年才完成脱贫验收工作。
说是完成了验收,但实际上还留着小尾巴,村里几户贫困户现在还能定期领钱。当然,这也是政策允许的,低保政策兜底一批嘛。
然而低保“似乎”给的还不少,我家开着村里唯一一个小卖部,不时就能看到有贫困户来买点好吃的,像牛奶啦,蛋糕啦,酒菜啦,啥的。
村里人过日子都挺细,知道挣钱不容易,不到农忙的时候,舍不得买点好吃的。为了刺激村民的消费主义,母亲没少花费心思。但是,有几户贫困户,是不需要动员的。
贫困户们的行为,大家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不能说他们花钱大手大脚,毕竟也就那么点钱。但是钱毕竟不是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所以花起来就没那么多顾忌。看到这些后,村民们心里肯定是不舒服,不好受的。
那句话叫啥来着?嗯,羡慕,嫉妒,恨。太贴切了。
2.
当前的惠台措施跟之前那种“不精准”的扶贫其实有的一拼。
同样都是撒钱,扶贫是把钱撒给贫困户,惠台是把钱撒给比大陆人还富有的台湾人。拿到钱的贫困户,自然是感谢政府感谢党,而拿到钱的台湾人,甚至可能做不到感激。
你说,身为大陆人的你,看到一群人为“养出来”的暴发户和白眼狼,会是什么心态?
我一直说,大陆人的仇台心态是一种错误的情绪,台湾人也是分阶级的,不能一棍子打死。对于叫嚣留岛不留人的某些网络喷子,我历来反对。但是,情绪毕竟是有原因的。
反对归反对,理解也必须理解。
那么,回归正题,惠台政策到底有什么问题?
从理论上讲,我不反对惠台,如果能用钱解决问题,那肯定是最便宜的解决方式。更何况,大陆的对台政策,不能简单归结为惠台或者跪台。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大陆吸引台资并给予种种优惠待遇的做法,与其说有利于台湾,不如说有利于大陆,因为当时大陆确实缺少资本。
而为基层台胞提供的某些服务,其主轴是“逐步为台湾同胞在大陆学习、创业、就业、生活提供与大陆同胞同等待遇”。如果从统一的角度看,那么这样做似乎也无可厚非。
但是,大陆惠台显然不止于此,否则很多大陆人也不会提起某办就恨得牙根痒痒。
我这里总结了三方面的问题:
第一,是只强调惠台,忽视大陆人民。
第二,是只强调惠台,忽视教育和引导台湾人民。
第三,是只强调笼统的惠台,没有精准惠台,统一战线不牢靠。
3.
关于第一点,很明确了,大陆的某些惠台措施已经很明显地侵害到大陆人民的切身利益。
按理说,既然是惠台,那必然就是真金白银,是用大陆人的利益去补贴台湾人。但是这毕竟是间接的,很多时候大陆人感受不到伤害,有些做法大陆人能容忍也就忍了。
但是有些做法,就必须拿出来说道说道了。拿前段时间福建的做法为例,为台胞开后门,走便捷通道,金马两地甚至入境不需要隔离。在疫情仍然肆虐全球的今天,我国抗疫形势仍然面临着境外输入的巨大压力,不知道福建方面是怎么想的。
有关部门和胡老师出面解释说是为了便利经济活动。但是疫情一旦再次输入境内,还谈什么经济活动。大陆人的担忧并非毫无依据,仅仅几天后台湾就爆发了群聚感染,至今都维持着每天数百人的新增病例。
再比如,大陆大学对台招生的标准一再放宽,2019年1月底,大陆宣布,只要台湾学生,参加过台湾地区大学入学考试学科能力测试,在语数英三科中,任意一科成绩达到均标(参加考试人数的前50%)的高中毕业生,均可申请大陆高校免试入学资格。
招生标准如此之低,而开放的学校又往往是国内的顶尖高校,带来的必然是超国民待遇的泛滥。我不是说台湾学生不好,实际上之前我接触过一些台湾学生,印象都挺好。记得17年的时候《北大青年》报导过一位身患罕见病、只剩下20年生命的学生,他在学着切格瓦拉环游中国。我当时挺激动,因为之前在马学会见过他,这是位很有思想的台湾青年。
其实从超国民待遇向同等国民待遇转化,已经是这几年来大陆惠台措施的一个思路,比方说前面提到的惠台31条,其主旨就是“逐步为台湾同胞在大陆学习、创业、就业、生活提供与大陆同胞同等待遇”。
但是超国民待遇的阴影仍然不散,前段时间被人们诟病的台湾凤梨等水果,实际上在一定程度上压制了大陆水果,其根源就在于2010年两岸签订的ECFA早收清单。在ECFA早收清单中,大陆对台湾开放539项产品,是台湾对大陆开放267项的2倍。
超国民待遇的负面影响,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愈发放大。
4.
关于第二点,大陆民众的感受可能更深刻。在很多大陆人眼里,台湾人就是喂不饱的白眼狼,似乎大陆帮助台湾就是天经地义的。国民党的赵少康是怎么说的来着?
我们对大陆其实也没有善意,但是中国大陆他比较大,很多时候应该大人有大量……
这种没脸没皮的“道德绑架”,赵少康说过不止一次,你说可恶不可恶?但赵少康并不是个例,他代表了很大一部分台湾人,只是因为他是媒体人,又是大嘴巴,喜欢乱说,才显得比较突出,比较无耻。
为什么给人家送钱,人家反而不感激你呢?
我前面拿扶贫举过例子,放到这里再贴切不过了。有些人反感扶贫当中的“刁民”,觉得他们要这要那,居然还要媳妇儿。
我觉得不能简单将其归根为人的劣根性。
扶贫不能简单撒钱,撒钱救不了中国人,这是过去扶贫工作当中的一个教训。像我们家乡有些人拿到钱以后,觉得钱来的容易,花钱就没什么顾忌,反正下个月还有人打钱。近些年来的扶贫工作为什么强调“扶贫先扶志”,一定程度上就是对过去教训的总结。
对台工作,某种意义上讲,也是如此。惠台也好,统战也好,归根到底是做人的工作,利益关系是基础,教育和引导才是关键,而这恰恰是对台工作所欠缺的。
一方面,大陆在台湾岛内根本没有一个坚固的盟友,另一方面,大陆的主张、观念也被一堵墙牢牢地隔绝着,台湾人缺乏了解大陆的可靠渠道。大陆的经济腾飞,综合实力的显著增强,全成了台湾人眼中的威胁。反倒是某些流量明星,无意中撩拨到了台湾小年轻的心。(参见:台湾会发生颜色革命吗?)
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很多台湾民众现在见惯了蓝绿的勾心斗角和贪腐特权,对国民两党都失去了希望,一些非典型的政客从中不断崛起捞取政治利益。谁才能代表台湾人,谁才能代表台湾人的利益,这正在成为一个问题,这正是台湾变动的信号。
大陆方面对此应当积极进取,让台湾民众认清形势,统一不仅是民族大义的抽象要求,更是现实利益的必然选择。
很多对台学者和部门现在跟不上形势,一方面死抱着和统不放,一方面又拿不出什么具体建议和方法。与惠台配套的所谓交流项目和活动,几乎没什么影响力。
5.
关于第三点,大陆长期以来采取统战上层,忽视下层的做法。香江是如此,台湾也是如此。
长期以来,我们都强调“寄希望于台湾人民”的方针。如果说这句话是对的,那么显然大家对人民的概念有分歧。在我看来,与其说是寄希望于台湾人民,不如说是寄希望于国民党和资产阶级,希望有朝一日,国民党能够执政,然后开启两岸政治协商对话。
台商,即台湾的工商业资产阶级,长期以来都是两岸交流的重要力量。所谓惠台,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其实就是惠台商。
不是说台商都是坏人,台商们受益于两岸的经济交流和大陆的让利,确实比较倾向于支持九二共识。旺旺集团的老板蔡衍明还进入媒体行业,打造旺中集团,成为了反对台独的一支重要力量。
这些确实都是惠台政策的成果。然而成果也不过如此了。
事实证明,统战资产阶级的效果是有限的。台湾人的“反中”情绪高涨,除了民进党操纵以外,也跟大陆的惠台政策有关。长期以来,惠台惠不到普通民众,却让养肥了很多资本家,让权贵阶层中饱私囊,大发特发,而台湾民众的生活条件却迟迟得不到改善。大陆越是惠台,民众越是担心这些人出卖台湾利益。
在这种情况下,大陆让利的ECFA被抹黑,稍微正面报导大陆的中天新闻被抹红,也就不奇怪了。
中国革命的成功,得益于统一战线,得益于两个联盟,一是工农联盟,一是与资产阶级的联盟,前者是后者得以稳固的基础。
现在大陆方面抛开第一个联盟,去追求第二个联盟,那么也就不得不受制于资产阶级的两面性。国民党高层,现在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在大陆讲两岸和平,在台湾骂大陆独裁,完全靠不住。
我认为现在扶贫讲究精准扶贫,惠台也必须讲究精准惠台。不是说不能统战资产阶级,但要把更大的精力投入到统战底层民众方面。
6.
具体到最近国台办宣布准备向台湾提供疫苗该怎么看呢?
从人道主义和防疫整体利益的角度出发,我是支持的。
但这里我不做结论,大家对此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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