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进党“军师级”人物邱义仁接受陈水扁专访,宣称“不支持法理台独,因为美国不会同意”,简言之叫作“‘台独’应该只做不说”。此话一出,岛内蓝营人士和一些大陆媒体都拿来取笑民进党,实则却是陷入民进党“台湾已经独立,当然不必再宣布”的“务实台独”框架。甚至还有自称“统派”者说要学习民进党,“促统也可以只做不说”,乍听之下似乎有些道理,一时之间“统派”政治人物为求当选“行而不宣”,好像也借此洗白了。

问题是,民进党一路推进“台独”,真的是“只做不说”吗?早在民进党1986年创党之前,“台独”阵营就先在日本、美国壮大,接着在1978年美国与国民党当局“断交”后快速在岛内扩散。无论是1979年“美丽岛事件”时施明德高谈“台湾已经独立”论,或者80年代“台湾住民自决论”全面压制“回归社会主义祖国派”而成为反国民党阵营(当时称为“党外”)的主流,都是公开宣扬“台湾人可通过公投决定新‘国号’,制订新‘宪法’,成立‘台湾共和国’”,并且不断挑战原本将此视之为“叛乱”的国民党政权,将之列为民进党党纲(即“台独党纲”的由来),于1991年得到已掌控国民党的李登辉支持,宣布结束“动员戡乱时期”,表面上不再视中共为“叛乱集团”,实则仍用“国安法”对付统派,却为独派大开方便之门,将宣扬“成立台湾共和国”的主张认定为“言论自由”,只要不使用暴力胁迫,便可以此集会结社,通通“合法”。
民进党逐步转向用“只做不说”处理“台独”,是从90年代末期,民进党先后在台北市、高雄市取得执政,已然壮大到有望夺取台湾领导人之位后才开始。当时郭正亮负责起草“台湾前途决议文”,借用施明德最早提出的“台湾已经独立”的说法,声称经过1996年台湾领导人“直选”,台湾人民已经可以直接选出台湾领导人,原本国民党从大陆带来的“老国代”、“老立委”也都全面去职,台湾“实质已经独立”,至于未来是否要再进一步“法理独立”,则交由台湾住民“公投”决定。
当然,从2000年到2008年的陈水扁时期,民进党在台湾根基未稳,所以一方面加紧修改教科书,对台湾社会的方方面面进行“去中国化”,一方面仍要紧抱“台独”神主牌,通过呼唤“一边一国”、“公投制宪”来抵抗国民党。这个阶段更精准地说,应是对“台独”采取“既说且做”,直到2008年民进党因扁家贪腐“大选”失利,蔡英文成为新共主,在历经2012年挑战马英九失败后,分析马英九无意清除李登辉、陈水扁“去中国化”的遗毒,美国也乐见民进党走“不讲‘台独’的‘台独’路线”,乃开始变成今天大家说的“只做不说”,名为“维持现状”、实为“务实台独”的路线。
也就是说,“台独”能够“只做不说”的条件,是要在台湾社会已经取得话语权,乃至在取得执政权后,得以将“台独”置入教科书,通过行政、司法手段将“台独”抬到“政治正确”的地位,从而成为市场主动靠拢的意识形态,不用强迫都会有一堆“天然独”为你宣传。相反地,统派远远没有这样的条件,不仅在台湾社会的主流市场被排挤(讲统一没好处),甚至还会被惩罚(蔡英文当局已通过修法,等同将统一视为“非法”),如果再“行而不宣”,岛内更不可能建立爱国爱台的力量,只会充斥一堆“天然独”和左右投机的“双面人”。
自称“统派”的政治人物,却又说要“行而不宣”,学习“台独”“只做不说”,说穿了就是向岛内“拒统”的当权势力投降,但又想保存“统派”的身分,保留自己对大陆、台湾、美国各方势力交易的筹码,借由“行而不宣”方便在台湾当选,但当选后却对建立爱国爱台力量毫无帮助,反而还误导爱国阵营对局势的判断(比那些并未自称“统派”的“天然独”或“投机客”隐藏的危害更深)。这种论调唯一的作用,就是帮助说这话的人争取自身的政治利益,但对增强岛内支持统一的民意帮助极其有限,对提升我们实现统一的正当性不增反减(因为“行而不宣”反而还要附和岛内“维持现状”的论调),对我们在形势的判断上极其不利,对甄别真正可依赖的爱国爱台者更是非常困难(统一前不宣,找不出真统派,统一后只有重蹈香港覆辙)。
我这番逆耳忠言,在一片拿邱义仁的话嘲笑民进党的阿Q声中,或许显得并不中听。但在我们已然必须从“反独”进入“促统”的此刻,我的用心良苦,相信有识之士必能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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